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被快马加鞭的送到安,老爹听闻是楚熹来信,鞋都没提,匆匆赶来:“信呢信呢?” “……城主,这信,是给先生的。” “恁娘的!没有我的?” “呃……新河乡那边这几出了不少事。”城卫很努力的给楚熹找补:“少城主兴许是,忙忘了。” 老爹很难过。 楚熹长到这么大,就那回被抓到土匪窝里算离过他一次,这是第二次,走这么些子,竟也不来封信,难怪啊,难怪薛进前几回安说他的三儿没心没肺,也没说错,就是没心没肺! 女儿可以忘了爹,爹到底不能忘了女儿:“新河出什么事了,恁好好同我说。” 城卫首先想到楚熹的头发,嘴嗡动,犹豫半晌,没敢开口,只简单说了说庄里的情况。 一则没人受伤,二则事情都处理妥帖了,老爹方才放下心,让他去给祝宜年送信。 楚熹信上的种种提议极为缜密周全,求祝宜年开办官员培训班的言辞也颇为恳切,祝宜年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 楚熹得了祝宜年的认可,就像得到了一把尚方宝剑,做起事来更加得心应手,而她身边的那些城卫进步同样飞快,不过半月就能独当一面了。 为能保证百姓在谷雨之前移栽秧苗,楚熹从常德顺清各借了一批兵士,将城卫分散到各个小村小镇。 对付横行乡里的恶霸豪绅,这些城卫自有一套严明的律法,凡是手上沾染人命官司的,一概当众斩首,以平民愤,只是为非作歹欺百姓的,则家产充公,关押大牢,留着来做苦役服刑。 还有那家中良田百亩,须得雇佣佃农耕种的富户,虽不伤天害理,但年年是肥地薄产。 佃农给东家干活,干得多,干得少,拿到手里的钱都是一样,不正经花心思卖力气,活生生糟蹋了一块沃土,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楚熹干脆自己掏钱把富户的地买下来,再租给那些有余力的穷苦百姓。 一来她收租便宜,除非颗粒无收的大荒年,否则绝不至于不上租子,二来百姓攒够钱,随时可以从她这把地买走,不似旁的东家,等佃户将土地侍候肥沃了就拿回去,故而百姓都争破了头想租地。 楚熹用了不足一个月时间,将常州上下重塑了一遍,待谷雨那,大批秧苗被顺顺利利的移栽到水田,旱地也全部耕种完毕。 楚熹功成身退,返回安,途径常宁庄,见一块块稻田错落在山间,烟雨朦胧,碧绿盎然,不深了口气,慨道:“这秧苗长得真快呀,一一个样。” “嗯,是很快,说不准今年也会丰收。” “为什么我的头发就是不长呢。” “……” 仇识趣的闭上嘴。 如今头发是楚熹的逆鳞,她自己怎么说都行,别人不行,不仅如此,楚熹还多了一个病,手里时时刻刻捏着一把小梳子,有事没事就要梳两下。 她说:“这样长得快一些。” 两后,车马抵达安。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了,楚熹梳了两下头发,把木梳揣进怀里,端正的戴好幂篱。 老爹得到楚熹回来的消息,一清早就来城门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缓缓而来的车马,笑的简直合不拢嘴,楚熹这一个月的成绩,老爹在祝宜年口中尽数悉知,心中颇骄傲,打定主意要办一场接风宴,好同女儿彻夜长谈,听听她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等马车到了跟前,老爹忙上去,怀动的唤道:“三儿——” 楚熹离开安一个月,心里也十分想念老爹,回握住他的手:“老爹——” “……” “……” 父女俩隔着黑轻纱对视了一眼,老爹开口道:“怎么了?” 楚熹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我怕晒黑。” 老爹仰起头,看了眼蔽乌云,神情顿时凝重:“三儿,恁跟老爹说实话,是不是受伤了,破破破破相了?” “这个……没有,回府再说吧。” “别!恁先说好!到底怎么了!恁那个婆母,还在府里等着恁呢。” “薛进他娘来啦?几时来的?” “就前几,恁在路上,也没法子给恁个信。” 救命啊! 现在去做一顶假发还来得及吗! 楚熹这阵子着实太忙,早把李琼要来安的事给抛到了脑后,她真不想顶着这发型去给李琼敬茶。 叛逆,想想都觉得叛逆。 “薛……薛进呢?来瞧过他娘没?” “瞧过了,不过军中事务繁重,只待半就赶回了大营。”老爹拿手指了一下那层黑纱,瞥见楚熹白生生的一张脸,心里踏实不少:“回府吧,路上再细说。” 楚熹跟随老爹上了马车,忍不住问:“他娘人怎么样?” “哎……可是不大好相处,就薛进回来那我见过一面,啧啧,薛进离开西北多少年来着?” “七年。” “七年未见,母子重逢,搁谁身上谁不得抱头痛哭,好家伙,她娘脸冷的跟千年寒冰似的。” 楚熹瞪了瞪眼睛:“真这样?” 老爹很用力道:“这还有谎!一点不假!我和他们娘俩坐一块吃的饭,那给我难受的,我从头到尾赔个笑脸,他娘从头到尾没个笑脸,就没见过这种寡妇,不瞒恁说,我都有点可怜薛进了,亏他还一心惦记着他娘。” “也许……也许就是当着你的面,太拘束呢?母子俩私下相处,可能不是这样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恁可别去碰这硬钉子,回府给她请个安,以后就远着她点,别往她跟前凑。” 楚熹长叹了口气,摘下自己头上的幂篱:“那我这样去见她,能行吗。” 老爹怔住,伸出手虚虚的抓了一下,颤着声道:“头头头头发呢?” “出了点小意外……” 女子的头发就和衣裳同样重要,饶是老爹怎么看楚熹都是好的,一时间也很难接受她头发只剩短短一截,捧着口缓了半天,咬着牙问:“谁的!恁说是谁的!” 前些子顺清那边抓到了不少赵斌财手下的伥鬼,楚熹知晓自己是被误导了,可再想回过头去封锁沂江为时已晚,赵斌财恐怕早就逃出生天。 这事和老爹说了,也只会徒增他的烦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恁倒是心宽。” “心宽好,能长命百岁。” 楚熹一点都不心宽,她想,赵斌财凭借这份心智本领,绝不会甘愿藉藉无名的缩起来,只要他身在辉瑜十二州,早晚有狭路相逢的时候,到那时,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也不迟。 老爹迈过心里那道坎,仔细端详了楚熹一会,出个几乎于哭的笑脸:“其实,看习惯了,还好看的。” 楚熹故作轻松的捋了捋短发:“你不懂,这叫时髦。” “我是不懂,我估摸着,薛进他娘也不能懂。” “……” “要不这么的,我派人去大营把薛进叫回来。” “叫他回来做什么?” “笨,他娘若是对恁摆脸,恁大可以扭头就走,谅薛进挑不出恁的不是,倘若薛进不在,恁对他娘哪里不恭敬,他娘不得油加醋的同薛进说,咱们是招了一个倒门女婿,可也不能担那欺辱婆母的名声。” 楚熹点点头,觉得老爹此言有理:“我看行,那我等薛进回来再去见他娘?会不会太怠慢了?” “不怠慢,总不好风尘仆仆的拜见婆母,你回府先沐浴更衣,这由头说得过去,我这就让人去大营找薛进,快马加鞭,用不上两个时辰。” 老爹的随从得令,立即调转马头,赶往薛军大营。 “薛帅!安派人传口信。”廖三动道:“说是楚熹……不,少城主今回安了,请薛帅回去一叙。” 薛进刚偷袭了亳州军的阵地,戎装未褪,挂长剑,听廖三所言,一张俊脸顿时沉:“哼,她拿我当什么,挥之即来吗。” 薛进对楚熹很不。 足足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一封信都没有。 那会楚熹命人来大营,他还以为是给他送信的,结果呢,就是让他抓封锁隘口抓一个恶霸。 没心没肺的东西,和仇在外面游山玩水多快活啊,还回安做什么,不如干脆私奔去算了!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前还有一更! 第77章 廖三看薛进的脸,像是不打算回安,内心很焦灼,他真是做够了孤家寡人,打心眼里想娶个媳妇,起码以后是冷是饿,有个人惦记着,那滋味得多好啊。 可得罪了楚熹,他上哪去找媳妇,薛军大营里吗。 “薛帅……我瞧着,那少城主一回安就派人来请你了,应当是惦记你的,这要不回去……旁的不说,老王妃可还在安呢,伤了夫情份,她要不善待老王妃可如何是好。” 为了娶媳妇,廖三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智商。 薛进抿,不情不愿的站起身。 廖三立即面喜:“这就对了嘛!为了老王妃!薛帅也要委屈求全啊!属下这就去给薛帅牵马!” 军中将领皆有属于自己的战马,廖三生得健硕,那原本膘肥体壮的骏马都叫他给骑瘦了,跑起来自然也没那么快,他看着一骑绝尘的薛进,气得想骂娘,又不敢骂,只能扯着嗓子大呼:“薛帅——等等——” 薛进没用上一个时辰便到了安府,而廖三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姑爷回来啦!” “嗯,少城主呢。” “少城主在院里沐浴更衣。” 薛进一袭戎装,肩系披风,气势汹汹的踏入府门,叫门房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是赘婿归家,还是来寻仇要账。 楚熹洗完澡好一会了,只等薛进回来和他一块去拜见李琼。 真想薛进快点回来。 她要受不住这几个丫鬟了。 “天啊,这头发没法梳!怎么会这样啊!” “再试试!盘起来!大不了我们一人剪一缕头发,做个老太太的发套戴上。”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