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死的,沉默的气氛。 对于后嫔妃而言,皇帝并不是一个会让她们想要见到的人。那个人的存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们自己所谓的价值,并非作为一个人,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而皇帝的眼中也从来没有她们。 讨好不会获得殊荣,不小心的冒犯却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有皇帝在的地方,就是一滩沉沉的死水。 一场宴这么沉默地开始,沉默地结束。 至此,仪式告一段落。皇帝需要离开后,面见前朝官员和南陵使节,而顾怀萦从此正式进入后,接受诸位妃嫔的拜会。 一直到夜间,侍寝。 皇帝离开后,气氛显然松了一些。但众人遥遥望着顾怀萦,几分面面相觑。 令人意外的是,第一个上前的,并非位分最尊的谢虞,也并非同顾怀萦关系最好的富怡贵人,而是那位会说南陵语,肌肤微丰,轻声细语的宋婕妤。 宋霜微笑着朝顾怀萦行了个礼,温柔道了一句南陵语。 阿布格索瓦。愿伽释神守护你。 顾怀萦忽而心脏一跳,意识到自己仿佛忽略掉了什么事情。 ** 南陵,奉天殿。 娇娆的鬼如白的蛇,被钉在走道两侧的墙壁上。墙上是纷繁的壁画,丽的虫与蛇层层叠叠。 穿着黑袍的大巫默默穿过走道,身后几名看不见脸的使者将手臂叠在一起,扭曲的手臂如轿子一般,上面端坐着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女童。 女童的目光空无一物,漆黑至深不见底。很长的黑发编织着金线,厚重的,层层叠叠的衣袍几乎要将她的肩膀垮。 大巫忽然停下脚步,连同身后的使者也一起停下。 走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身形不算高大的男人,很瘦,脸上覆盖着面具。 男人的声音算不上低沉,只是很冷,说出的话是中洲语:这就是新的天圣女? 大巫嘶哑着,以南陵语回应:是。 男人:但上一位天圣女,似乎还没有死。 大巫冷笑:背叛者,即为死。 大巫说完这话,不再理会男人,直直往前走去。 抬着女童的使者也跟了上去,寂静无声。 女童一直毫无反应,眼睛里没有半点孩童该有的天真和好奇,仿佛方才在她面前说话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没有生命的物件,是一棵树,一朵花,不值得投去一个眼神。 xzf 然而,在经过男人的瞬间,女童轻轻抬起手。 男人的衣袖滑过她的指尖,很轻地一扫,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墙上的鬼扭曲着挣扎起来,发出尖锐的声音。 大殿之外,是前来朝拜的贵族子弟。这个空的女童将被放置在神座之下,成为神明新的使者,接受无数不知是否能够听懂的虔诚的拜祭。 ** 中洲皇,宋霜朝顾怀萦伸出手的速度很快。 手掌微微握着,像是抓着什么东西,不声不响地举到了顾怀萦的眼前。 但顾怀萦的速度更快。 她几乎不需要思考一般相似的事情在南陵太容易发生,毒蛊丛生的地方,绝不可以信任任何一只伸到面前的手。 顾怀萦反手从宋霜头上拔下一簪子,直直朝对方的手刺了下去。 她听到远远的惊叫声,脑海中后知后觉地冒出一句话。 不能见血。 今天是很重要的子,无论是于她还是于容汀,都是如此。 在南陵的说法中,重要的子见了血,便会有煞。 就这么一瞬的犹豫,簪子没能刺下去,宋霜的手在顾怀萦眼前轻轻张开。 里头是一只蝴蝶,被闷着攥了许久,已经死去了。 蝴蝶原本丽的翅膀折断了,破碎的磷粉沾了手。 哎呀。宋霜很轻地惊呼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顾怀萦笑道,妾失算了,光想着要给娘娘一个惊喜,却不小心忘了,任何生灵在不属于它的地方,总是很容易就这么不小心死掉了。 宋霜说的依旧是南陵语,生怕顾怀萦听不懂似的。 顾怀萦没什么反应,只是手指微微捏紧了发簪。 她不太确定,一只蝴蝶的死亡,算不算见血。 如果蝴蝶不算,那为什么,一个人的死亡会算呢? 明明没有什么不同。 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宋霜的脸上。 宋霜依旧笑着,雪白丰的肌肤上布着一层很薄的汗,在光下显得积分晶莹。她轻轻吹掉手里粉末,看着顾怀萦手中的簪子,目光有一瞬间的瑟缩。 但只是一瞬间罢了,她随即娇美地望着顾怀萦,软声道:天圣女不,昭妃娘娘喜这个簪子吗?若是娘娘不嫌弃,妾没准备什么其他的,便以此簪赠娘娘,权当一片心意。 宋霜说罢,又是福了一礼,静静退下了。 顾怀萦拿着簪子,忽然有一丝不知所措。 富怡贵人正要上前解围,谢虞叹了口气,伸手拦了一把,主动上前将顾怀萦手中的簪子取下,端正地在她的发髻上。 宋婕妤的父兄都死在了南陵。谢虞轻声道,也顾不得思考顾怀萦听不听得懂。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