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叔一走,屋里就只剩下秦轩的岳父岳母以及祖父。 “好,老夫给你机会。你解释。”姚老族长面无表情地看着秦轩。 秦轩抿紧了,思绪飞快地转着。 “请祖父明鉴!孙婿这三年多,并非故意冷落珍儿,只是科考在即,不敢分心,这才不得不委屈了她。好在,孙婿这次秋闱总算有所斩获,也算是给珍儿一个代了。” 秦轩这话,说得委实聪明,将自己这些年冷落姚珍儿的原因归结于科举,又刻意提及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他这三年不归,换来的可是一个举人之身。 果然,秦轩这话一出口,姚父脸微缓,姚老族长紧皱的眉头也似乎略显迟疑,只有姚母还是依旧怒不减。 “自古以来,读书人成千上万,我也没听说哪家的非要冷落媳妇才能考科举的,若是这样,当初又何必成亲?”姚母义正言辞地反驳,甚至还举出了实例,“县令刘大人的长女,便是前年成的亲,今年还生了个儿子,听说她相公今年也考上举人了。怎么人家就不需冷落媳妇?难不成你秦轩还比不上他们?” 姚母所说的便是县令刘大人长女刘英娘,刘英娘与白清河新婚燕尔,第二年便生了儿子。喜上加喜的是,白清河在今年的秋闱中也顺利考上举人,白府特地派人前来刘府报喜,那震天响的锣鼓响了一路,桃溪上下人尽皆知。 姚母拿出白清河做比较,一下堵住了秦轩的所有借口。 秦轩自诩俊才,当初姚家同意将姚珍儿下嫁,也是看中了他的前途,可如今他却又用前途的理由,来委屈他家女儿,人家如何肯干? “当初,你家前来求亲的时候,许诺过什么,你还记得吗?”姚母脸心痛,捂着口,似是哀切到心疼。 “小婿自然记得……”秦轩连忙应声。 当年求亲之时,他爹刚刚当上秦氏族长,在那之前,他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而他那时虽有秦氏双秀的美名,却空有虚名。 姚老族长之所以答应将孙女下嫁,一来是看好他的前程,二来则是因为他曾许诺,娶姚珍儿之后,除非无后,否则,决不纳妾。 “若不是你说的天花坠,我们又怎么舍得将珍儿嫁到你家?又千方百计替你铺路,将你送进白鹭书院?难不成,你娶珍儿,只是为了进白鹭书院吗?”姚母的话越说越扎心,姚老族长与姚父看向秦轩的目光也越来越怀疑。 秦轩明白,自己今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后怕是别想进姚家的大门了。 “祖父,岳父岳母,晚辈知错!无论如何,冷落珍儿便是我的错,几位长辈想如何责罚,晚辈毫无怨言!”秦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副任由打骂的听话模样。 屋内一片寂静。 姚父与子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父亲,两个男人微微颔首,默契地达成共识。 “起来吧。”姚父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秦轩有些忐忑地抬头看向姚老族长与岳父岳母,见岳父又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这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我们将珍儿嫁给你,是为了结两姓之好,而不是为了结怨。”姚父语重心长地开口,一副心的老父亲的模样。 “送你去白鹭书院,替你前程铺路,我们都是心甘情愿,所为不过是希望你能对珍儿好啊。” 显然,他与姚母,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多年夫,早已驾轻就。 “岳父岳母大恩,小婿铭记于心。以前是小婿考虑不周,让您们心了,也让珍儿委屈了。”秦轩认错认得相当干脆,他不傻,知道姚父一开口,就是为了给他台阶。 只是,这台阶,怕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拿下的。 果然,姚父唱完白脸,姚母立即就沉着脸唱起了红脸:“珍儿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打小就不叫她受一点委屈,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如今,珍儿在你家过得不好,却是事实。” 秦轩连忙再次认错:“小婿知错,后再不敢委屈珍儿。”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否则当初我们也不会千挑万选为珍儿选了你这个夫婿了。”姚父看着秦轩,轻声开口,“我们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不过是盼着珍儿能够好好的。” “这是自然!父母之心,所求也不过是子女幸福,小婿明白。”秦轩心里知道,自己若是还想维持与姚家的关系,还想用上姚家的关系,那就必须让姚珍儿开心了。 只有她开心了,岳父岳母以及老族长才会开心。 “小婿有哪里做得不到位的,您们尽管提,小婿一定改!”秦轩低着头,说着违背内心的话。 秦轩心中最不愿被人提及的便是说他靠女人。 去白鹭书院是靠女人。 考科举是靠女人。 而现在,岳父岳母却句句不离这些,而他也不得不低头,承认自己需要姚家的助力。 “后你去哪里,都得带着珍儿。”姚母沉思了一会,提出第一个要求。 “还有,你须得向我们老两口保证,后你的子嗣,只能是由珍儿所生!” 什么妾生子、私生子,想都不要想! 秦轩没有别的选择。 姚母所提的一切要求,他只能照单全收。 闹了这么一出,这一的好心情也就算是彻底散尽。在姚家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午膳后,秦轩终于带着姚珍儿回去了。 “……我没有故意跟阿娘告状。”回去的马车上,姚珍儿纠结许久,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然而秦轩已经并不在意事情的起因了。 她究竟是不是有意告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今颜面扫地,自尊被人踩了一地,就差被人指着鼻子说,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靠姚家得来的! “我会……如你所愿。”秦轩怔怔地看着姚珍儿,那双眼睛里本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姚珍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秦松走进后院的时候,秦轩与姚珍儿刚从姚家回来,二人之间的气氛僵硬又漠然,哪里有半点新婚夫的觉。 秦松心里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请秦轩:“大少爷,老爷在书房里发火呢,今午膳都没用,您还是去瞧瞧吧。” 秦轩拧眉,起身出门。 去书房的路上,秦轩从秦松口中大致知道了父亲生气的缘由。 又是因为秦越。 他竟要捐出一半家业购买族田,用以支持族学开销。 秦轩立马就看透了这其中的关键,秦越这么做,分明就是在分薄他父亲在族中的威信。 也难怪父亲要大发雷霆。 一想到这些,秦轩心中越发烦闷。 走到书房门口,秦轩深呼一口:“父亲,儿子可以进来吗?” 片刻之后,屋里传出了秦放抑着怒火的声音:“进来吧。” 秦轩推开门,就看到地上一片藉。 秦轩却当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轻轻踏入屋内。 “父亲息怒,大过年的,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秦轩宽道。 可这话,并不能让秦放熄火。 “那个秦越,如今越发嚣张,他步步紧,分明就是有意要与我们父子为难!”秦放脸沉地看着儿子,冷冷地说道,“这次闱,你略延后几再出发。” 秦轩意识到什么,惊讶地抬头看向父亲。 秦放咬着牙,脸霾地开口:“我就不信,他当真如此命大!” 秦轩知道,父亲又要对秦越动手了。 他按捺住烈跳动的心跳,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他既担心父亲会重蹈秦康的覆辙,迟早有一东窗事发,落得个咎由自取的下场,可另一方面,今所受之辱,更加坚定了他往上爬的决心。 只有除掉秦越这个在他头上的冤孽,他才能大展宏图,后再也不必看人脸! 第九十一章 、死亡线 这一年新年, 对于桃溪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显得格外特别。 据桃溪县志记载,这一年, 寂没了许久的秦氏一族大放光彩,秦氏双秀双双考上举人,秦昭之子秦越更是连中两元,夺得锦州解元。 秦越不仅才学出众, 心更是宽广如山, 主动提出捐出一半家业, 设立族田,用以供养族学。 族田年年都有产出,后族学再不必依赖富家捐赠, 于那些读不起书的秦氏子孙而言, 受益匪浅,而那些家中富庶的子弟,也无法仗着家中出资, 再在族学称王称霸。 在秦越如此义举之下,秦氏往后百年时间里, 陆陆续续有近百人考取功名,其中三十余人考中进士,在秦氏族谱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这些人全部加起来, 也比不上秦越一人惊绝伦。 那一年的大年初三, 初雪微融, 秦越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 也缓缓拉开了序幕。 秦越出发之时, 几乎整个桃溪都前来相送。 刘璋刘大人亲自将人送到了城外十里亭:“越儿, 一路珍重。” 众人的殷殷期盼,化作一声“珍重”。 秦越领着弟妹以及秦越,朝着刘璋以及他身后的父老乡亲们深深一鞠:“各位请回吧。” “儿,务必听越儿的话。”秦榕忍着眼泪,叮嘱儿子。 秦也红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秦说是来给秦越做书童,实则是跟着去京城长长见识。 倒也不是秦荐廉与秦榕如此不识抬举,非要让秦做拖油瓶。 实际上,经过锦州秋闱这一遭后,老族长秦荐廉心中已经有了让孙子接管秦氏一族的想法。他这孙儿,太过刚正耿直,进了官场未必是好事,倒不如留在桃溪,后接管秦氏,替越儿安稳后方。 越儿若是青云直上,必也会护着儿一二。 这次,秦荐廉坚持让孙子跟着秦越一道去京城,一来是想让他多见些人、多经些事,二来也是希望孙子与秦越能够多待些子,这兄弟之间只有相处多了,情才能到位。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儿与越儿虽不是亲兄弟,可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经过秋闱一遭,儿虽吃了不少苦,但是也懂事不好,可见跟在越儿身边,进益良多。 秦荐廉心中的这番打算,如今还不能为外人道也,他只能再三叮嘱孙儿,一定要以秦越为重。 “天这么冷,祖父、父亲,你们都回去吧。”秦含着泪,担忧地看着长辈们。 “越儿,咱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秦放站在秦荐廉与刘璋身后,若是不出声,就没有人注意到他。 身为秦氏如今的族长,秦放不能不来。 他微笑地看着秦越,脸上是长辈该有的亲切期盼。 秦越却置若罔闻,再次对着众位亲长拱手告辞:“不必再送。”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