樊立赶着夜回家,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淋了他的西服。 他的家位于企业建设的住宅里,七十平左右,两室一厅,子都梅在私企做财务,儿子目前读高三。 他计划在儿子考上大学后,与子一起去国外旅行。她们没出过国,年轻的时候经济拮据,总算完成了教育大事,终于可以享受久违的二人时光。 想到此处,樊立被冻得僵硬的双颊浮上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今天加班,晚上十一点才到家,都梅早早便睡下了。她背对着他,脑袋一片漆黑。 为了不打扰子的睡眠,在简单洗漱后,樊立轻轻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冬夜冷,下雨尤甚。 不多时,中年人的鼾鸣渐渐响起,成了雨声中令人心烦的杂音。 伴随着所有人的入眠,一双冷酷的眼睛,在他枕边缓缓睁开……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名枫在为她活动毫无知觉的左腿。而她正对着电话低声说着些什么,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认真。 隔着电话项维青都能听见那个声嘶力竭的哭声。 ——是罗焕。姐姐大学时代的同学,也是出差时死了丈夫和儿子的主妇。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那细微的哭泣声消失了。 项维青说:“一夜之间,一家三口只剩她一个了,估计不好受吧?” 项英虑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还有什么比之前更差的吗?” 丈夫婚后出轨多名女,才十岁的儿子在网上贩卖妈妈的照,只有罗焕本人被埋在鼓里,享受着虚假的幸福。 她更不可能知道,帮她暴地结束婚姻的人,正是她的大学同学,她最信任的朋友。 “不说这个了,这次委托,你做得很张扬呀。”项英虑将照片摆出,放到她面前。 白墙上用鲜血写着大大的“GAS”,血泪般的红漆滴落下来。 睡的子躺在上,冰凉的尸体靠在头挑灯夜读,手里还摊着一本《地藏经》。 “率先潜伏,将子打晕扔进下,伪装子等待晚归的丈夫,再用细针刺入他的后颈,如果做得干净,甚至可以掩盖死因……青青,你该少读点村上树了。”(1) “我没想掩盖什么。”项维青耸耸肩。 项英虑开始念着手中资料,“委托人15岁,委托我们杀死生父。他没有要求一定要大张旗鼓,只希望我们可以剁掉父亲的命子。” “可能是俄狄浦斯情结,或者阉割焦虑,很多杀手都有这种病。”项维青如此解释道。(2) “但警察在头的屉里找到了被割掉的茎,青青啊,这可不是委托人的要求吧?” 咽一下,有些被看穿的不适。 杀手严谨,每一步彰显着本人的心理活动,或是崇拜权力,或是傲慢轻狂,或是深仇大恨,抑或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恋。 每一滴血,每一步行动,都在向警方诉说着这些。 杀手是渴望被抓到的,但同样也在逃中获得乐趣,享受赞美。 “为什么你认为是我做的,难道不能是因为他在对抗自己潜在的同恋倾向,所以产生了极端行为?” 项英虑眯起眼睛,笑得宠溺:“青青,你该少读点弗洛伊德了。” …… 回去的路上,安诚坐在副驾,而项维青则在后排盯着不断后退的街景。 那晚关于“是不是在哪见过”的问题,牧嚣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没正形地说:“我的初夜都没了你才向我搭讪,会不会太晚了点?” 然后,项维青给了他一个奖励的吻,说即便是第一次也表现得很不错,反而来对方的自夸:“我是天才嘛!” 不羞涩,不乖巧,甚至有点招人烦。 但意外的是,项维青并不讨厌。只是有件事,她颇为在意。 到达个人住宅,掉驼的呢大衣。看着安诚高大的背影,项维青默默地掉了一半的香烟。 这是她一直以来最有力的帮手,最信赖的工具。 和玩具不同,工具的可替代很低。趁手的工具百里挑一,即使放置不用,也不会被忘记。 项维青弹掉烟灰,想起那晚牧嚣赌着气,从她怀里抬起头:“项维青,我申请了三次要见你,你本不理,你说,现在后不后悔错过我这个宝藏?” 茶水声悠长,味道清香。她提出了心中的疑问:“牧嚣之前提出要见我?” 正在为主人斟茶的高大保镖顿住,从平静的语气无法判断主人的情绪。 才一转过身,闯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恬然脸庞。 “为什么,我没收到过消息?” 和颜悦,却也残忍严酷。 项维青不常生气,她杀人也无需动怒。 不同于项英虑喜营造平易人设,她从来真诚,也从来可怖。 是伤疤的手紧紧握住茶杯,茶水晃了两晃。 “对不起。”安诚低下头,将恐惧埋进心里,率先恭敬和臣服。 他是主人的杀人工具,不是上用品,也不能嫉妒上用品。 工具不能代替玩具。 没有人会拿当跳蛋,不是么? “伸出手。” 安诚照做。 火辣辣的疼痛从手心传来。 烟火穿过他的皮肤,将那一小片烫得稀烂。 “不要再有下次。”项维青将烟头留在了溃烂的手心,转身走回卧室,留下安诚盯着那个黑红的伤口出神,木讷刻板的脸上出怪异的表情。 —— (1)村上树所着1Q84中,女主角杀死家暴男子的方式就是这种,原文描述: 针尖刺穿皮,戳中脑下部某个特殊部位,像吹灭蜡烛一般让心脏停止跳动。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快得甚至令人觉得乏味。 (2)这句话前半句“俄狄浦斯情结”是项维青对自己的暗喻,后一句“阉割焦虑”是她瞎猜的。 我好冷,冷到可以看极光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