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纪之依旧来得很快。 “怎么样,睡了一觉,好些了?你昨回来人都快晕过去的模样, 可把我和青槐兄吓得要命。” 柳千千慢慢撑起身,低声说了句“抱歉。” “别啊,”纪之一边扶着她一边习惯回她:“你这么羸弱地跟我道歉,我都该不习惯了。” 他给她倒了杯热茶端过来,又向她说了今的情形。 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以槐师姐似乎叮嘱说湟水码头的事情对方会追查下去,叫她先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东西没查出个所以然, 人先病没了。 这话听着气势汹汹风风火火,像是师姐的口气。 柳千千又问刘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不肯见我们,”说到这个纪之就皱了眉:“我都在想要不要找江大人申请个什么令了,难道刘管家失踪,刘夫人不算嫌疑人吗?为何咱们不能大大方方地盘问?” 约摸是湟水码头的事情, 现在安夷大部分人力都在那边, 还要负责附近地块的封锁清理, 江大人和三皇子殿下都有些焦头烂额,刘管家失踪的事情大概此刻排不上号。 摇了摇头,柳千千按按太,低声道:“我们现在,再去江府上看看吧。” “你……就你这样?”纪之的眼神不言而喻。柳千千没理会他,只起身套了外衫。 显然,纪之是犟不过她的。 一登门第二次,或许对方会少些警惕心。 柳千千如是想着,和纪之轻车路进了江府。就在纪之正要带着她一起往刘夫人的院子走时,柳千千忽地抓住他的衣袖打断他的脚步,扯着他躲进了一个拐角。 “你干什——” “嘘!”柳千千示意他闭嘴,紧接着极为谨慎地缓缓探出眼风去瞧。 在后花园里的,正是刘夫人母女。 刘夫人似乎正弯同蝶然说着什么。 “好了,这蝴蝶娘亲也陪蝶然捉了,蝶然是不是应该向娘亲保证之前说过的事?” 回应刘夫人的是小萝卜头声气的一句“是”。 “那给娘亲重复一遍,若是哥哥姐姐再问起‘兔子’,要说什么?” 柳千千心尖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听蝶然的回答。 属于小孩独特的软糯声调慢道:“要告诉哥哥姐姐,兔兔是娘亲给蝶然买的,兔兔每天都和蝶然在一起,兔兔不会自己出去玩,兔兔只是兔兔。” “错了,”刘夫人的声音似是有些无奈:“后头那两句不要,那只是我解释给你听用的。” 两人似乎又就此纠正了好半会,直到蝶然小声问:“那娘亲知不知道,兔兔还会不会回来呀?” 然而闻言,刘夫人忽然沉默起来,空气一时静了片刻。 “会的。”半晌过后,这位夫人才轻声答话,似是张开怀抱拥住了小姑娘,轻轻摸着她的脑袋。 等确定两人离开,柳千千这才和纪之一道从廊下拐角出来。 因纪之的听力不如她,仍显得一头雾水,柳千千不得不给他大致复述了一遍方才的对话,这才见对方面上多了些微妙的神情。 他们大概都想到一处去,既是要叮嘱蝶然说这些,那就证明事实并非如方才对话中所言。 “兔兔是娘亲给蝶然买的。”——【兔子不是刘夫人买给蝶然的。】 “兔兔每天都和蝶然在一起。”——【兔子可能会在一天中的某个时间段消失。】 而后头两句被刘夫人否了的话亦是同理。 “兔兔不会自己出去玩。”——【兔子会自己跑出门或者消失。】 “兔兔只是兔兔。”——【兔子应还会有什么其他含义。】 柳千千心中那种预更加强烈,她回过头对纪之道:“咱们明天再来,先去只兔子。” 回程的一路上,纪之都在问她“只兔子”是什么意思。 “尽量贴着蝶然之前的描述找,我回去把上次的记录给你。” 若她猜的没错…… “诶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等他们进院子,发现以槐师姐竟已经坐在院子里头了。 柳千千忙问师姐今有什么发现。 师姐摆摆手,看起来累得厉害:“那甬道好像有点奇怪,我们昨不是确定了它是向北走的么?本以为是会直接连通的‘开’的阵眼,可今再往下,发现它的走向似乎从‘开’旁边擦过去了,只是还要算上回程,我怕那些灵力源不够耗的,便想先回来再做一批。” 闻言,柳千千皱眉坐下,再也忍不住地开口:“为何时至今,宗里还是没有人加紧下来支援。” 明明查到如今,灵央可以说是罪孽深重,更何况她和师兄此前便已有了确定证据证明此次七星阵的异象正是与这个灵央主有关,为何……为何事到如今,她半点都没有觉到宗门的调查力度。 以槐师姐被她问得愣了愣,只她很快扫了一眼纪之,笑道:“之老弟可否帮我的忙,暂时回避一二?” “嗯?哦!好好好。” 只等世子殿下离开,以槐师姐才重又看向她,口气有些语重心长。 “你应知,灵央所犯之恶,针对的是妖兽,甚至影响的也是俗世,反而对宗门并未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害,而此次七星阵的异变,之前我也同你说过,因只有三个点位出事,檀楼的阵核没什么问题,长老会只下了净化的命令,并未多言——” “可他想要害师兄!” 柳千千近乎是眼眶发红咬牙切齿地盯着师姐说了这句话。 半晌,师姐回了她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怎么觉得你那么像那种……痴汉系主角啊,这么说来岑师兄确实也是冷清白富美人设呢……” 柳千千:…… 她在说正事,不要又咕哝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 “没事的千千,”师姐端正神拍了拍她的肩:“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么?宗里不给,我给,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说,师姐怎么着也得为了你的情努把力。” 柳千千还要争辩,却是被对方按了按手臂。 这次对方的语气是真正严肃起来。 “大概只有出现确凿证据证明事态会扩大到影响宗门,长老会才会有所动作,所以千千,急不得。” “……而宗门如何,已不可改,既你我都心知肚明长老会的作态,又何必早早寄希望于他们。” 而师姐难得严肃的一番话,得柳千千哑了许久。 好像有一腔愤怒找不到宣点,积心头,沉沉发涩。 “别一脸丧气啊,”师姐忽地那处一道新的符令来:“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拿着这个进屋去等着吧。” 抬手接过符令在手中看了看,柳千千猛然抬头看向师姐。 对方像是被她的神情逗笑了,抿着又朝一边的厢房抬了抬下巴。 柳千千紧握着符令,喊了声“谢谢师姐”,很快飞奔回屋。 直到落座案前,她才把那张符令拿出来放在掌心仔细摩挲细看。 这是传讯符,而且是比较特别的,语音传讯符,可是实时听见对方声音的那种。 屋里,少女拿出一直揣在身上的掌教护身符,和符令一起放到案上,只端正了坐姿安安静静等着。 屋外,此前被要求回避的纪之端了茶点去而复返,见他们没有在谈事情,这才重新入院,不过他刚要开口喊柳千千出来吃东西,就被青槐兄摁着坐下了。 青槐兄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人家要煲电话粥,你去凑什么热闹……”,说罢,对方直接往嘴里了一块龙井酥。 “殿画”粥?纪之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粥?好吃么? *** 柳千千觉得自己的心跳因为等待而变得急促起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屏了一轮又一轮的呼,只仿佛屋里的空气都焦灼。 就在她这轮等到一半时,忽见符令一闪,她忙把符令贴到护身符上,融会的金,两者逐渐化为一物,她屏着呼听见了一些细碎的杂音。 就在她的心悬得老高时,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柳千千?” 啊,是掌教大人。 心期待被扎破,她整个背脊都塌了下去,忍不住冷声道:“何事?” “诶?柳千千,你这是什么口气啊,要不是我听以槐说你相思病重的厉害,整天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丧气样子,我可不会这么好心的让戚长老给你这个。” 柳千千才不理他多余啰嗦的这些废话,只飞快开口追问起师兄的情况。 “师兄好点了吗?还难受吗?晕着还是醒着?哦对了,掌教大人你带回去的梦盒,三个一轮,我——” “停停停,”那头传来掌教大人有些受不了的声音,他似是往另一处多走了两步,声音离得远了,像是把符令挪开递到旁边一些。 “你听见了,柳千千有多关心你。” 意识到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千千的心再次被吊起来。 她从未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体会过如此这般跌宕起伏的心绪。 只那头又是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似是符令被给另一个人,只听掌教大人应是起了身,说了句“你们聊”便离开了。 柳千千抿着,在半晌的宁静里,听见了一道有节律的悠长呼。 “千千?” 悉的嗓音越过重峦叠嶂响在她耳畔,让她忍不住瘪了嘴巴。 眼里热乎乎的,视线不可抑制的朦胧起来,柳千千却只是猛地气想憋住七八糟的声音,现在她的表情一定狈又难堪。 “哭了?”师兄的语气很轻,听着还有些虚弱似的,被符令的效果一阻隔,有股格外柔软的温和。 像是上来的最后一稻草,她的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克制不住的哭声逐渐变大起来,好像找到什么宣口似的,一定要把这两心头浓密乌云里的雨水榨干。 以前,她从来不会哭出声。 然而面对师兄,一听到师兄的嗓音,她…… 只等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些,变得只剩下间隔的噎,师兄才重新开口:“好点了吗?” 柳千千回了一声鼻音很重的“嗯”,紧跟着又了口气。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