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进这才睁眼:“干嘛去?” “你不是困吗,我不打扰你,我去和冬儿一块睡,哼!” 作者有话说: 我埋了三十多万字的伏笔啊,终于写出来了!这章前五十发红包! 第156章 楚熹来到冬儿营帐时,冬儿正坐在凳子上盯着烛火发呆。 “想什么呢?” “小姐……” “咳,薛丁作妖,我不理他,和你挤一晚上,不介意吧?” 从前楚熹和薛进拌嘴吵架,冬儿定是要劝和的,只今晚,她有几分坏心:“姑爷作妖,小姐该把他撵出去才是,怎么自己灰溜溜的跑出来。” “欸,对啊。”楚熹轻拍了两下额头,颇为懊恼道:“都把我给气糊涂了。” 冬儿忍不住笑:“姑爷又怎么作妖?” “谁晓得他呢,估计是和仇闹不痛快了,你去的时候可瞧见仇了?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嗯……没有。” “啧啧,我就知道,薛丁有时候跟小孩似的,别人还没怎么着呢,他自己先气的要死。” “其实姑爷这般,也在情理之中,若姑爷身边有个红颜知己,一心一意想着姑爷,小姐会半点不气吗?” “薛丁就是这一样让人省心,所以啊,我没道理撵他,只有自己灰溜溜跑出来的份,不过……”楚熹敛起笑意,不叹息:“仇还真叫我发愁,虽说你也不愿成婚吧,但你在府里好歹是总有人陪着,不至于太孤单,他呢,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冬儿垂眸,轻声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兴许小姐觉着苦闷的子,于仇将军而言却是好的。” “对,你这话很对,想想真是奇怪,我原来最烦那些非要把自己心意强加于人的事,如今不知怎么了,竟也犯起这病,像个,像个传统封建的大家长。”楚熹自嘲的摇摇头:“你倒是比我更通透。” 通透。 冬儿觉得自己实在配不上这两个字。 “小姐是尝到甜头了。” “嗯?” “即便姑爷有点小心眼,说话有点不太中听,可对小姐没得挑,这些年来,姑爷每每拈酸吃醋,怪气,小姐都拿约法三章钳制他,提从前他在安做统领的那些事,可姑爷何曾提过自己的眼睛和身上那道疤?他若提了,小姐还能在他跟前抬起头吗?” “……” “还有楚楚,那么乖巧,那么聪颖,任凭谁见了都打心眼里,纵使小姐在外面遇上什么不如意的事,回到家里,瞧见这一大一小,也就舒坦了,设身处地的想,奴婢若是小姐,也盼着身旁人能早些成婚生子。” 烛光落在冬儿白净的小脸上,将她那边脸染得似血一般红,眼睛是明亮温暖的,嘴角那抹笑意是柔和甜净的,平凡的容貌,此刻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动人。 楚熹盯着冬儿,忽然间意识到,她早不是曾经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起犯傻的赵冬冬。 她长大了,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能为自己的将来负责。 于是这天夜里,因冬儿自我反省一番的楚熹又回了薛进的营帐,薛进免不得怪气:“怎么,人家不留你?” 楚熹没有回嘴。 薛进翻了这么多年的旧账,却从来不提老爹谋划的那场刺杀,以至于楚熹都快要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薛进一定不会忘。 他看向几步之外,必要将眼睛眯起来,每逢雨天,手臂上的疤痕就痛难耐。 “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睡。” “哼。” 薛进揽住她的,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 …… 冬儿和仇约定三之期。 可翌清早,仇便派手下来寻她了。 “冬儿姑娘,我们将军有要事与你相商,他在营外那边的山坡上等你。” “哎……我这就去。” 兵士传完话就走了,冬儿临要出门,下意识的转过身来,看向案几上的小铜镜,理了理发髻和衣裳,随即略有些苦涩的笑。 正值盛夏,草木繁茂。 冬儿远远见仇站在树荫底下,清晨的曦光穿过枝叶,落在他深蓝的布衣上,他是个喜洁且节俭的人,深蓝布衣已经洗得隐隐泛了一层细绒,摸上去应当是极为柔软温热的。 冬儿摩挲着指尖,缓步走上前去,声音低如蚊蝇:“将军……” 仇转过身,笑道:“这么早叫你来,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没有,没有,小姐睡得晚,一时半刻还不会醒呢。” “你昨晚同我说的那些话,我回去仔细考虑了一整夜,觉得可以给你答复了。” 冬儿仰起头,很从容地看着他:“将军仍是认为不妥吗?” 仇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此事对你我都百利而无一弊,可……所谓假夫,终究是个谎言,倘若用一生来圆这个谎,未免太辛苦了。” 或许是因为知晓对方太多的秘密,仇对冬儿格外的坦诚:“况且,我心里的确装着少城主,与其假意放下她,以好友的名分在她身边,倒不如离她远一些,好歹光明磊落。” “奴婢早知将军会这样说。”冬儿摇摇头,很遗憾的长叹口气:“奴婢就是看准了将军是个靠谱的,才想找将军帮忙,哎,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仇认真道:“你家小姐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只管把自己的心意说与她就是。” “嗯!等回了安,没什么事了,我再好好同她说。” 时过辰初,营中响起军号,待饭毕便开拔启程,一刻也不得耽误。 冬儿道:“那奴婢先回去,还请将军在这多站会。” 仇之所以让手下把冬儿叫来此处,便是怕军中有人瞧见他们在一块,生出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故而点点头:“好。” 冬儿转身,飞快的跑回军营。 …… 薛军一路北上,于九月中旬抵达帝都。 驿使顶着炎炎烈,快马进禀报。 彼时周文帝正随着皇贵妃在蟒山行避暑,皇贵妃已有八月身孕,眼看就要临盆,正是金贵的时候,天子不惜抛开国事,终在这小小行陪着她。 “启禀陛下!薛军已在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这么快就到了。”周文帝倚着软枕,任由惠娘将冰凉的葡萄送入他口中,轻轻咬开,用指尖抹掉溢出的汁水,含混不清地说道:“那朕该亲自出城相才是,张德,传旨下去,命礼部筹备。” 内侍张德小声问:“陛下可要与瑜王商议一番?” “难道这一桩小事,朕也做不得主了?” 张德忙跪地:“陛下恕罪!老奴绝无此意!” 惠娘手抚着肚子,轻轻“哎呦”一声。周文帝便顾不得那跪在地上的内侍了,他坐直身,关切的看向惠娘:“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他踢了臣妾一脚……” “朕摸摸。”周文帝兴致的起袖子,抚摸惠娘圆鼓鼓的孕肚:“还真是,动来动去的。” “他可不比元儿,好顽皮呢。” “定是个活泼的小公主。” 惠娘睨了眼张德,笑道:“臣妾倒盼着给元儿个弟弟。” 周文帝眼底只有柔柔的情意:“都好,你与朕的孩子,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 “陛下……”惠娘娇声道:“陛下总这么陪着臣妾,不嫌闷吗?” “怎么会呢,朕愿意一直陪着你。” “臣妾还当陛下想出城接薛军,是觉得在这行里太无趣,要出去透透风。” 周文帝抬手捏捏她的鼻子:“好眼力,这都被你瞧出来了,你若不愿朕去,朕不去便是。” “臣妾可不敢拘着陛下,其实,在行这么些子,别说陛下,臣妾也有些烦闷了,横竖这几还算凉,出去转转也好。” 周文帝这才转头吩咐张德:“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薛进率两万大军前来朝觐,自是不得入帝都皇城,就如何安置这一行人的问题,文武百官在朝堂上争执了数月。 只叫薛军在城外立寨,一来有些侮慢,二来显得朝廷小家子气,太寒酸,可要为此大费周章,一来国库空虚,难以支撑,二来有股子曲意奉承的味道,好像帝军打了败仗,要巴结他们似的。名义上分明是招降。 权衡再三,最终将安置江南王的住处定在林苑。林苑离荆霖湖很近,又面朝着凤合山,冬可在荆霖湖冰嬉,可在凤合山围猎,夏避暑纳凉,秋坐看麦浪,是极好的玩乐之所。 不过这些年朝廷风波不断,皇帝也无心玩乐,林苑就随之荒废了。 工部加紧修葺,礼部负责陈设,掏空了户部为数不多的钱财,终于赶在薛军来朝前将林苑再塑往辉煌。 但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还有最后一环,天子要亲自出城接江南王。 九月十八这,帝都百姓几乎倾巢而出,只为一观这平生不曾见过的大场面。 帝王仪仗起于皇城,经长乐街,过永宁门,跨金陵桥,绵延两三里,周文帝与皇贵妃共乘銮驾,九重华盖,高有九尺,上缀金羽明珠,在盛之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前头十六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后头两扇风翻飞的大纛旗,一边彩鼓震天响,一边金狮伴圣驾。 饶是安富可敌国,楚熹也被这超出认知范围的泼天富贵所倒。 “哇哦——” “把嘴合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突然觉得咱俩好穷酸啊。”眼瞧着帝王銮驾越来越近,楚熹莫名有点小紧张:“怎么搞,待会我说点什么?” 薛进被她逗笑:“你把嘴合上就足够了。” “那肯定的,我不能砸了楚霸王的招牌啊。” “楚熹。” “嗯?”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