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好似随着这些风凉话,一点一点地冷下去了。 倒在地上的这位,姓周,名家耀,是桃溪镇印书坊老板的独生子,还是最宝贝的老来子。 周掌柜的如今已经六十多了,身体不好,所以才叫这宝贝儿子帮着去印书坊干活。 这才是周家耀进印书坊的第十天,一心想要好好表现的时候。 可谁知道,意外来得这么突然呢? 周家耀倒在地上,觉到力气和温度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身体离。 他就要这么死了吗? 如果他死了的话,他爹和他娘该怎么办呢? 这一刻,周家耀的思绪无比混,一会是他跟他爹娘吵架的场景,一会是他爹他娘为他庆生的画面,一会又是他爹他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想象。 恍惚间,周家耀觉得自己的呼越来越重,耳边的嘈杂声忽远忽近,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白的身影拨开人群,飞快地奔向周家耀。 “让开!”秦越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他跑得很快,呼急促,头大汗,却顾不得擦一下汗,连忙蹲到了周家耀身旁,细细检查起来。 邻居里有认识秦越的,此时都不由惊讶起来。 “咦?这不是隔壁秦家那书生吗?他来这里干嘛?” “就是那个差点被赌馆的打死的那个?他这是在干啥呢?” “谁知道啊?看他的样子,是想救人吗?” “哎我上回可听赌馆的说了,这秦家大公子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跟阎王爷学了点了不得的把戏呢!” “喔唷,你可别吓人哦!真的假的啊?” “真的假的,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啊?” 秦越脸肃然地查看着周家耀的伤势,耳旁的那些议论声充耳不闻。 镰刀是斜入周家耀的后背的,算他运气好,避开了致命的几个点。 秦越紧绷的心略微缓和了点。 但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这种情况,在现代定然是要进手术室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手术室了,连一把像样的手术刀他都没有。 周围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 “给我匕首!”秦越顾不得那么多了,那周家耀的血咕咕地着,要是再不给他止血,人迟早也会没的。 铁匠整个人还是麻木的。 直到秦越喊了第二声,这才像是回魂似的,狠狠一震。 “匕首!给我匕首!再找点烈酒,还有干净的布!”秦越此刻心都是救人,本顾不得什么形象,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大约是被他急切的模样染到了,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中有人主动提出帮忙。 “我家里有洗干净的棉布,我这就去拿来!”这是平里给富贵人家浆洗衣服的张嫂子。 “我那铺子里有刚到的烈酒,小四赶紧跟我去搬来!”这是隔壁街开酒肆的李掌柜。 铁匠也回过了神,慌慌张张地取来了大大小小四五把匕首。 “秦、秦公子,给、给你!”铁匠的声音不受控制地结巴起来。 秦越接过匕首,就着那打铁的炉子直接高温消毒。 不多会儿,那酒肆老板与伙计搬来的烈酒以及张嫂子拿来的棉布也都到了。 “哥!”听到动静的秦安和秦平到底还是不放心,追出来看个究竟,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大哥手是血的样子。 两小只虽然有些害怕,但明显比铁匠冷静许多。 秦越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吩咐道:“用烈酒洗手,过来帮忙!” 秦平和秦安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听话地行动起来。 秦越得先把镰刀□□,可是拔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大出血。 这里没有止血钳,也没有电凝器。秦越能够使用的工具,只有棉布和匕首。 “等会我把镰刀拔·出来的时候,平儿你要马上用棉布按住他的伤口,安儿马上就把烧好的匕首递给我,记住了没?!” “记住了!”秦平和秦安虽紧张地直口水,却还是坚定地点头。 “好,我喊一二三!一、二、三……”随着秦越的倒数三声,他动作快速捷地拔·出镰刀,一瞬间,周家耀身上的血就像是水管似的溅出来。 “哎呦!”周围有那胆小的,早已吓得捂住了眼睛。 秦越看向秦平,微微有些吓呆的秦平连忙反应过来,颤抖着用手中的棉布覆盖住周家耀的伤口。 洁白的棉布瞬间被鲜血沁红。 秦安快速地递过来烧烫的匕首。 秦越接过匕首,掀开周家耀的伤口,面不改地按了下去。 烧烙止血是现代较少使用的止血方式,因为控制不好就很容易导致人-体-组-织-碳-化。 但是在没有别的工具的前提下,秦越只能用烧红的匕首代替烧烙器,快速地封闭血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周家耀背上伤口的出血量渐渐减少,秦越始终紧拧的眉终于略微放松了些许。 “血止住了。” 可这不代表人救回来了。 在没有破伤风针以及各种抗生素的情况下,这么深的伤口,极其容易导致并发症。 这一关,就得看他熬不熬的过去了。 “大夫来了!李大夫来了!”远处,兴奋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来的正是给秦越看过伤的那位老大夫。 “秦公子?!”看到秦越,李大夫不由脸惊讶。 “李大夫,您快给他包扎。”秦越顾不得与李大夫寒暄,连忙让开位子。 李大夫蹲到周家耀身边,看到他身上被烙的痕迹,脸上震惊的表情几乎能够化作实质。 “这烙印,是秦公子你动的手?”李大夫惊问出声。 秦越还未回答,周遭有那好事者,已经抢着回答。 “就是他干的!他刚刚用匕首给人烫的!” 秦越兄妹三人,因为守孝,皆穿的白,此时都早已被鲜血染得斑驳可怖。 秦越将弟妹二人护到自己身后,对着李大夫微微颔首:“李大夫,救人要紧,这些事,事后再说不迟。” 李大夫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无言地开始为伤者包扎。 看着李大夫忙碌的身影,秦越的大脑此时才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方才是救人心切,顾不得那么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了一场简易的外科手术,如今缓和下来,秦越心中反而开始有些紧张。 刚才的举动,确实太过惊世骇俗,若被当做怪物…… 秦越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不想牵连身后这一双弟妹。 最起码,不该将他们俩牵扯进来的。 只是,此时后悔,也为时已晚。 何况,秦越也不会后悔。 治病救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医生最坚定的本心。 哦,若他将周家耀救了回来,兴许会被人当做华佗转世也不一定。 秦越苦中作乐地想着。 就在这时,一位花白头发的富态老翁踉跄着朝着铁匠铺跑来。 “我的儿!我的儿!” 听这凄厉的哭声,便知来人身份,正是印书坊的周掌柜,周家耀的亲爹。 “家耀!家耀你醒醒!”看到儿子倒在血泊中,周掌柜瞬间就软了腿。 他本就身体有疾,一见儿子生死不知地躺在那里,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身旁的活计一摸周掌柜的鼻息,吓得直接瘫倒在地:“掌柜的没气了!” 糟了! 秦越一看这场景,也顾不得被人当做怪物还是华佗转世了,连忙上前为周掌柜做起心肺复苏。 李大夫一边给周家耀上药包扎,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秦越。 伴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已经停止呼的周掌柜好似一口气了上来,重新苏醒了过来。 “活了!活了!还真神了啊!”此时此刻,众人看向秦越的目光,已然充了敬畏。 作者有话说: 秦教授:高光时刻ing 第十八章 、传言起 “贤侄!贤侄!” 睡得糊糊的秦越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给吵醒了。 一睁眼,便对上秦榕是焦急的双眸。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