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楚熹原本还担忧亳州军这次来势汹汹,薛军会抵挡不住,以至于失了常州。 可眼见大敌当前,薛丁竟有闲工夫犯愁自己的生育能力,便知晓他是有成竹,遂回大营去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万幸大营有棉布和草纸,她就地取材,做了几个简易的月事带。 收拾妥当了,想起还没吃饭,又在薛进的营帐里烧火煮米,熬了一锅难以入口的白粥。 勉强填肚子,躺在榻上唉声叹气。 只憾亳州骑兵是听令于康、东昌、太川那三位城主,不然她倒是可以求求陆游,放她回安去,想必陆游会答允。 楚熹觉陆游……待她,似乎有几分情意。 不不不。 楚熹啊楚熹,你要点脸吧,陆游怎么可能喜你呢,他只是长大了,成了,不那么咄咄人了,所以看你的眼神也比从前温和了。 情意是有,友情,纯洁的友情。 哎……说到底都怪祝宜年,自打祝宜年说喜她,她就愈发的自恋了,哪个男的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便以为人家喜她。 没办法,谁让连祝宜年那等神仙一般的人物都喜她。 每当楚熹想起这事,就止不住的嘴角上扬,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魅力得到了极大的肯定。 全然忘记当初在沂都,谁谁都瞧不上她,她是如何伤心难过,又是如何自我怀疑,觉得自己差劲且不讨喜,不配得到真心实意的。 托祝宜年的福,忘光光了。 来月事的第一天楚熹总会犯困,躺在薛进干净馨香的被卧里,胡思想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被兵马归营的声音吵醒。 糊糊睁开眼,见薛进开帐帘,脸疲倦的摘卸甲胄,打了个呵欠,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前面两道防线叫亳州军占去了,累,回来睡觉。” 薛军大营前一共设了三道防线,最后一道便是大营外这座海拔没多高的小山岗,这意味着,亳州兵马近在咫尺了。 “那……你不怕他们打进来呀?” “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场战役,薛进似乎格外咸鱼。 楚熹坐起身,虚心请教:“你是认着要弃营撤兵,还是另有后手?” 薛进是真的困了,掉外衣,沉沉的躺到楚熹身侧,闭着眼睛说:“你以为呢。” “凭我对你的了解。”楚熹轻拍两下他的脸:“你准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薛进笑笑,出那颗尖锐的小虎牙:“这肚子坏水叫请君入瓮。” “你……” “娘子打算刨问底吗?” 楚熹果断的摇了摇头:“军机不可,你还是管住自己的嘴,别翻车了再怪到我身上,我可担不起。” 薛进跟着楚熹,也学了几个洋气的词儿:“翻车自要怪你乌鸦嘴。” 见他始终闭着眼睛,一副昏昏睡的模样,楚熹不问:“什么时辰了?” “寅时。” “难怪你这么困。” “嗯。” “那你睡吧,我……”楚熹摸到一小片润,抬起手扫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我去,梳洗一下。” 薛进和楚熹成婚至今,并没有亲眼见过她来月事,只平里总听她科普,比寻常人更通晓这月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来,是受卵的那个卵。 二来,是不受控制的。 别人不知道,楚熹前两天量很大。 薛进缓缓坐起身:“你是不是到被褥上了。” 楚熹默默盘膝,屹然不动,死死挡住自己股底下那一块:“可能,一点点。” “……” “这和是两码事,你能明白吗?” 楚熹早在回大营时便下了脏不堪的裙衫,翻找了一件薛进的寝衣更换,那寝衣宽大松垮的罩在她身上,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她这般盘膝坐着,身量更是小小一只,叫薛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去梳洗吧。” “别,你先睡觉嘛,怪不好意思的。” “你用手蹭那一半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快起来。” 受卵。 卵是这一半,是那一半。 这是薛进对他儿子雏形的浅理解。 楚熹一想也对啊,这一半那一半,不都一回事吗,薛进都不在意,她羞愧个什么鬼。便理直气壮地说:“寝衣也脏了。” 得亏楚熹白天赌气给薛进拿来一包袱衣裳,里头装了一件中衣,薛进找出来丢给她,又转身去烧火煮水。 薛进一门心思的摆炉子,没有回头,楚熹赶忙换上干净的月事带和中衣,然后将那个脏了的月事带提在手里,走到薛进跟前:“咳……” 薛进看了她一眼,拎起铜壶。 火刚烧起来,势头正旺,沾“这一半”的月事带瞬间被大火灭,楚熹竟觉得松了口气。 “呵。” “笑什么?” “你为何像做了亏心事?” “我……” 楚熹难以回答。 她虽生长在一个开放社会,但自小接受着“月经羞”的教育,比那句“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更深刻的扎在她的灵魂里。 反倒是薛进……或许李琼和李善对他的教育皆是以报杀父之仇为基准,他在遇到楚熹之前,对女的月经没有丝毫概念,而楚熹给他科普的知识也都是正确的方向,他本不觉得月经血有多么污秽不堪,顶多不雅观。 八成还以为是他半个儿子。 楚熹决定收回贴在他身上那个大男子主义的标签。 “我自己来,你快去睡吧。” “水烧开了记得把铜壶拿下来。” “知道,我又不傻。” 薛进困得睁不开眼,也顾不得褥子上的一小滩血迹,扯过被子,很快就睡了。 楚熹烧开水重新梳洗一番,又将脏的寝衣拿皂角了,挂到营帐外的细绳上,清冷的月光之下,看着那寝衣随风飘,楚熹莫名的有些慨。 她好像和薛进过成了老夫老。 事实上他们俩成婚也还不到三个月。 回到营帐里,用光铜壶里所剩无几的热水,浸了一条帕子,像薛进每天晚上伺候她一样,细致擦拭薛进的脸,手,以及裹在靴子里一整的双脚。 做完这一切,楚熹倚在边,接着刚刚的慨继续慨。 她想,若是哪天薛进真有个行差踏错,把这条命代进去,她将来要跟什么样的人过子呢。 祝宜年? 楚熹承认自己像一个女人崇拜男人那样崇拜着祝宜年,甚至她总觉得,祝宜年是她的引领者。可她没办法想象和祝宜年同共枕,更没法想象穿衣吃饭这些琐事。 薛进对她而言稍微有点特殊了。 并非初恋的特殊,而是产生了一种不可替代的质。虽然她和薛进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但她貌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习惯是很可怕的,就像人习惯了使用右手,倘若失去右手,原本的生活轨迹便会被彻底打,所以每个人都觉得,离不开自己的右手,更有甚者,宁可死,也不肯割舍右手。 “楚熹……” “嗯?” 薛进双目紧闭,眉头微皱,是在梦呓。 看吧,她就说习惯很可怕。 这样下去可不行。 楚熹认为自己得尽早把开渠引水、修山筑田这两桩大事提上程,不能老和薛进瞎混,造娃也无须每同房,一个月有六七天就差不多。 等她做出点实绩,再把合州到手。 什么喜不喜,过子不过子的,研究这些玩意能有多大前途。 薛进并没能睡多久,天刚蒙蒙亮,大营里忽然一片嘈杂,只听兵士在营帐外喊道:“薛帅!薛帅!亳州军围攻上来了!” 薛进应声坐起身,困倦未解,心烦气躁,连穿外袍胳膊都不进袖子里,烦的直甩袖子。 楚熹看着他,笑了一声道:“这仗要打多久?” 薛进只是和自己的衣袖闹别扭,倒没有将火气撒在她身上:“打到下雨。” 亳州军所仰仗的铁柳遇水生锈,一旦下雨,必要收起铁柳,因此天降大雨那,便是薛进反击亳州军的最佳时机。 “怎么?你急着回安?” “也不是太急。” “嗯。”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