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笑道:“不耽搁,这些本来就是请大家吃着玩儿的,分一分就没了,王妈妈稍微热一热,琉璃把人都叫来。” 琉璃刚好拿着掸子从上房出来,闻言立刻脆快地应了一声。 脚、猪脚、竹笋、菠菜、土豆、羊……各式各样的麻辣烫堆了整整两大盘子。 秦禛吃猪脚,坐在主座上啃得津津有味。 一只猪脚没吃完,院门被人敲响了。 一个使妈妈跑去开了门,回来后禀报道:“娘娘,岳管家来了。” 秦禛继续吃,“请他进来。” 岳平是小跑着进来的,一叠声地说道:“娘娘神了,娘娘神了啊!” 秦禛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有人接触胡老爷子了?” 岳平重重点头,“正是,人已经抓起来了,正在审问。” 六扇门审问啊…… 秦禛有些担心,“说不定是正常来往,万万不能屈打成招。” 岳平道:“娘娘放心,兄弟们有分寸。” 秦禛想了想,“岳管家买麻辣烫时吩咐下去的?” 岳平笑道:“当然。” 秦禛赞道:“岳管家立功了,快请坐,一起用一点。” 岳平哪敢啊,拒绝道,“不了,属下那份足够吃了。”他拱了拱手,“娘娘慢用,等有消息了,属下再来告知娘娘。” 六扇门的效率极高,秦禛用完午饭消息就传回来了。 凶手是胡宝山的二堂兄胡宝良,此人供出了一个主谋——胡老爷子。 岳平禀报道:“娘娘,那胡宝良好赌成,欠债四百多两,再还不上就会被赌坊废去一只手和一只脚,不得已,他去找胡老爷子求救,胡老爷子给他一千两,让他杀掉胡宝山,并提供了详细的杀人计划。” 秦禛问:“胡宝良代胡老爷子为何要杀亲儿子了吗?” 岳平摇了摇头,“胡宝良说,他当时问过这件事,但胡老爷子没说。娘娘,抓人吧。” 秦禛道:“不慌,我们再问问清楚,胡老爷子是如何把银子给他的,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有没有人作证。” 岳平明白她的用意了——胡老爷子能那么镇定地面对亲儿子被杀的现场,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一定会百般抵赖。 他说道:“那把老骨头,一打就招了,娘娘不必忧心。” 秦禛道:“即便现在招了,回到顺天府也可能翻供,那不是一般人。将来事情传出去,一定会有人说我借六扇门的手对一个老人家屈打成招。” “这倒也是。”岳平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人就在王府后面,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秦禛喜道:“当然,前面带路吧。” 二人从后花园的角门出去,进入一条小胡同,走到第二家时,岳平拐了进去。 这是一个二进小院,胡宝良被关在耳房里。 耳房外站着两名孔武有力的年轻人,门开着,里面光线充足。 秦禛的目光穿过房门,落在北墙边上的一个嘴里着抹布、浑身是血的男子身上。 男子惊恐地看着秦禛,努力地往后缩了缩。 秦禛进了门,在他面前站定。 岳平亲自去掉了胡宝良嘴里的抹布,说道:“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吗?” 胡宝良着泪,赶紧点了点头。 秦禛开始了审问。 “胡宝良?” “是。” “你和胡宝山的关系怎样?” “还行,不不不,凑合,面子情。” “你是如何杀死他的?” “就是勒勒勒死的。” “说详细点儿!” 胡宝良瑟缩了一下,泪水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他说道:“大伯父说,四堂弟不喜去岳母家,初二一定会故意耍气,单独留在家里,他让我找他借银子去,只准借五两,宝山小气,多了他不会借……” 胡宝山把银子藏在东厢房南边的库房里,胡宝良趁他取银子时,用绳子勒死了他,之后把人扛到北边卧室,布置成自杀的假象。 他和胡老爷子确实想让官府以为胡宝山自杀来的,但没想到自杀和上吊的索沟完全不同,一开始就馅了。 不过没关系,胡宝良来找胡宝山时格外小心——他等胡王氏走了之后,胡宝山没来得及门的时候进去的——大门是他上的,而不是秦禛以为的胡宝山自己的。 没敲门,就没有引起邻居的注意。 之后的事情如秦禛猜测的那般,他一直呆在南边的小库房里,等待外人介入的时机,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尸体身上时跑了出去。 胡宝良运气不错,杀人前后都没遇到胡宝山的邻居。 这便给侦破此案带来了巨大的干扰。 胡老爷子腊月二十八给他四百两,地点在胡家,胡宝良给胡老爷子送年礼的时候;胡宝山去世的第十天给足了剩下的,地点在大碗茶楼。 用的都是小额银票。 胡宝良有钱后,在赌场赢了几把,他的家人对突然增多的银钱丝毫没有过任何怀疑。 就这样过了一年,直到秦禛等人重新翻起此案。 案件经过没问题,叙述清楚。 为防止意外,秦禛又把细节反复问了几遍,事实证明,胡宝良的确没有撒谎。 第150章 做局 从小院出来,岳平问秦禛:“娘娘能猜到胡老爷子为何要杀亲儿子吗?” 秦禛想了想,“大抵与胡王氏有关吧。” 岳平点点头,“属下也这么认为,娘娘觉得他们是怎样的关系?” 秦禛反问:“你觉得呢?” 岳平道:“那老东西想爬灰,就让人杀了亲儿子,等案子彻底平息了,他再时不时地往儿媳妇这边走一趟。” 秦禛以前也这样想过,但她现在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她说道:“胡老爷子是有钱人,而且他在胡家有绝对的话语权,即便胡家老太太不同意他纳妾,他在外面养个年轻漂亮的也完全没问题。为一个女子谋杀亲生儿子,我认为不大可能,但也不排除他就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岳平道:“娘娘这话很有道理。” 胡老爷子是秦禛见到的最镇定、破绽最小的嫌犯之一。 他从始至终都保持了镇定,演技几乎零瑕疵,可谓卓绝。而且,从目前看来,胡王氏与他的相处极其自然,除尊敬之外,无任何男女私情——她自问在这方面嗅觉灵,但这次完全失灵。 乃至于,她到现在也依然认为胡宝良可能有诬陷之嫌。 回到王府,秦禛嘱咐岳平,关押好胡宝良,让他养好伤,再派个人去胡宝良家报信,说他这两天有事不能回家。 岳平大抵能猜到秦禛要做什么,立刻让人去办了。 又过三天,秦禛让周智等人传唤了胡家三房。 因为凶手已知,所以这次只走过场,她没面,由重案组的人按照她的意思询问了一番。 因为前两次都做了无用功,所以这一次周智等人被胡老爷子和胡家三房毫不留情地甩了脸子。 胡老三虽说了应该说的,但整个过程都在怪气。 送走胡家三房。 粱显道:“小猫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周智摩挲着下巴上的短胡须,“谁知道呢。” 大赵笑眯眯的,“端看小猫这次会不会被打脸。” 房慈摇摇头,“依我看不会,小猫从不做无用功。” 罗毅恰好从对面厢房出来,笑着问道:“小周,听说你们这桩案子查很久了,咋样,胡家人招了吗?” 一个靠墙儿的老捕快用鞋底敲了敲烟袋锅子,揶揄道:“没招呗。刚才咱都听见了,那胡家可是硬气得很呢,小周被撅得一愣一愣的,哈哈哈……” “呵呵……”罗毅也笑了几声,“小周啊,不是我老罗说你,胡宝山怎么可能是胡家人杀的呢?动机何在啊!据我所知,案发当天胡家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依我看,你们也别瞎折腾了,这案子真没谱,没点儿运气破不了的,不如暂时搁置。” 周智这一组的案子,他当时都参与过,他一个没破,秦禛等人接手后,一桩一桩都破了。 甚至把他的亲表弟也定了死罪。 他颜面无存,便想趁机扳回一局。 房慈出身好,不惯着罗毅,当即回呛道:“那可不好说,说不定明天就破了呢。小猫说过,‘努力了不一定有收获,但不努力一定没收获’。” 罗毅不敢得罪他,对周智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小房子有志气。” 周智笑道:“是啊,小房子虚心好学,进步很快。” 他没再提胡宝山一案,倒不是对秦禛没信心,只是他习惯了保守——到现在为止,案子仍然没有明晰的线索,他真觉得没什么好辩解的。 罗毅见周智不敢搭茬,就知道他没有底气,再次重拳出击,“你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帮其他组,大家都是兄弟,互相帮助也是应有之义嘛。” 别人组里的案子,外人岂能随意手,罗毅在挑拨离间。 周智总算有了些火气,“好啊,只要其他兄弟张口,咱们组必定到场。不然,罗总捕头分配一下也成。” 罗毅微微一笑,“成,届时小周可不要推辞啊。”他是整不了刘小和房慈,但折腾折腾周智还是可以的。 中午,快下衙的时候,周智接到了秦禛安排的任务。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