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能够隐忍至此,本就是个中有丘壑的女子,她恩怨分明,秦越治好了刘英娘,洗刷了她多年的冤屈,让她能够从此在刘家直板,这份大恩,怎么谢也不为过。 “只是……咱们该以什么名义,送出这份谢礼呢?”王氏拧眉问道。 毕竟刘英娘得病的事是秘密,如今虽治好了,却也不宜大肆宣扬。 “这好办,就说老太婆我身患重症,多亏了秦公子妙手回。”刘老夫人将事都揽到自己头上。 这也正好对上了当初她请秦越进府之时所说的缘由。 这般偷梁一换柱,秦越一跃成为了县太爷老娘的救命恩人。 * 月稀薄,屋外传来连绵的蝉鸣声。 因为老夫人眼神越发不好,屋内的烛火比往还多了几盏,照得室内一片通亮。 萝儿乖巧地服侍着刘老夫人躺下,终于问出了心中疑虑。 白里,王氏亲自准备了谢礼,又经老夫人检查,加厚了两分厚,送往了秦越府中。 萝儿始终觉得,自家老夫人未免对那秦公子太过客气。 哪怕她是英娘小姐的恩人也不必如此吧。 “老夫人,那个秦公子一介白衣,谅他也不敢说出咱们姑娘生病的事,您又为何非要诅咒自己呢?这……这多忌讳啊。” 萝儿说的是给秦越送礼那事。 那份谢礼终究是送出去了,可送礼的理由,却是秦越为老夫人治好了顽疾。 萝儿是刘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心中最紧要的人自然是老夫人,听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就跟着揪心,只是她小小的丫鬟,哪有置喙主子决定的权利,治好隐忍在心,直到夜深人静,只剩下她与老夫人二人了,才大着胆子问出了声。 听到萝儿的疑问,刘老夫人目光沉沉,浑浊的双眸中是经历岁月洗礼的睿智:“想要马儿卖力跑,就得给马儿喂足了草料。” 刘老夫人幽然开口,萝儿却是一脸不解。 “有咱们老爷在,那秦公子莫非还敢要挟不成?” 刘老夫人看着萝儿年轻的面容,失笑摇头:“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把年岁,就不会小看他了。” 刘老夫人想起秦越那张脸,尤其是他那一双沉静清澈的双眼,哪怕是她这个年纪的人,也很难做到像他这样不卑不亢。 “这秦越,而今虽是一介白衣,可你怎能肯定,他往后就不会发迹呢?”刘老夫人对着自己最亲近的丫鬟,还是乐意费些口舌,解释给她听的。 “想必你也听说了关于他的那些传说,不论是真是假,他治好了英娘,此事是铁板钉钉的,我们欠他这份人情,也是改不了的。” 萝儿点了点头,这倒是不假。她比大小姐年长几岁,刚入府的时候年纪还小,第一次见到大小姐真容,还被吓了一跳,约莫过了半年才逐渐适应。 可以说,萝儿是亲眼看着英娘长大的,有时候她也忍不住想,自己虽然命苦,卖身做了丫鬟,可也好过大小姐这般全身长脓疮红痕吧? 对于老夫人而言,最大的心愿就是英娘小姐能够健康,后还能嫁个好人家,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这位秦公子治好了大小姐,确实算是刘家的大恩人。 “可……咱们悄悄地谢了他,不就好了吗?为何还非要搭上老夫人您的名头呢?”萝儿还是不解,忍不住问道。 在她看来,能够帮上县令老爷,积攒下这么大一份人情,这秦越就该偷着乐了,又哪敢在出什么幺蛾子呢? “你呀,到底是个丫鬟,目光不够长远。”刘老夫人耐心解释道,“老爷已经年过四十,还在县令之位上,可那秦越如今才多大?他尚未及冠,又有这般本事,今能救英娘,也许明就能救了其他贵人。” 不得不说,老夫人活了这些年岁,看的就是比萝儿长远些。她看秦越,绝不单单将他看做是桃溪镇上一破落败家子。 “虽说他答应不会将英娘的事说出去,可咱们不能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你也知道老爷的名号,在桃溪镇好用,难道外人不知道吗?咱们暗中谢了,与正大光明地谢,那是两码事。” 真正的谢礼,就不是王氏准备的那些银两礼物,而是她儿子给出去的这份人情。 在桃溪镇地界上,她儿子是父母官,是有几分体面,如今秦越没有功名,先前又有赌坊那些麻烦,难保之后会不会有别的麻烦。 他而今最需要的便是有人庇护。 偷摸摸地谢了,就好比锦衣夜行,外人不知秦越与县令的关系,又有何用? 要遮掩英娘生病的事,又想将秦越的恩情凿实了,那就只能送他一个更大更重的由头。 县令老娘的救命恩人,这个名头,才够重。 县令大张旗鼓地道谢,摆明了将他家受了秦越恩情的事放到台面上来说,放眼整个桃溪镇,谁想招惹秦越,不得先考虑考虑? “如今,咱家能够与他结一份善缘,不亏。”刘老夫人眯起眼,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萝儿似懂非懂,但是她却明白,这位秦公子,是连老夫人都想要好的存在,她一个小小婢女,更该敬重对待才是。 作者有话说: 捉虫 即将上夹子,请大家支持一下订阅,谢谢! 第二十八章 、贼上门 与此同时, 秦家小院里,早已熄了烛火。 秦安与秦平已经睡了,习惯了现代作息的秦越却依旧没什么睡意。 借着月光, 他一人坐在院中,周围尽是连绵不绝的蛙鸣与蝉叫。 璀璨的星空,是现代极少能见到的景致。 不知不觉,秦越竟看得有些入。 就在这时, 小院外忽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在蝉鸣与蛙叫声中显得极不起眼, 若非秦越警醒,怕也不能察觉到。 秦越警醒地站了起来。 那响动明显是冲着自家来的,秦越不得不防备。 解决了赌坊的麻烦后, 秦越虽松了口气, 可也不敢高枕无忧。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脚步声,只怕来人并不算少。秦越知道, 就算他把秦平、秦安叫起来,他们三个人也不会是来人的对手。 秦越沉着眉, 回头看向了黑的厨房。 不一会儿,一阵火光点亮了小院的夜空。 “着火了!救火啊!”秦越手里拿着铜盆,正用力地敲打着,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不一会儿, 周遭原本漆黑的街道, 迅速亮起了盏盏灯火, 隔壁的铁匠夫更是快速地冲了过来。 “秦公子, 你们没事儿吧?!”铁匠伤势还未好得彻底, 却也顾不上自己, 拎着一桶水直奔秦越家的小院。 可是等到了地方一看,却发现原来着火的小院里的一堆柴火,而那柴火,还冒着丝丝菜籽油的香气。 铁匠夫以及刚刚受惊醒来的秦安与秦平都有点懵。 “哥哥,这、这火是你点的吗?”也不怪秦平要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明明记得那堆柴火他入夜前都搬进了厨房里,总不可能是这柴火自己长腿跑到院子里把自己点着了吧? 秦越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看向铁匠夫妇:“多谢铁匠叔、铁匠婶。” 秦越知道,他若是喊救命,只怕多数人会趋于自保,假装听不见,毕竟古往今来,见义勇为者都是少数。可若是喊着火了,这些邻里多半都害怕牵连自家,定会着急忙慌地起身,抢着来帮忙救火。 人一多,外头那伙贼人,自然也不敢再冒险行事。 秦越这才用厨房里的油,点燃了柴堆。 可这些事,外人并不知道。 赶来救火的铁匠夫完全摸不着头脑。 “秦公子……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他们倒也没恼火秦越半夜玩火,在铁匠夫眼里,秦公子是跟神仙一样的人物,他做任何事都一定有他的道理。 秦越看向了院门外,更多的邻居聚集到了门口。 “秦公子,火扑灭了没?”有热心的邻居在门外大喊。 “多谢诸位乡邻,火已经扑灭了。打扰大家休息,实在抱歉。”秦越走到门口,向邻居们致歉。 被吵醒的众人倒也没有生气,只叮嘱他后小心用火候,便打着哈欠回了家。 铁匠夫却被秦越留了下来。 “实不相瞒,方才我是发现了院门外有人,所以才点了火,惊扰了四邻,将他们吓退了。”关起门来,秦越还是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弟妹和铁匠夫。 双胞胎年幼,吓得小脸紧绷,铁匠却是一把握紧拳头,咬着牙道:“难道是那些小贼,看到今有人往你家里送礼,所以想来偷东西?!连县令大人给你送的东西都敢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铁匠想起白里一行人往秦越家里送礼物的场景,着实招人眼。 这附近住了好些个无所事事的无赖混混,兴许就是他们想来偷摸点什么。 可秦越却有种直觉,方才那些绝不是寻常的混混。 只是如今没有逮住人,他也不能下定论,索先不说了,先将今夜撑过去再说。 秦越看着铁匠那一身腱子,有点羡慕,但可惜,前世今生,他生来便是文弱书生,武力方面,委实拖后腿。 “今夜,只能麻烦铁匠叔与我同守院门了。”秦越对着铁匠深深作揖。 铁匠忙扶起他,憨厚的脸上紧张到冒汗。 “秦公子,咱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这么做,不是折煞咱嘛!” 铁匠婶也在一边点头:“就是啊,秦公子,有什么事,您开口便是,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我力气虽不如铁匠,可多一双眼也是好的,我也留下!” 经过这些子的相处,秦越知道,这两口子都是厚道人,所以才会如此不外道地开口求助。 “那就麻烦铁匠叔、铁匠婶了。”秦越微笑着致谢。 铁匠夫只道不用客气。 收拾了院子里没烧完的柴堆,已经是后半夜了,秦安和秦平被秦越赶去睡觉,他与铁匠夫则在院子里坐着。 好在如今天还不算冷,喝着浓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闲来无事,秦越便与铁匠夫聊了起来。一番攀谈,他才知道,原来铁匠姓牛,只是因为打铁的名气太响,众人只叫他铁匠,反倒忘了他的本姓。 牛铁匠与子都不是桃溪镇人,十多年前因故乡洪水,就逃难到了这里。好在他有打铁的手艺,慢慢攒了钱,落了户,小子慢慢好了起来。 “只可惜,发生了那一遭事,攒了半辈子的家底都没了。”铁匠婶叹了口气。 铁匠婶说的是周掌柜父子的事,铁匠虽捡回了一条命,却也赔了不少钱,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攒一贯钱也是极其不容易的。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