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回到宿舍,发现宿舍里多出来一个人,气氛有点怪异。 江梵深正在给倒霉弟弟翻睡衣,内有未拆封的,犹豫了一下拿出来拆开了连同睡衣一起递给在一旁等待的江照。 江照接过来,拇指按在那片柔软的棉质布料上,脑子里的绮思如火蒸腾,发散了很远,呼都带着灼热的味道。 结果被林霖的声音拉回现实。 “这不是梵哥的弟弟吗?” 转头一看,金发少年推门进来,在门口停驻,眉目间有一丝诧异。 江梵深点点头,就留宿的事情同样征求了林霖的意见。 林霖不会拒绝江梵深,哪怕他不太乐意和初次见面就显敌意的江照相处,也是应下了,没多说什么。 至此,最后一个阻止江照留宿的理由也消失了。 江梵深无奈地将人推去洗澡。 江照指尖捏着那片布料,单独拎出来打量了两眼,扬起的眉间多了点掺着坏的气,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嘀咕,奈何声音实在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哥哥的内尺码太小了,穿着肯定不会舒服……” 江梵深面无表情地踢了他小腿一下,“那你要么光着,要么不换,别。” 被关进洗手间的江照确实没准备换内,江梵深的尺码和他的不对等,真换了恐怕睡觉都睡不安稳,没直接说出来的原因—— 江照将那片纯白的单薄布料攥进手心,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虽然没有被哥哥穿过,但也是属于哥哥的东西,他想留着。 他有一个连江梵深都不知道的公寓,里面放置了许多保险箱。箱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球衣、水杯、笔记本,甚至是随手写的便利贴、用过的手帕……它们原先都有同一个主人。 江照洗完澡走出来,他生的高大,江梵深的睡衣穿到他身上紧绷绷的,为了舒服一点,领口上的两颗纽扣没扣,出了锁骨和膛,睡也稍短了些,脚踝在外边。 江梵深打量他这幅略显狈的模样,虽然表情没怎么变,眼睛里不由自主透出点笑意。 被江照捕捉到了,立马打蛇上,给点颜便开了染坊。 他走近,拉住了江梵深的手腕,声音低带出缱绻的味道,“哥哥,帮我吹头发吧。” 互相帮忙吹头发在过往时光里是常有的事情。 江梵深虽恼他紧追不舍,也没在这些小事上刻意划清界限。 像往常一样,拿来吹风机帮他吹头发,时不时用白皙纤长的手指拨他的黑发。 江照坐下时将椅子调转了方向,背靠桌台,双腿自然地岔开了。 江梵深要靠近他,便没什么防备地站到了他面前,恰好嵌入他双腿间特意空出来的位置。 从江照的角度,抬眸去看,便能看见他的哥哥漂亮的下颚,嫣红的,以及放松从容的神态。 江照忽觉心中一片柔软,也许他的哥哥对他没有亲情之外的情,可他永远都是哥哥重要的人,即便做出了越界的、过分的举动,哥哥对他依旧充了信任,没有刻意疏远防备。 江照很念哥哥的信赖,却心说了声抱歉。 他大概需要利用这份深厚的信任,去不断地深入侵占哥哥的心房,直到哥哥再也无法竖起坚硬冷漠的外壳抵抗自己。 察觉到躺在上看书、看手机的两人注意力都往这边聚集时,江照抬手扶住了江梵深的,只是轻轻放上去,将人往身体的方向又拉近了一分,不至于让江梵深到不适,却是占有很强烈的动作,从他们身后看,在他人的眼里,无疑是一个亲密至极的拥抱。 “哥哥站着不累吗?坐这吧。” 江照拍了拍大腿。 江梵深乜他一眼,手上的吹风机对着那逐渐干燥的乌黑脑袋最后几下晃动,关了电源,转身就走。 一直在偷偷看两人的林霖做贼心虚地低下头按手机。 杨牧野回过神,将久久未动的书页掀过去一页。 江照用手指随意地梳理了两下头发,将两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眸光冷厉,边弧度似笑非笑。 这才哪到哪,只能待一天,也要让某些人知道,他和哥哥的情是如何深厚,如何不可替代。 十点多的时候,江照就开始喊困,灯熄了,只剩杨牧野头一盏台灯亮着。 他却没有真的闭眼睡觉,反而是江梵深先睡着,侧躺着,呼节奏平缓。 林霖开了一局游戏,玩得心不在焉,控的人物时常在野区停顿发呆,暴躁的上单打了一排骂人的字眼。 后面一波小团战己方损失三人敌方一人未失的情况下,祖安上单灰溜溜丝血逃生,顺便空甩锅。 什么傻打野团战不来在野区祭奠双亲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夹杂一堆被屏蔽的*号。 在他沉浸于队友时,渐渐发现偌大峡谷有哪里不对劲,太安静了,敌方的头像都消失了,再仔细一瞧,全都灰暗了挂在屏幕上方,对面团灭了。剩下的人一个是他自己,目前在泉水,一个是打野,五杀的通报声姗姗来迟,而他发送的几行辱骂已经被其他队友扣的666刷走了。 游戏中名叫“澜”的打野英雄回到泉水,一动不动地站在呆愣的队友旁边,发出个嘲讽意味十足的“谢谢你”的快捷信号。 杨牧野也没睡,还在台灯底下不知滋味地看进不了脑子的书,瞳孔聚不了焦一般,墨黑的蝌蚪字符虚化成一片,遮蔽在眼前让他生出微小的眩晕。 大概只有江梵深睡得安稳,他和弟弟分别了一段时间,身边的气息异常悉,带给他充足的安全,以至于轻易陷入梦境,入睡得比往常都要快,又似乎差了点什么。 江照离他不是很贴近,半躺着,没有像过往子中,将江梵深牢牢圈在怀里。 是江照不想吗? 当然不是,江照想抱他的哥哥想的快疯了,为了一些目的,暂且忍耐住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林霖结束了一局游戏,拒绝了上局队友的邀请,不准备再继续,下意识地越过杨牧野的位往江梵深的方向瞥去一眼,这一眼就怔住。 他看到,睡了的人暗淡灯光笼罩下肌肤如玉般无暇,脸颊上浮了些淡淡的红晕,微微张开,圆润凸起的珠点缀其上,呈现出一个仿佛索吻一般的人姿态,原先提出要睡觉的江照竟还没有入睡,正侧着头注视江梵深的睡颜。 两人的距离不近,气氛却笼罩在一片暧昧黏腻里,大概是江照神情的缘故,大概是因为他注视着他哥哥的眼神,是那么的痴与专注,再如何粉饰也算不上正常。 这幅场景使林霖产生了一丝茫和不悦。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江梵深在睡梦中有点不安,也许受到了身侧悉的热源,收到指引般翻了个身,不偏不倚地落进了江照仿佛早就准备好的怀抱中,悉到极点的气息让他自然而然地埋进江照温暖的膛,枕上江照坚实的臂弯,又动了两下,寻到最舒适的位置后不再动弹,眉目安宁地沉入酣然的梦。 看在他人眼中,江梵深整个人都缩进了江照怀里,两具穿着单薄睡衣的身躯紧紧相拥,诉说着不分彼此、水融般的极端亲密。 林霖淡淡的不悦转变为了更深重的不虞,掺杂惊讶与心慌。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江梵深主动寻求他拥抱的那一晚。 眼前的场景与之有着微妙的重迭相似之处。 林霖在星链上给杨牧野发消息。 林霖:【这家伙确定是梵哥的弟弟?亲弟弟?】 杨牧野听到手机震动,拿起来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看来林霖也发现了不对。他顺着林霖的目光看过去,入目的画面使他的眼神幽深了许多。 林霖见杨牧野不回他,继续打字。 林霖:【谁家弟弟跟哥哥撒娇像是跟女朋友撒娇?谁家弟弟用那种要把人吃掉的眼神看哥哥?谁家弟弟这么抱着哥哥睡觉?】 他噼里啪啦一顿打字,完事儿到荒谬,怒气丛生,也是为了警醒旁若无人的江照,直接将手机拍到了头柜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 这声响动在寂静夜里尤其清晰。 江照听到了,抬头往这边望,没意外对上两抹来源不同却意味相似的警告眸光。 顶着林霖微冷的视线和杨牧野的打量,江照轻飘飘地笑了下,替江梵深将垂在眼皮子上的碎发轻柔地开,微微俯身下去,竟是当着两人的面,亲了江梵深。 温热的从额头啄吻到了眼皮,从眉心沿着直的鼻梁蔓延到鼻尖,一举一动是悱恻柔情。 腔情意不掩,就如此赤展现。 林霖的眼睛微微睁大。 杨牧野猝不及防,腔内陡生冰冷怒意,却没有太多震惊,反而产生“果然如此”的念头,随即迅速起身靠近,捏住江照的肩膀,用了些力气止住他的动作。 心中的疑虑得到了验证,却没有丝毫解惑后的轻松,心在不断下沉。 突然出现的江照,对江梵深抱有非同寻常的情。 而他们是兄弟。 杨牧野心思百转,目光带着怜惜,又有些别的说不清的意味,停留在陷入沉睡的人身上。 他的睡颜宁静皎洁,仿佛不沾染尘埃高高悬挂的温润月轮一样干净明澈,这样的人,不应该被任何影覆盖,不应该被任何污浊侵染。 杨牧野心绪复杂,但最明确的一点是,如果他拥有这份权利,他想做的是将江梵深拥入怀,替他将不该他承受的全部隔绝在外。 可事实上,为了不吵醒江梵深,让他落入更为尴尬的处境,将人推得更远,杨牧野只能敛了多余情绪,强硬地拦住冲过来要动手的林霖,拿过来节目用机单手连点。 在江照好整以暇的视线中,和林霖抑到极致重的呼声中,杨牧野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看手机。 江照是工作人员,也有一部工作用机,他点开闪烁着的星链消息——是被杨牧野拉进群的提醒。 林霖也被拉了进来。 已经有一条群消息。 杨牧野:【都消停点,将梵深吵醒后场面不会好看。】 林霖早已经烦透了杨牧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掌控局面的固有姿态,哪怕明明知晓他的顾虑是从江梵深的角度出发而产生的,亦是滋生出一股带着戾气的不耐,鼻腔里哼出一声嗤笑,却没当场爆发,咬着牙忍耐下去,违反天生秉地去寻求更平静、更不会影响到江梵深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三人互相打量着,气氛是紧张凝滞的针锋相对,截然不同的气场在静谧氛围中仿佛早已经上演了一出看不见摸不着的碰撞与绞杀,浓烈的令人窒息不安的硝烟味道弥漫四散。 因为不想将江梵深吵醒,他们都克制地未发出声音,却也没有一人愿意先退一步,无论是捏紧拳头蠢蠢动的林霖,还是看起来冷静自持的杨牧野,又或是怀里抱着人始终不肯放手的江照,都不甘示弱,僵持地停留在下一秒就要打破对峙的状态中,互相警惕,彼此防备。 凝固住的场面在见到江梵深翻过身,眉头皱起,显出几分不安来时,立马宣告结束。 他们都有同样的顾虑,如果真的吵醒了人,制造出使得江梵深陷入困境的不体面情景,没有谁会高兴。三人换了眼神达成一致后,剑拔弩张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收敛,默契地各自归位。 杨牧野回去时顺手将台灯也关了,黑夜中只存在着江梵深绵长稳定的微小呼声,三颗情绪各异却同样躁动不安的心脏渐渐从负面情绪中挣出来,回归了正常跳动的频率。 但该清楚的事还是要解决。 林霖:【@江照,能不能解释下刚刚你在对你哥做什么?你脑子是清醒的吗?确认没有心理或者神方面的疾病?千万别讳疾忌医,我可以帮你联系医生。】 林霖将消息发送出去后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掀起波澜,越想越来气,江照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是猥亵,兼之江照与江梵深之间的亲缘关系,让这举动的含义变得更加复杂,或者说,惊世骇俗。 灼烧着脏腑的焦灼愤怒急需发,若在外面,林霖的选择无非是格斗、赛车之类的惊险刺的运动,汗水会挥发掉不受控制的情绪,可在睡的江梵深面前,他连开口怒斥都不敢,心中暴怒的野兽横冲直撞,无处释放,将他的心脏撞击地裂般生疼。 他的一双眼已熬得发红,侧过头看去的视线不是先前那般明显的暴烈怒意,而是黑暗亦掩盖不去的酷冷,手机屏幕的幽光照耀着他的轮廓,完全褪去了平里尤带稚意的面具,只剩下来自骨子里的野兽般的侵略和攻击。 江照的左臂还枕在江梵深的脑后,对那道杀人视线恍若未见,悠哉地单手打字。 江照:【我亲吻我亲的哥哥,还需要和你们报备吗?】 杨牧野:【梵深知道你的心思是吗?】 江照心说倒是锐,这不妨碍他继续打击情敌。 江照:【哥哥当然知道我喜他,我们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也许会让你们失望的是,我们并非亲兄弟。】 江照没有将江梵深被收养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点到为止。他知道哥哥其实很在意这件事,成长过程中,江照很多次生出同样的念头,他希望被收养的是他,而非江梵深。 杨牧野和林霖的反应各不相同。 林霖:【不是亲兄弟就能趁梵哥睡着做出这种事?是我错了,你不该去医院,监狱更适合你。】 杨牧野:【即便不是亲缘上的兄弟,恐怕也是法律界定下的兄弟关系,强求不过累人累己,梵深没义务承担你越界轨带来的负面影响。】 许久没新的消息显示出来,江照确实被戳到了痛处。最后他选择了回避和攻击。 江照:【和你们有半钱关系?】 江照:【这幅关切的样子不可笑吗,完全不符合你们过期伴的身份阿。】 杨牧野看完这句话,按灭了手机,面上静如平湖,只是瞳孔深处泛起寒意。 林霖盯着“过期伴”的字眼看了许久都没挪开眼,最后冷笑一声,丢开了手机。 面对敌人时自然不吝啬于用最尖锐的语言化作武器刺入敌人的心腹之处,准的攻击之下好像无人能全身而退,也无人会改变想法,这种无法产生任何效益和结果的对阵自然而然地被结束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