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 秦无相求迅速进境,以妖族功法, 将自己一身灵力转换为至纯妖力, 也将水属单灵转变成了变异冰灵。 好在他不负所求。 三年之前,他已成功突破到化神期。 只不过,他以妖族功法修炼, 进境快却不稳,入化神期后他未出关,而是这秘境里继续闭关,稳定自身的妖力和修为。 丰天澜走过秘境里机关道,在岩壁后方的一片天福地里,见到了秦无相。 他盘膝坐于石台上,闭着眼睛,睫羽上落着一层霜,五官是糜绝,却又带着几分不易接近的清冷霜寒气。 不只是睫羽。 他的发丝上,雪白狐耳上,他的肩上、膝上、衣摆褶皱上,皆落了雪。 他盘膝于这冰雪之中,如一座致雕塑,一动也不动,极为安静,像是在沉眠,不知苏醒之期。 丰天澜一挥衣袖。 一道风起,将秦无相身霜雪拂落。 秦无相也在这风中睁开了眼睛,看向来人。 “小师叔,二师兄,寻我何事?” 他的声音相貌与百年前皆无差别。 只不过,不知是否是受了灵变异成冰属单灵的影响,他的语气、神态,都已失了温度,比昔清冷太多。 “……” 祁元白善言语。 可他见到这样的师弟,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些年他们师兄弟聚少离多,祁元白每次见到秦无相,都不由慨,师弟早已不是他悉的模样了。 丰天澜离秦无相尚远,便已止步。 他们二人在百年前,因秦无相为图快速进境而改换功法一事,在这秘境之中吵过一架。 妖族功法有上百种,秦无相所用之法不是最佳,而是进境最快,也是最凶险的一种。 以此法修炼,虽能进境,却不养心。妖气与鬼气、气等相似,为污秽之气,妖气爆蹿,妖力暴涨,容易滋生一颗心。 按仙修的话来说,就是歪门道,易有成效,但风险极大。 秦无相选此法,丰天澜自然要阻止他。 从秦无相后来闭关,却反超天赋更好、心更纯粹的殊识舟,先入化神境界便能看出,丰天澜这一架显然是没吵赢。 丰天澜说道: “有穆晴的消息了。” 秦无相抬头,雪白狐耳颤动一下。 丰天澜继续说道: “沉鱼夜和千机子来信,穆晴命星再现,正在北方,伏城则是气数已尽,应已命绝。” “秦无相,你该回去了。” 秦无相低下头,抬起自己的双手。 他右手凝聚剑光,在左手掌心划过一道,鲜血自伤口淌出。 祁元白见他自伤,惊道: “师弟,你做什么?” 秦无相左手心里已聚了一小捧血,他微微攥了一下手,觉到了疼痛。 他缓缓说道: “……不是梦。” ※ 北海,妖族皇城。 穆晴问道: “千师叔没来吗?” 沉鱼夜说道: “穆仙子,若是我们二人都走了,谁来维持阵法,制祌琰?” 说的也是。 穆晴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了桌子和酒,她拿着酒壶闻了下。乾坤袋有施加术法,这酒已过百年,酒香依旧。 她又找了个炉子出来。 沉鱼夜拿了个蒲团,在桌边坐了: “穆仙子这是做什么?” “沉楼主来前,我刚好在馋酒。” 穆晴回答道, “又想起我半个月前来决战时,伏城正在此地与南洲巫族祁家的人煮酒畅饮,酒香勾人。” 穆晴一边说着,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木炭,打火石和火折子。 沉鱼夜眼中带笑,调侃道: “穆仙子这乾坤袋里,真是无所不有。” 穆晴说道: “以前在山海仙阁时,我和我二师兄一起偷我师叔的酒,在后山煮酒喝,这都是那时候到处搜刮用具,进乾坤袋里的。” 沉鱼夜道:“丰阁主……” 穆晴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点幽怨: “他发现酒不见后,罚我跪三炷香,抄两遍门规。我二师兄老早就跑出去游历了,两个人合伙干的事,只有我一个人挨罚。” 摘星出现在穆晴身边,说道: “然后你跪了半炷香就跑了,之后就负伤了,门规一遍也没抄。” 穆晴那时候刚刚金丹期。 她在炼气期和筑基期时就不老实,在仙阁里上蹿下跳,修为进到金丹之后,就更厉害了。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强闯阵法峰和炼器峰合筑的万器阵。 谁想到那万器阵那样厉害,穆晴闯阵失败,被打断了腿骨和两肋骨,还被炼器峰仿造出来的假天霜剑穿腹而过。 若不是当时丰天澜恰巧在那附近,穆晴的命就要丢在里面了。 她伤重,需要救治。 丰天澜忙着医她的命,后来又摁着她养伤,先前未跪完的香,没抄完的门规,也就不了了之了。 穆晴当年在山海仙阁干的违反门规的事很多。 但对她的惩罚,却很少有能落实下来的。 丰天澜对她看起来严厉。 但当年执法峰的严师伯都清楚的很,想收拾穆晴,告穆晴的状要找秦淮,不能找丰天澜。 穆晴也算是山海仙阁的一段传奇。 她在仙阁里待了十三年,把别人不敢做的事都做遍了,却从头到尾没受过什么重罚。 沉鱼夜有些好奇,问道: “穆仙子,你应该是山海仙阁违反门规次数最多的弟子吧?” “还真不是。” 穆晴摇了摇头,说道, “违反门规最多的是我师父,他年轻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仙阁的前任阁主都在说,‘要不是你天赋骨够好,我早就把你逐出仙阁了’。” 当时是仙魔混战,强者居上的世。 一个厉害的仙修,对门派来说比门规重要得多。门规那都是虚的,修为境界和武力高低才是实打实的。 骨才能好,意味着他以后的修为境界会很高,能行至常人不能及处。 前任阁主自然不舍得轻易放弃秦淮这个好苗子。 其实前任阁主当时也是纠结的。 秦淮行为肆意,不守规矩。 前任阁主特别担心,万一秦淮未来不是正道栋梁,而是一个走了歪道修,那可怎么办啊? 还好,秦淮最后成了正道第一人,而非反派中的反派。 “在违反门规次数这方面,我本来是有望超越我师父的。” 穆晴叹了口气,说道, “但我才在仙阁待了十三年,他待了千年多,我实在是追不上。” 穆晴用打火石点了火折子,吹出火来,又用纸做引子点燃了碳炉。一壶不知何时被她藏入乾坤袋的酒,坐在炉上,冰凉酒渐温。 “你师父年轻时,的确疯的。” 沉鱼夜说道, “你小师叔也不遑多让。” 穆晴八卦之心冉冉升起。 她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神。 她还是很想知道师父和师叔年轻时的故事的,主要是想看看这两人有没有什么黑历史。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