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间小小的卧房里传出婴孩响亮的啼哭,那哭声朝气蓬,一听便是个健康结实的小娃。 院里四个兄弟都长舒了口气,老爹直接瘫在了塌上。 而薛进一把掀开红绸,捧着楚熹的手道:“生完了。” “老太后”把小娃提在手里,看了看两腿之间,转身递给一旁的稳婆,笑着对楚熹道:“恭喜少城主喜得千金!” 薛进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楚熹从始至终都盯着薛进,注意到他的反应,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 但凡有力气,这绝对是一耳光。 稳婆早已备好温水,动作利落的将那小娃洗净擦干,三两下裹在襁褓中。 薛进呆呆的看着,好像才醒过神,手撑着站起身。 说他是想看一眼小娃娃吧,他还不动,说他不想看,他眼睛还直勾勾的瞅着稳婆怀里的襁褓。 稳婆是头回在产房里看到男子,也不晓得他想做什么,犹豫一会,干脆忽略他,将孩子抱到楚熹身旁。 楚熹打心眼里期待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楚楚,忙看向襁褓里的小娃。 薛进跟着沾光,也凑上去看。 一时间,夫俩都愣住了。 楚熹从前在网上冲浪,见过不少“孩子生下来先别扔”系列的小视频,知道刚出生的小婴儿都不大好看,有一定心理准备,可…… 这也太丑了吧!怎么跟个黑猩猩似的! 楚熹几乎要晕过去了。 薛进也有些茫然,这孩子,跟他想象当中,多少是有点差距。 不过…… 薛进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那两道眯眼实在很长,胎发又黑又浓密,脸泛圆,嘟嘟的。 薛进忍不住笑了,侧过脸对楚熹道:“楚楚像你。” 楚熹垂死病中惊坐起:“胡说!” “……” 老爹在外头催促:“怎么回事啊,快抱出来我看看。” 楚熹对女儿的肤失望至极,她原以为有薛进这“白雪公主”的dna,不论男孩女孩都会生得粉雕玉琢,哪成想是个小黑猩猩。 楚熹刚经历过九死一生,对小黑猩猩提不起半点母之情,摆摆手,叫稳婆抱孩子出去给老爹看。 薛进目送稳婆走出卧房,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是个小丫头,什么楚佰川楚千川的,我就说你老爹是让人骗了。” 楚熹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笑了一声,很好奇老爹知道是个女孩时的反应,推了一下薛进:“你去瞧瞧。” 薛进点点头,有些一瘸一拐的跟出去。 他是在边跪太久,腿麻了。 “恭喜城主了个小孙女。” “小孙女?” 老爹果真一愣。 一来薛进老说楚熹怀的是个男孩,张口闭口“我儿子”,二来那道士赐名“楚佰川”,也是个男孩的名字,老爹有些不敢相信:“这……不会错吧?” 稳婆道:“错不了。” 老爹是意外,孙子孙女对他而言都一样,他看着稳婆怀里的小娃,嘿嘿一乐:“这小家伙,长得真像我家三儿,就是黑了点,不知是像谁了。” 说后面那一句时,瞥了眼薛进。 薛进天生白皙没错,可他是西北西北种,他爹薛元武八成长得黑。 薛进并不在意老爹的含沙影,隔着襁褓摸了摸小娃,对老爹笑道:“岳丈,如此一来,楚佰川这名字怕是用不上了。” “……”老爹假装听不见,抬头问稳婆:“少城主怎么样了?” “城主放心!母子平安!” “好!有赏!统统有赏!” 稳婆向老爹道了谢,便将小娃带下去找母喂了。 关于母这件事,之前也有过争议。 薛进不希望楚楚一出生就喝别人的,主要是难以接受楚楚干干净净的小嘴巴去触碰别人家小孩过的,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很膈应。 所以和楚熹商量,让楚熹自己喂。 遭到了楚熹异常强烈的反对。 楚熹说,咱家又不是没那条件,请不起母,既然请得起母,干嘛还要她频频起夜喂孩子。 最后扔下一句“你要能喂你就喂,你不能喂就闭嘴”。 薛进到底是不能替她上阵。 把孩子送去母那,薛进又回卧房去看楚熹,“老太后”已经提楚熹整理好了,在同楚熹说话:“这个一定要吃,大补。” 楚熹脸惊恐:“我不吃,我死也不吃。” “老太后”在产房里是权威,头回见人敢跟她逆着干,紧紧皱起眉头:“死也要吃,不吃不行。” 薛进问:“吃什么?” 楚熹目光落到薛进身上,咽了咽口水:“紫河车。” “……” “老太后”实在不明白这夫俩在震惊个什么鬼,紫河车分明是大补的好东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自己吃掉也不犯别扭。 只当楚熹和薛进都不懂,一个劲的同他们俩解释紫河车的好处,譬如能补气养血,治虚损羸弱,还美容养颜,说得好像一块紫河车下去楚熹就能原地飞升似的。 薛进动心了,转过头劝楚熹:“不然,一咬牙,一闭眼……” 楚熹跟“老太后”讲不通道理,跟薛进勉强可以:“科学告诉我,紫河车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我身上的。” “老太后”的权威和楚熹的科学同时放在了薛进的天平上,薛进放任天平摇摆了一会,板起脸严肃的对“老太后”道:“还是不吃的好。” “老太后”被这对不识好歹的夫气坏了,可到底不能着楚熹吃紫河车,只能抱憾拿去处理掉。 薛进似乎怕“老太后”拿回家偷吃,步步紧跟着“老太后”。 楚熹被薛进逗笑,她觉得薛进可的时候是真可,怪气起来也是真招人烦。 …… 楚楚生在二月二龙抬头这一,任谁看来都是极好的命格,爹是西北王,薛军主帅,薛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娘是少城主,常州郡守,楚家唯一的嫡女,一生下来就坐拥西北,江南四大州郡,何等尊荣显贵。 哪怕是个小丫头,也是天底下最了不得的小丫头了。 消息一传出去,各地将领官员纷纷送来贺礼,而离得近的,直接登门道贺了。 廖三和婉娘成婚后就在安城扎了,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得登门,他还特地带来两份贺礼,一份是给楚楚的,一份是给楚熹的。 “属下当以后会补上这份媒人礼,就一定会补上,绝不含糊!” 薛进看不惯廖三这假大方的样儿,他娶婉娘的聘礼还是楚熹给预备的,这点媒人礼算什么。 但现在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 薛进招来丫鬟,吩咐道:“叫母把楚楚抱来,给廖将军瞧瞧。” 楚楚还小,怕见风着凉,一般人登门道贺,薛进都是不让见的,可廖三,他一定得给廖三看看他的女儿,他亲生的女儿。 母很快将楚楚抱来,小家伙才生下来三天,模样稍微变了一点,只能说没那么寒碜了。 廖三看了一眼:“……” 薛进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楚,问廖三:“怎样?” 廖三双手叉,两大拇指飞快的转,绞尽脑汁的斟酌用词,须臾,说道:“嘴长得,和薛帅蛮像的。” 薛进的嘴有些棱角,尤其不笑的时候更明显,那还没长开的小家伙也有着这样一张嘴巴。 薛进越看越喜:“是啊,我的女儿,自然和我相像。” 廖三一听这话,可算回过味来:“嗯,就是长得有点黑。” 薛进毫不在意道:“过些子就白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黑。” 廖三:“……” 说薛进心宽大,他小心眼起来是比针鼻还小几圈,廖三在此之前甚至都没察觉自己得罪过他,让他这么左一句“我的女儿”右一句“我的女儿”絮叨着,终于从脑海中翻找出十个月前的记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带月月去大营显摆时,薛进那变幻多端的神代表着什么。 廖三实在受不了薛进这拐弯抹角的损,悻悻的告辞了。 薛进也不送他,小心翼翼的从母怀中接过楚楚,颇为扬眉吐气的轻晃了两下。 楚楚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崽,除了喝就是睡觉,而楚熹也差不太多,生完楚楚躺在上昏天黑地的睡了三。 薛进抱着孩子去看她时,她才醒没一会,扎着糟糟的发髻,正用帕子擦脸。 “你总抱着她干嘛?” “我没总抱着,方才廖三来了,我抱给他瞧瞧。” 楚熹动作一滞,问:“你娘来过没?” 薛进将女儿轻柔的放到楚熹身旁,很不经意道:“没,兴许是想等月了再来看。” “那你就抱楚楚过去,给她瞧瞧呗。” “外面还冷,楚楚才多大。” 薛进话音未落,襁褓里的楚楚忽然动了动脑袋,而后发出一阵嘹亮的啼哭。 楚熹虽说怀胎十月,但看着这小娃,仍觉很陌生:“她是不是饿了?” “嗯,你能喂吗?”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