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夫人只当她是害羞,并未放在心里,却未注意到孙女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泛白。 少女情丝,又岂能轻易说出口的。 * 秦越回到家中,秦平早早候在门口。 “哥哥,世叔和老族长来了。”说着,秦平又连忙紧张地补充,“还带了一位老先生来。” 秦越表示了然。 走进花厅,便见秦荐廉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对首而坐,秦榕则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秦越踏步而入,温声致歉。 “老族长,世叔,小侄晚归,实在抱歉。”说着,秦越看向老者,故作不解地问道,“这位前辈是……” 秦荐廉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这位是我多年的至好友,听说你治好了我的腿疾,便特来拜访。” 那位老者虽面沧桑,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如同鹰眼一般锐利人。 秦榕拉着秦越到一旁,好一番解释后,秦越总算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原来此人乃上将军安荣昌,曾在勇毅侯麾下效命多年,上了年纪后才告老还乡。 说起秦荐廉与安荣昌的相识,也算意外。 早些年,秦荐廉也曾周游各地,游历到邻省丹州时遇到了一伙贼人,危急时刻,被时任丹州巡检的安荣昌救下。 救命之恩,自然是无以为报,更何况二人又气味相投,结为知己,所以这么多年,秦荐廉始终与安荣昌保持着联络。 秦荐廉受腿疾之苦多年,好不容易有所缓解,自然是要告知好友一声。 而安荣昌收到秦荐廉的书信,得知老友腿疾被一年轻人治好了,当即便心头一动。 原来,安荣昌的最器重的长孙安林路也受腿疾之苦。 安林路今年刚十六,原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自从三年前在一次狩猎中坠马摔断了腿,自此便落下了残疾,不仅不能做官,就连常生活也成了麻烦,心也随之大变。 眼看着长孙从曾经飒潇洒的大好儿郎变成了郁寡言之人,安荣昌如何能不心痛! 这么多子孙中,唯独这个孙子最像自己,若没有这个意外,他的孙儿前程自该一片明亮。 安荣昌心痛之余,也一心想找人能够医好孙儿的腿。 听说老友遇到了少年神医,安荣昌当即便坐不住了,一边派人给秦荐廉送来书信,一边收拾了行囊,不顾长孙反抗,连人一同打包带来了桃溪镇。 秦荐廉收到书信的时候,安荣昌带着安林路都快到桃溪镇了。二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秦荐廉见老友为孙儿愁白了头发,自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亲自领着老友来拜访秦越。 安荣昌站起身,对着秦越利落拱手:“请小友救我孙儿!” 在来这里之前,安荣昌已经暗中遣人打听过了,这位治好秦老弟的小友,在桃溪镇上还算是个有名人物,不仅治好了秦荐廉的腿疾,为县令之母治过病,还大庭广众之下救过周家父子。 许多人传言,说这秦越鬼门关去了一遭,反倒得了机缘,被神仙收做弟子,这才有了救命的本事。 安荣昌刀剑雨闯过来的人,对于鬼神之说并不大信,但是周掌柜父子的事,却是有许多人真真切切看到的。 安荣昌听说秦越用烧烫的匕首给周家小子止血后,心里就有数了,不管这小子的医术是怎么来的,他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战场上,重伤多的是,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为了快速止血,也会用烧烫的烙铁将血的伤口烫焦,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自然只是能马革裹尸,有去无回。 因这一招太过凶险,除了行军打仗不得已外,鲜少有人会这般尝试,寻常大夫也不见得会这一招。 而秦越却会。 他小小年纪,又不曾上过战场,哪里学来的本事? 莫不是,当真如传言那般,另有机缘? 管他呢!只要能治好孙儿,不论是佛缘还是仙缘,哪怕是要他老头子这条命,他也舍得! 安荣昌为了长孙,也算是耗尽心力,身在尊位,却愿意舍下面子,求这般年轻的小子。 “上将军,快先起来。”秦越连忙将安荣昌扶了起来。 上将军,从二品,就算县令刘璋到了他的面前,也得鞍前马后,尽心伺候着。 秦越一个白身,自不敢受他的礼。 “小友,今之事,是老夫冒昧了,你不要怪责秦老弟,是老夫强人所难了。”安荣昌虽是武夫,却不是没脑子的莽夫,要不然也不能够在勇毅侯麾下得此重用。 这件事,他做的不地道,没有问过秦荐廉便擅作主张赶到桃溪镇。 他人都到了,秦荐廉心里就算不乐意,也只能帮这个忙,可心里难免有些想法。 所以,安荣昌一开口就将问题揽到自己身上,免得秦越怪罪秦荐廉,反倒白白损了他与秦荐廉多年的情义。 “老夫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求小友怜惜我这老头子吧。”安荣昌用手指擦了一下眼角,方才还锐如长鹰的眼睛,此时已经溢哀伤。 秦荐廉此时也放下心中那点芥蒂,帮着安荣昌说话:“安老兄,莫急莫急,既然人都到这里了,等越哥儿瞧过再说吧。” 说着,秦荐廉看向秦越,语气也比往常放柔了几分:“越哥儿,我这老哥在沙场驰骋多年,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他那孙儿,本也该是个骁勇杀敌的好儿郎,而今却瘸了条腿,行走都不便……你若有法子,就帮着治一治吧。” 望着两位老者祈求的目光,秦越一时无言。 这位上将军,可比刘璋刘大人身份贵重得多。 若是能帮他救治孙儿,定是一桩天大的人情,可若是治不好,这些居高位者会如何宣怨气,可就不得而知了。 自古以来,医者便都是高危行业。 秦越想用自己的医术庇护自己与弟妹,却不想因此反倒惹来杀身之祸。 “您的孙儿是何情况,如今我亦不能空口直断。就如老族长所说,一切待我看过之后再说吧。” “好!好!我孙儿如今就在秦老弟府中,小友若是方便,便随我走上一趟吧。”听到秦越答应一看,安荣昌顿时高兴起来。 安林路是被祖父强行带来桃溪镇的,心中自然是不愿,可他如今连走路都一瘸一拐,面对府中侍卫,又能如何,再是不甘也只能束手就擒,被进马车,一路颠簸到了这桃溪地界。 作者有话说: 谢帮忙捉虫和提意见的小可们~~ 放心哈,作者不会故意抹黑文里任何一个角,只是按照他们的格和人设去发展。 比如秦轩,他就是自小被父亲拿来跟人比较,进行打击教育,所以会格外自卑。 比如秦放,为何会对儿子这样呢?因为他是庶子,一直得不到重视,所以拼命想出人头地,可惜自己没这个本事,就把力给到儿子。现实生活这种格的父母也不少见吧? 又比如说姚珍儿,她就是被宠坏的大小姐,有自己的骄傲,偏偏秦轩也是放不下身段哄人的,原本只要说开就好的误会,反而会越结越深。 只能说格决定命运吧~~~ 第三十三章 、将法 安家在这里无亲无故, 安荣昌便豁出老脸,住进了老友家中。秦荐廉命人收拾了一个院子,供爷孙俩住。 此时的安林路, 正坐在秦府小院中,目光郁地望着树上挂着的八哥。 八哥叫得快,却惹得安林路不。 “烦死了。”他捻起一颗石子丢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只一下, 那八哥就没了声响。 好端端的一只八哥, 就这么没了命。 秦越走进院子的时候,刚好看到的便是这残忍的一幕。 安荣昌有些尴尬,一边走向孙儿, 一边故作谴责地假意呵斥了一声:“嫌这八哥吵闹, 你叫人拿出去便是,何必要它命。” 安林路却没有理会祖父,反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安荣昌背后的秦越。 “你是谁?”安林路目光冷地看向秦越。 还真是充敌意啊。秦越不由微微挑眉。 来的路上, 安荣昌已经详细地说过安林路受伤的始末了。 三年前,他这孙儿不过十三岁的年纪, 却已经出落得十分高大,加上自小练武,骑不在话下, 便非要随几位长辈一同去了秋猎。 长辈们抵不住他的请求, 便带上了他。可偏生就这么巧, 那一他们竟遇到了熊瞎子, 安林路虽身强体壮, 可毕竟还是个没见过血的半大孩子, 他·下的马儿受了惊, 一路疾驰,眼看就要朝着悬崖跳下。 危急时刻,安林路当机立断,从马背上跳下,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可右腿却砸到了路旁的石块,生生砸断。 都说十指连心,更何况是腿呢。 安林路被带回府里的时候,几乎不成人形,痛彻心扉也不足以形容当时的痛楚。 可是比断腿之痛更盛的是,自那次受伤后,他竟成了个残废了! 腿伤虽长好了,却自此两腿长短不一,走路一瘸一拐。安林路第一次站起来的时候,就崩溃地砸光了屋子的瓷器。 安荣昌这个孙子,自小最大的心愿就是与他一样,上战场杀敌。可如今废了腿,别说是做将军了,连寻常走路都要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受得了?! 从那天起,安林路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他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足不出户,也不肯再见外人。 安荣昌为他寻遍了医者。 一开始,安林路还愿意看大夫,但是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将大夫视为仇敌,谁再提让他看大夫,他就跟谁急。 这一次,要不是安荣昌用武力镇,只怕他也不肯来桃溪镇的。 秦越听完前因后果,心里已经有了基本判断。安林路的长短腿,大概率是因为骨头愈合的时候出现了移位,导致了双腿长短不一。 不过具体是什么问题,还是得详细看过才是。 可看如今这架势,想要诊断,怕是要费一些功夫。这病人,明显抗拒治疗啊。 “林路,这是秦越秦公子,你秦爷爷的腿疾便是他治好的,你让他看看你的腿,兴许他有法子呢。”安荣昌走到孙子身边小声劝道,那模样竟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哎,伤在孙身,痛在爷心,只怕这三年,安荣昌这个做祖父的,子比这孙子更难熬吧。 秦越愿意来这里,也多是看在安荣昌这份苦心的份上。 安林路却显然不懂祖父的良苦用心。 “赶紧滚!否则……我就让你跟这八哥一样……”安林路望着秦越,嘴角勾起一抹森的笑意,威胁的意味格外明显。 安荣昌十分尴尬,刚想跟秦越解释,却听到他笑着开了口。 “原以为上将军的孙子,该是个英武不凡的小将军,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残废胆小鬼。” “你说什么?!”安林路受伤这三年多了,府里人人忌讳,丝毫不敢提及“腿”、“跑”、“骑”等词汇,更别说是“残废”这般刺耳的词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