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进很快就到了她跟前,利落的翻身下马,那条在半空中划过的长腿几乎是踢在了楚熹心口。 “三小姐,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你……” 楚熹一听他这话茬像是要拒绝自己,赶紧阻拦道:“薛统领不是答应了要陪我赏花,难道想反悔不成?” 楚熹就没想明白,若薛进真的想反悔,他就不会来了。 这世上没什么比约更能让女人下头。 薛进说这番话,完全可以用一句俗语来形容——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何况只是赏花而已。”楚熹双手背在身后,脸颊微红道:“我都不在意。” 薛进目光越过楚熹,看向那半面烂漫的山花,仿佛被景打动,轻笑了一声道:“不曾想安还有这种地方。” “是不是很漂亮!” “嗯。” 楚熹乘胜追击:“薛统领一路过来肯定渴了,坐下喝点茶吧。” 薛进点点头,随着楚熹走进亭子里,那马儿离了主人,就晃晃悠悠跑去远处吃草了。 “欸?不用把它拴起来吗?跑丢了怎么办?” “没关系,它听到哨声便会回来了。” “哇,好厉害啊,我也想学骑马的,薛统领要得空不妨教教我。”楚熹暗的为下次“约会”找了个由头,怕薛进拒绝,紧接着又道:“快坐呀,别客气。” 这亭子起先就是为着赏花修筑的,故而里面的石桌不大,只能摆一座小炉子和一套茶具,楚熹倒了两杯热茶,又从身旁的食盒里拿出一碟糕点,就这么端着递到薛进面前,眼巴巴的说:“这是我亲手做的,卖相可能不出彩,但味道还可以,你尝尝看。” 早在来安之前,薛进就派人打探过楚家三小姐的秉,只道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是个好招惹的。 可此刻她伏低做小,乖顺可怜的模样,也不似作假。 如此看来,三小姐当真是喜上他了,连体面都不顾。 薛进接过那碟糕点,笑道:“多谢。” “说了别客气,我又不是,为了让你谢我。” “那是为何?” 楚熹一怔,没想到薛进会直接了当的发问,犹豫了一会才细声细气的说:“因为我,我喜你,所以想对你好。” 薛进端碟子的手一抖,险些将糕点尽数打翻。 他也没想到,楚熹会毫不遮掩。 因为喜,所以对他好吗。 “我这样说是不是,太冒昧了?” “可薛进既无显贵出身,又未建功立业,更不曾兴利捍患,连这统领的官职……都是蒙受城主恩惠,着实,配不上三小姐。” 但凡楚熹恋脑的症状没那么严重,都能受到薛进这台词里浓重的凤凰男味。 狗血家庭伦理剧中不是常有这种剧情,白富美向凤凰男提出结婚,凤凰男说我没车没房没工作,配不上你,白富美就赶紧求爷爷告,给凤凰男安排豪车别墅好工作。 薛进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凤凰男。 楚熹呢,穷人乍富没多久,暂时还不适应白富美的身份,没有白富美的那份自觉。 她以为薛进在变着法的拒绝自己。 有点伤心。 但仍不放弃。 “你说那些,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 薛进这三个字说的真情实意,高洁傲岸,楚熹大为动。 有几个男人能如此硬气的拒吃软饭!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楚熹眼中迸发出的崇敬之情,竟让薛进到一丝心虚,他下意识避开与楚熹视线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烫的,是滚烫的。 薛进甚至没来得及考虑会不会有损形象,就张嘴把茶吐回到茶杯里了。 “……” “哎呀,烫到了吧!疼不疼啊?” “……还好。” 楚熹一看他那样子就是烫的不轻,忙倒了杯凉水递过去:“快含一口在嘴里。” 薛进接过杯,黑着脸抿了一点。 在草包三小姐面前出丑,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屈辱。 如果楚熹乖觉些,就该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偏楚熹是个无比迟钝的,居然还去摸茶杯,指尖碰到杯壁,嗖一下就缩了回来:“哇,真的好烫。”体会完了她还笑:“薛统领,你怎么回事嘛,觉不出来烫吗?” 薛进抬眸,面无表情。 楚熹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伤害了男人脆弱的自尊心,连忙往回找补:“其实我心不在焉的时候,也经常这样。” 心不在焉个什么鬼啊!这是找补吗!这分明是雪上加霜! 楚熹懊恼的低下头,觉自己蠢爆了。 狭窄的视野当中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白皙,指甲整洁的手,那只手在她眼皮子底下轻巧地翻过去,出布坚硬老茧的掌心。 “我的确觉不到烫。” 楚熹仿佛受到某种蛊惑,小心翼翼的去触碰那些糙的硬茧。 柔软冰凉且有些润的指腹在掌心轻轻划过,令薛进整条手臂都酥酥,一直到心里,他不由浑身一颤,收回手,紧握成拳。 该死!这草包三小姐勾引男人倒是很有一套! “这些是……做农活磨出来的吗?” 薛进心烦意,不想说话。 而楚熹以为他羞于启齿,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夕西下,余晖洒向半壁山花,称不上雄伟壮丽,却也是乡间绝,就连扛着锄头往家赶的佃农都停下脚步看上那么两眼。 亭子里的两人已没有欣赏美景的闲情雅致,闷声不吭的呆坐着。 楚熹心里是很着急的,气氛若这样僵持下去,她的计划就全完了。 不能放着不管,还得想办法缓和缓和。 “我那天看到一只鹰在追一只小兔子。”楚熹见薛进看过来,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讲:“那只鹰飞得很快,一眨眼就把小兔子捉住了,刚要起飞,小兔子说,我可什么都看见了。” “……” “鹰就,把小兔子,放了。” “这是?” “笑话,好,笑吗。” 薛进沉思片刻,似乎终于想明白了笑点在哪,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哦,原来是这样。” 话音未落,楚熹缓缓蹲下身。 “三小姐这是做什么?” “没事,想找个地钻进去。” 薛进咬住下,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极力忍耐着不笑出声。 楚熹蹲了一会,略脚麻,仰起头问:“给我一个台阶下很难吗?” 薛进忙正道:“三小姐不必挖空心思讲什么笑话。” “……好的。”楚熹镇定的坐回到石凳上,托薛进的福,她已经从轻微的社恐惧症进化成了社牛症,再怎么尴尬的场面都能克服了:“吃糕点呀,我废了好大力气做的呢。” 薛进“嗯”了一声,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 “味道怎么样?” “软硬适中,甜而不腻,没想到三小姐有这样的手艺。” “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做糕点的材料都是厨娘预备的,楚熹只是动手成一团,自然不算什么手艺,可她还给薛进备了一份大礼,那才是她真正的手艺。 眼看着天渐暗,楚熹提议道:“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可,很晚了。” “你答应我要赏花的。” 薛进望向茫茫一片如雾笼罩的山花,意思不言而喻。 楚熹抿嘴笑:“不是这个花,待会你就知道了。” 既然花还没赏完,薛进只好跟着她。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亭子不远处的一道水渠旁,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周遭蛙声阵阵,蚊虫飞舞,楚熹不过在桥边站了一会,手上就被叮了两个大包,怕薛进看见,背过身偷偷的挠。 薛进也难逃袭扰,又觉挥手轰赶不雅,径自忍耐了半响。 终究是不明白:“我们在这……是要做什么?” 等萤火虫(no) 给蚊子献心(yes) 楚熹觉自己被蚊子咬死前是等不来老爹口中那漫天萤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终极大招。 “薛统领,其实……我喜你的事,我老爹也知道的,他并不反对我们两个来往。” 薛进心知到了该说“凤凰男”台词的时候,可莫名有些难以开口。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