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速度算不上快,顾怀萦坐在那儿,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朝路边张望着。 中洲的六月,原本应该是郊外最热闹的时候,农庄正直农忙,太底下应该是一片热火朝天。如今因为这连绵的雨,朝中都担忧此番会误了今年的收成。 好在雨势一直不大,到底没造成水灾。 容汀本是专注于道路的,兼之脑子胡思想,试图将前世今生的所有纷如麻的线索全都一条条连接上。 但顾怀萦在她身侧坐了太久,却又一直没半点声音。 容汀从杂的思绪中分出一缕,转头看去。 顾怀萦只是侧着头,发呆似的,静静看着马车两旁向后退去的风景,一只手微微向上伸着,从马车顶沿汇聚低落的水珠一下一下砸在她的掌心里。 那神情让容汀想到芝麻从前去富怡贵人中时,容汀曾见过芝麻因为屋外下雨不能出去,就只好痴痴地趴在半开的格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伸出猫爪子去拍打落下的雨水。 倒是一般无两。 容汀几乎是轻声说了句废话:阿萦不喜皇吧。 顾怀萦好一会儿没反应,直到容汀正打算再出声说点什么时,才轻轻应了一声。 嗯。 容汀忽然微微笑了笑:我好像是第一次听阿萦说喜什么,不喜什么。 顾怀萦收回目光,看向容汀,慢慢说道:我喜今。 xzf 她有时候或者说,只要她愿意出声,便一贯直白顺从得让人几乎要心生怜惜。 这是她们的不同。 容汀默默地想,却又从心底生出一种温软来。 她想,这两次出总不是完美的,但对阿萦而言,似乎真的是异常珍贵的礼物。 马车入了京城,穿过街道,拐入暗巷,最后进入长公主府的后门。 有小丫头前来打伞,见到顾怀萦的脸,捂嘴轻轻呀了一声。 这不是上次长公主带回府中,那个跟狗跑了的心上人吗? 没想到还是被抓回来了 她看着顾怀萦的目光都有些怜悯了,但怜悯中又夹杂了一点恨铁不成钢他们长公主有什么不好?你看看,都戴上绿帽子了,还能这么温柔地扶着罪魁祸首下马车,甚至从她手里抢了伞,大半伞面都遮在那意中人头上。 要知道,他们长公主虽然看着风多情,随时随地都能调戏人,所谓的意中人一口一个,但毕竟是中洲皇室养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嫡公主,自小万人之上。 要她赏赐什么金银珠宝玉石古董容易,但要她细下心来注意到这一角微微洇的肩膀,还要她主动侧过伞,可难得很啊。 容汀一边带着顾怀萦往屋中走去,一边随口吩咐下:备些差点,点辛辣的小菜,对了,先上姜汤。 有侍女闻言离开,容汀走到廊下正要收起伞,顾怀萦停下了脚步,看上去有些不愿意往屋里走。 容汀:怎么了,阿萦? 顾怀萦摇摇头,抢在容汀前面推开屋门。 依旧是她上次呆的那间屋子,顾怀萦一进门就直奔榻,看得容汀微微瞠目。 容汀:阿萦,你衣服头发还有点,忍一忍,喝碗姜汤再上榻 她话没说完,却看见顾怀萦本没往上躺,直接一矮身钻进了底。 容汀:? 这是什么南陵的习俗吗?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过去问一嘴时,顾怀萦从底钻出个脑袋,松了口气似的吐出几个字:干净的。 容汀:侍女每天打扫,本来就该是干净的吧 顾怀萦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容汀讲咒符的事情,脑子里组织一番语言后,勉勉强强将事情讲了个清楚。 刻在长公主底的咒,和落在农庄那八人身上的咒,是同一个。 帝王身上总有护佑之力,除非大失德,寻常咒蛊近不了身。 因此才要造这样一个杀局。 在京城中散布直死之咒。xzf xzf 以特定生辰属相的人为祭品,积攒怨气,欺骗上天,以示君主失德。 以血脉相连的亲人为贵子,篡夺气运,损耗德。 最后 这条最后,顾怀萦没有说出口。 容汀认认真真听着,时不时提出一点细小的问题。 顾怀萦能答则答,坦诚得毫无顾忌。 容汀面沉寂地听完,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明白,这个咒出现在长公主府,甚至出现在她的房中意味着什么。 不止是内,连她的府中也有南陵的细作吗? 顾怀萦却轻轻摇头,否定了容汀的猜想。 那个咒刻得太丑了。顾怀萦慢地轻声说,解释了一句。 不像是知咒法的南陵细作,倒像是全然不懂的中洲人,依葫芦画瓢,差点画出个四不像来。 容汀明白了顾怀萦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府中所有可能进入她寝屋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审问。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