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不怕死的打法,那些追兵全了手脚,居然被他一人得落了下风。 原本是以多欺少,现在却变成以少屠多。 萧恕的刀对上他们就像是切豆腐一样,残肢断臂、血横飞。 幽林变成了修罗地府,草地也成了血泊红河。 惨叫声和兵刃相的声音充斥耳鼓,江燕如背靠着树干,再次把头埋进膝盖,完全不敢再抬头看,生怕多看一眼都会让她作呕。 她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团起来,不想引人注意。 直到一只手倏然从旁边伸出,握住她的小腿,江燕如一声尖叫破喉而出。 谁知道她的叫声还没掩盖住那道欣喜若狂的叫声。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有女人!——” 蒙面的黑衣人顶着头脸的血,伤痕累累的手指死死抓住她,她的裙摆下被他的血染红,黏腻温热的触像是毒蛇一寸寸攀爬往上。 那人恶狠狠抓住她的小腿,往自己的方向拽,江燕如吓得魂不守舍。 “萧恕!你的女——”那蒙面人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把柄,正准备大声放出狠话,谁知道一柄刀就从厮杀的战场之中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寒光瘆人,直坠而落,正中他的手骨。 咔嚓一声。 啊—— 江燕如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听过一个人惨声大叫,仿佛灵魂都被生生被剥离,痛不生。 那个黑衣人匍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他瞳仁涣散,脸孔煞白,仿佛还不可置信自己被人飞刀斩断了右手。 他抓的哪是什么把柄,分明是斩立决。 江燕如看见断骨刀的刀柄犹钉在地上发颤,她的目光不敢往下,只是下意识了自己的腿,那紧箍在她小腿上的手指僵硬未松,还随着一同拖动。 她蓦然一惊,反应过来。 莫不是掐在她脚踝的是一只断手,而那断手会随着她的腿一同回来…… 这个认知把江燕如吓坏了。 “哥哥!呜呜呜呜,哥哥……”她蹬腿不止,却不能摆那桎梏,一直哇哇大哭。 萧恕刚空手撂倒剩下两人,回头看见哭得眼泪横的江燕如,皱了下眉头,虽然她哭得狈难看,可一直这么哭下去吵得他脑壳疼,她又不是什么耗子青蛙能一巴掌拍死,所以他只有抬脚往回走。 刚刚摸到江燕如身边的那个黑衣人虽然断了手却还没死绝,正疼得地搐。 桀桀的声音在齿里像是恶鬼磨牙,已经不成声。 萧恕抬脚走来,手指摁在刀柄之上一用力握住就拔了出来。 “萧、萧狗罪、罪大恶极,我、我等都是死侍……” 萧恕嘴角一勾,刀斜刺下去,正中他的脖颈,随着咔嚓一声,颈骨折断,那黑衣人的声音断在了咽喉。 萧恕拔回刀,带出一片血迹,他似嘲似叹:“”我也没打算留你活口。” 江燕如惊恐地看着萧恕毫不留情飞快结束了那黑衣人的命,还没回过神,萧恕已经把长刀往旁边一放,弯替江燕如掰开那截血淋淋的断手。 江燕如看见那断手,泪涌了上来,呜呜直哭。 “行了,哭什么哭,我小时候睡死人堆的时候也不见哭得有你这么大声。”萧恕被吵得额头青筋一直跳。 江燕如从来没有听萧恕提起自己来江家以前的事。 他虽然是奴,为什么会睡去死人堆? 江燕如看了萧恕的脸,哽咽了几声,把眼泪缩了回去。 萧恕把断手往后一扔,薅了几把草把手上的血迹擦掉,眼睛一抬,看着江燕如。 江燕如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只顾着看他,一动也不会动。 那张小脸苍白疲倦,犹是红肿的眼圈和瓣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萧恕直望进她眼底,换来她瞳孔一缩,就好像是针尖扎到了眼前,惧怕和躲闪是显而易见。 别人怕他、惧他,萧恕都习以为常,就是到了江燕如这里,他也觉得再正常不过。 江燕如该怕他。 他将她从蜀城掳过来,把她拘着、困着,又威胁她、欺负她。 他们并非兄妹,也无恩情,从来就不是一路的人。 她就该怕自己啊。 昨夜骑在他身上时得意洋洋,还以为自己占了什么上风,能拿捏住了他。 现在还不是又回到了原点,依然和别人一样对他是又厌又惧。 萧恕歪头看她。 他的眼角还有飞溅沾上的血迹,斑斑驳驳的红点,显得他冷漠的眼神是那样无情又残忍,身后是一地的死尸和淌的血河,可他却还能从角蔓延出笑意,轻笑着问她:“怎么,现在又知道怕我了?” 江燕如眨了一下眼,刚刚躲闪开的视线又往回移了一寸,落进他古潭一样深不见底的眸眼里。 她今总算见到师兄们所说,萧恕不怕死的打法。 他以命相杀,谁不畏惧,谁不害怕。 那些黑衣人没有他这样舍命忘死,他们只得了抓人的令,所以只能被他的杀气所,从而一败涂地。 可是他为什么不怕死呢,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江燕如和他不一样,她怕死。 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就是怕也逃不了掉,摆在眼前的路只有这么一条,江燕如很识时务地摇了摇头,小声了鼻子酝酿了一下,突然就伸开双臂钻进他怀里,两只胳膊顺势圈在他脖子上,挂在他肩头,又泣泣起来。 “呜呜,哥哥我害怕你被杀了……”江燕如毫不吝啬自己的眼泪,哪怕是为萧恕哭,她也能滔滔不绝,“要是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萧恕身子蓦然一僵,觉空的腔前挤了温热与柔软。 两人虽然在意外中荒唐了一夜,炽热的怀抱也拥过,颤抖的后背也环过,但是全都没有这一刻,她清醒地选择投进他怀里更让人到心悸。 她像是雏鸟全然放心地依赖,靠近他,好像他真的是那个可以给她庇护的人一般。 晨雾被彻底被驱散,幽静的野林逐渐热闹,风穿过树梢,树叶簌簌奏响着小调。 江燕如搂着他,脸颊贴在他的颈侧,两人温热的肌肤贴在一块,互相温暖。 萧恕垂下眼睫,呼清浅拂过她的发丝,有淡淡的旃檀香从里面透出,那些颈而卧的时候,她身上早染透了自己身上的这旃檀香。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他们糊糊涂涂做了最亲密之事,却并非最亲密之人。 世人都说放纵自己就是所有祸端的起源,或沉溺于情,或眼于,或贪婪于财或攀附于权。 所有的种种都是他不想触碰的.忌。 可是没人告诉过他,越抗拒、越否定,越让人容易成瘾。 就像一个常年穿着单薄衣裳走在天雪地里的人,给了他一件袄子,他就会再也难以忍受早已习惯的苦寒。 身体里疯狂涌动的血也逐渐缓和,那些躁动也离他而去,现在只有怀里这个温暖却纤细的身体。 他恍惚记起幼时也被谁这般温柔的环抱着,有温和的嗓音在他耳畔。 “阿恕,别害怕。” 别害怕—— 灼热的血从他头顶泼洒而下,像是六月里那场倾盆大雨,瞬间浇寒了心。 他浑身颤抖,多希望那时候自己还有人抱着,护着。 怀里的这具身体在发颤,纤细柔弱,是狂风暴雨轻易能折去的娇花,可是他若是愿意,自然可以为她遮去一片雨,只是…… 可庇护她,这不是他的本意。 他与江家有恨,把江燕如卷进来也是怨。 要如何折磨她,处置她,却成了他如今最为难的事。 他像是从千里迢迢之远、费尽心机移来了一颗娇贵的花,打算扒她的花瓣,摘她的叶子,再把枝杆折断,直要她花零叶碎才好。 可却猝不及防却被花开的模样了手脚。 他喉咙有些发堵,张口说:“别害……” 江燕如在他怀里扭了一下,哭泣道:“哥哥,我好饿啊……呜呜,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呀……” 萧恕猛然咬住牙,止住了话。 他想掐死这个小废物。 第32章 齿痕 指头上有深深的齿痕 耽搁这许久, 天已大亮。 官道上早起的商贩、农户已经开始新一天忙碌。 这条细石官道是连接金陵城与朝云城的主道,最是热闹和拥挤。 尤其是这分时节,把旧袄换装,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新的期盼。 行人摩肩接踵, 马车、牛车, 羊猪狗也是一道挤在路上。 江燕如和萧恕同骑一匹马, 随着人往前。 一路听着农户们的互相攀谈农作物的种植分配以及金陵城里的物价,还有人专门说道自己是特意去金陵城买了外地产的优良黍种, 因为昨夜金陵城发生了大事这才耽搁了一夜。 江燕如听到这里就有些奇怪。 若是与他们同路,这就说明萧恕带她正在走的这个方向并不是通往金陵城, 而是去往农户口中说的朝云城。 朝云城是金陵城西北角一座卫城, 虽说离金陵城只有半的路程,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刚刚遭到追杀,势单力薄, 难道不快马加鞭赶回金陵, 反去朝云城做什么? 江燕如头雾水。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