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这是作甚?!”安林路虽顽劣,却也知道,哪有长者给晚辈行礼的道理? 刘璋却道:“这个礼,是敬安将军的。还请安公子代为转达。” 安林路连忙扶起刘璋,说道:“刘大人的心意,我会代为转达的,这礼,待后见了祖父,您再亲自对他行吧。” 一听这话,刘璋立即闻弦歌知雅意,面带喜地问道:“安将军还要来桃溪镇?” 安林路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我与义兄遭到刺杀,祖父接到了信,自然会尽快赶来。” 安林路故意说得含糊,果然刘璋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匪徒的目标是安林路,秦越不过是因为身在旁边,被牵连了而已。 一听安林路这话,刘璋心里咯噔一声,他一时得知安林路的身份过于震惊,竟忘了正事了! “究竟是哪来的匪徒,竟敢在本官的管辖内行刺杀之事!”刘璋怒声喝道。 刘璋的愤怒,倒也不是演出来的。他是真的气愤。 若是上将军的孙子在自己的管辖之内丧命,他焉能不受牵连?! “本官这就回去,定要查出这胆大妄为之徒!”虽说有守备军出马,可刘璋这个县令也不能当无事人一般,哪怕是做样子,他也该装一装,何况,刘璋又是真心想要接机搭上安荣昌这条人脉,更是急于表现了。 见刘璋这么说,安林路微微挑眉,客气道:“那就辛苦刘大人了。” “那下官就先告辞了。”刘璋也没再久留,当即提出告辞,转身出了秦越家门。 上了马车后,刘璋一下软了腿,直接跌坐到了车里,得亏李师爷搀扶,这才没有磕了脸。 “哎呦大人,您可要当心啊!”李师爷连忙将人扶好坐下。 刘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虽是隆冬,可他今却是沁了里衣,着实……出人意料啊! “回去以后,立马调集人马,城里城外,给本官搜!掘地三尺也要抓住那伙匪徒!” 李师爷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大人如此严厉地发号施令,不由惊道:“大人,究竟发生何事了?!” 方才,陈汉只放了刘璋一人入内,李师爷等在门外,是以并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 听到李师爷这么问,刘璋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竟是亮得惊人:“本官等了多年的机会,兴许就要来了!” 李师爷身为刘璋的心腹,自然知道刘璋口中所说的机会到底是何意。 刘璋原是小富之家出身,三十多岁中的进士,后来就被外派为官,至今已经做了三任县令了。 前两任县令,皆是在苦寒之地,即便刘璋踌躇志,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终得了个中不溜的评测,别说升官了,能养活家口就算不错了。 直到那时候,刘璋才明白,原来这官场上,并不是光靠能力就行的,与他同期的进士,名次也相差无几,只因为是官宦之家出身,朝中有人脉,第一次就被外派到了江南富庶之地,因在任上出了三个进士,直接就被调回了京城,任国子监祭酒。 可怜刘璋小门小户出身,到了官场上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孤立无援的滋味,当真是难受得紧。 他这桃溪的县令之位,还是他母亲卖了祖宅,替他周旋而来的。 要知道,虽也是县令,可县令与县令之间,却也差着十万八千里。桃溪镇这种江南富县,多的是人挤破了头也要抢,要不是他母亲孤注一掷,他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苦哈哈地吹着冷风呢! 从那时起,刘璋便在心中发誓,定要做出一番业绩,好好回报母亲大恩!可是现实总是比想象得残酷的多,尽管刘璋有心结上官,可他能接触到的上官本就不多,即便有所接触,人家又为何要对你一个小小县令刮目相看? 是以,这些年,刘璋一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就等着哪一,自己能够抱上一条大腿!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上将军安荣昌乃勇毅侯麾下心腹干将,虽因年纪已高,荣养归乡,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功勋却是做不得假的,即便是刘璋这样的文官,也能说出好几桩安荣昌杀敌败军的轶事。 “你可知,方才里头,有谁吗?”刘璋抑着心头的动,目光炯炯地问李师爷。 李师爷心头发紧,颤声答道:“大人的意思是,难道除了周将军,里面还有别的上官?” 李师爷明白,只一位守备将军,还不至于让自家大人如此动。 “倒也不是上官。”刘璋勾一笑,“却是丹州上将军府的公子。” “可是那位曾率军镇锦州水匪的上将军?”李师爷震惊问道。 “正是那位老将军。”刘璋的心跳略平缓了些,目光却依旧亮得惊人。 “周将军之所以会亲自来此,便是因为这位公子在这。” 李师爷恍然大悟:“难不成,昨夜的匪徒,刺杀的便是安公子?!” 刘璋点了点头:“若是这次我能抓住刺杀安公子的匪徒,说不定,就能与上将军府结下一份人情!” 虽说本朝重武轻文,可也得看看这武官是谁。 勇毅侯乃先帝最信任的臣子,驻守边关多年,多次击退南下的突厥人,而安荣昌便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同样也是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这两位老爷子都已年事已高,远离朝堂,可他们的名字,便是当下最傲气的书生听了,也得肃然起敬。 他若是能够搭上上将军府,得老爷子一句夸赞,比他在任上勤勤恳恳干上五年还要管用得多! 听刘璋这一番分析后,李师爷也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当下便摩拳擦掌道:“大人请放心,府衙上下定会竭尽全力,尽快找出刺杀安公子的匪徒!” 刘璋与李师爷都没有怀疑,因为用脚指头想也是,比起秦越这一介白身,安林路这般出身的公子,才更有刺杀的价值吧? 与此同时,安林路正不解地问秦越:“那些捕快此时全城搜捕,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秦越却勾一笑,淡然解释道:“我正是想要让那幕后之人知道,他的计划不但失败了,还惹出如此大的动静。” “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安林路更是不解。 “我就是要他着急,急了,才能出马脚啊。”秦越眯起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一章 、任一刀 太一落山, 气温骤降,整个桃溪镇便像是落进了冰窟窿里,处处透着寒气。 往常这个时候, 街头早就没了人影,今却不知怎么回事,外头时不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松,去看看,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放放下手中的书卷, 吩咐一旁伺候着的秦松。 秦松应了一声, 掩门而去。 书房里没了别人,秦放一直淡然的面孔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次,秦越定无生还的可能。 发生了命案, 府衙的人自然要出动搜捕, 外头的动静,大概就是他们发出的。 秦放低头继续看书,可许久都未翻动一页, 他的思绪此时早已飘远。 等秦越的死讯传来,他这个做族长的, 合该替他好好办丧事才是。毕竟,他家如今……可是死绝了。 正在秦放胡思想之时,秦松去而复返。 “老爷, 外头现在都是捕快呢!”秦松面紧张地回道。 秦松如此神情, 只因秦放此次行动, 并未告诉这跟他了几十年的老奴。 上次那伙小贼被秦越的一把火吓得四处逃窜, 虽说秦松设法将人打发出了桃溪镇, 可秦放还是担惊受怕了许久, 后来见事态平息, 再无人提及,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那次事情,也给秦放提了个醒,后行事万不能自己面,也不能让身边亲近之人沾手,是以,这次找水匪杀秦越的行动,秦放全权给了秦越那二叔——秦康。 秦康不从也得从,因为秦放手中,捏着能要他命的把柄呢! 当初,秦昭被败家的儿子气到吐血,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丧命的。秦昭之所以死得那么利索,是因为他那个好弟弟,在他的药里,多加了点□□。 秦昭死前,口吐鲜血不止,所有人都认定,是秦越气死了父亲,却未想过,秦昭之死,另有隐情。 那时候,秦家内忧外患,成一锅粥,本没有人会想到要去检查秦昭喝的汤药有没有问题,匆匆就将他下了葬,就此掩盖了秦康的罪证。 谁也不会怀疑秦康会下此狠手,外人看来,秦昭与秦康虽不是一母所生,却向来和睦,秦昭对这个庶弟仁至义尽,秦康平里对这个哥哥也算恭敬有加。 知道这事的,唯有秦放而已。 所以,秦放以此牢牢拿捏住了秦康,他若是不想背上毒杀嫡兄的罪名,就只能乖乖听话。 秦放让秦康出面,找到了锦州有名的水匪任一刀。 这任一刀,之所以得了这么个诨号,一来是他脸上有一道刀疤,二来则是他惯用一把大刀,杀人往往是一刀砍头。 如今的水匪,势力不比从前,子自然也没那么好过,除了找机会截杀往来商船之外,偶尔也会接一些外活,比如替人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除一些不想再见的人。 秦康如今是有名的粮商,手中钱财不缺,自然能买的动任一刀出面。这次,秦越必死无疑,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来影响他儿子的前程了。 想到这里,秦放嘴角不由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意。他按捺住心中的得意,脸上却故作不解和担忧地拧眉问道:“捕快?难道是发生什么大案了?快到年节了,确实容易出子,你可得叮嘱门房,夜里警醒着些。” 秦松连忙“哎”了一声,又答道:“听说是西市那边昨夜闹了匪患,捕快正忙着搜人呢。” 秦放故作惊讶:“匪患?也不知道是哪家遭了难,可有出人命?” 谁知,秦松的回答却出乎意料:“没听说死人了啊。捕快只是说有匪徒意图劫财,被人发现了,就直接跑了啊。这会儿,正全城搜捕呢,听说还惊动了守备军,城里城外现在可是风声鹤唳呢。” “什么?!”秦放一惊,秦越没死?! 这大名鼎鼎的任一刀,竟也如此无能吗?! 秦松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老爷,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大的反应。 秦放连忙掩饰了自己的异常,轻咳一声,故作淡然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这匪徒竟如此大胆,敢闯进城里来生事。” “可不是嘛?马上就要过年了,那水匪手里没粮,怕是要狗急跳墙了,说不定那水匪如今还躲在城里,老奴这就吩咐下去,叫家里下人晚上轮值守才是。”秦松脸担忧,告退而去。 门一关上,秦放顿时沉下了脸,一掌不甘心地拍在桌上。 该死!这秦越,怎么就如此命大?!难道说,他的命数就如此强大,他儿子就注定要被一头吗?! 如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但愿那任一刀躲得过去。不过,就算任一刀被抓,也查不到他的头上来。 想到这里,秦放总算略松了口气。 只是,此时的秦康就没他这么淡定了。 从子口中得知外面现在城都在抓捕匪徒,秦康一股跌坐在椅子上。 贺氏惊讶不已:“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秦康抖着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厉声问道:“如今匪徒可是抓到了?!” 贺氏连忙摇了摇头:“方才着人问了,还没呢。不过,那捕快大哥说,已经惊动守备军了,抓住也是迟早的事。” 说着,贺氏忧心忡忡地拧起眉头,“咱们年下还有几船米粮要运出去,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贺氏虽是女儿身,可是家中独女,未出嫁时,也随父亲了解过生意上的事,知道越是年节的时候,路上也越是危险。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