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你脏死了,还不回去洗洗,等着陛下出来秋后算账?”萧恕拎着她, 几步快走。 江燕如觉得萧恕的话有几分道理。 无论皇帝和韩皇后结果是怎样的,被如此多人看在眼里,皇帝心中肯定也大为恼火,所以萧恕的担心是对的。 此刻他们都不适合再逗留在皇后的院子里。 细雨霏微,沾了两人的发丝和眼睫,就连衣服上都覆着一层晶莹的水珠。 水汽渗进衣服里,还带着几分寒凉。 江燕如就这样被萧恕一路扯回院子,推进了自己房中。 屋子里已经氤氲着热气,温暖地黏上她在外的皮肤。 被冷雨凉透的身体开始发热,江燕如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外的人。 他立在暗的廊下,颀长的身躯被微弱的天光照出拔的轮廓。 江燕如还以为萧恕又会像上次一样借着沐浴做些奇怪的事。 可这一次,萧恕只是隔着门扇站在屋外,他慢条斯理地拂去衣袖上的水珠,一副随时就要转身离开的模样。 江燕如心想他肯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没过一会,萧恕抬起头对她嘱咐:“即便你与皇后再好,以后也不要去见她了。” “为什么?” “无论如何,我还是陛下的臣子,倘若以后陛下会做出些过分的事,我希望你不会蠢到把自己也搭进去。”萧恕耸了耸肩膀。 对于帝后的事,他显然了解得更多。 江燕如吓了一跳,萧恕口里‘过分的事’让江燕如浮想联翩。 她担忧道:“我听说王老太师很厉害,陛下应当也不敢来吧。” 萧恕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道:“他厉害,可他还能活个几年?” 被萧恕无情点破,江燕如的心一下猛坠而落。 萧恕意味深长看她:“陛下对皇后娘娘就像是看着水中月。” 拼命靠近却发现永远得不到。 得不到,却不舍得反手。 江燕如听着萧恕冷漠的评论,为韩皇后的未来到担忧。 若韩皇后都这么努力了,到头来还是难以摆泥潭,这岂不是让人绝望。 “如果韩皇后不与陛下正面冲突,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倘若是用药,我听说过有药可以让人假死……又或者被废弃……” 与皇帝如此大动干戈,似乎是一个不妙的决定。 江燕如懊恼地作出假设。 “不一样。” 萧恕忽然开口,打断江燕如喋喋不休的猜想。 他眸光晦暗深沉,声音也低了下来:“她只是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光之下。” 萧恕虽然对韩皇后做出的这件事一直都是冷嘲热讽,可是他却似乎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韩皇后的所思所想。 她斩断过往的一切,不是为了从此生活在不可见人的黑暗中。 王老太师也正是为了让心的外孙女能光明正大地重新站在人群之中,才为她如此抗争。 江燕如怔怔看着他。 萧恕回过神,自己的话已经说了出来,而江燕如正以一种复杂的视线看着他。 “你在看什么。”他皱起眉,被她的视线着浑身都到不舒服。 江燕如朝着他倾身,眼睫如小扇,出一双澄澈的杏眼。 “哥哥,你是在羡慕皇后姐姐吗?” 萧恕浑身僵冷,倏然眯起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江燕如却还在慨:“我也好羡慕皇后姐姐,有家人为她撑,她就不会再害怕什么,就是陛下再怎么厉害,王老太师也定然会为她谋划……” 刚说完这句话,江燕如就有些后悔了。 萧恕已经没有家人了,她还对他说出家人、羡慕之类的话。 “所以?……”萧恕低声。 冷雨在他身后像是一银线,源源不断地坠落。 凄风冷雨,万籁无声。 萧恕脸上看不出情绪,分不清是悲是喜,也看不出是气还是怨。 只有那双幽黑的眼半睁半闭,审视一般等候着她的回答。 江燕如懊恼地想要收回刚刚的话。 可覆水难收,她只能在萧恕的目光之下硬着头皮道: “……我只是想说,如今我们也算是家人,虽然我能做的事很少,可是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稍微依赖一下我呀。” 她刚刚说错了话,戳到了萧恕的痛楚,此刻她有几分安,又有几分是想将功补过。 希望萧恕不会因为她先前的话而难过才是。 他难过,八成就要她不好过。 江燕如笑得一脸奉承:“是吧,哥哥?” “依赖……你?”萧恕微微挑起了一边眉,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上下打量的目光让江燕如羞涩地涨红了脸,好像自己说出了什么做不到的大话。 “我、我肯定也有值得依靠的地方啊!”江燕如梗着脖子,非要坚定这个说法。 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自己一无用处吧? 江燕如决定把锅甩到萧恕身上:“你若是认真发现,一定能找到的。” 萧恕若有所思地偏头看她,许久后他微微一笑说:“你说的对……你的确有值得我依赖的地方。” 江燕如咦了一声,有些疑惑萧恕的回答,但就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萧恕忽然动了。 他抬脚往房间跨近一步,江燕如就后退了一步。 直到看见萧恕跨进了房,她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急切道:“哥哥,我还受着伤呢!” 把江燕如进屋里,萧恕就把门关上了。 其实即便不关门,这个院子里也没什么人敢在萧恕还在的时候不经通传擅自进来。 但是他关上门,仿佛只是为了让江燕如更加害怕。 江燕如也的确有点慌,虽说两人有过许多次非同寻常的接触,可并不代表江燕如就已经能很好的接受这种男女。 “就是因为你受伤了,应该不方便洗头发。”萧恕起袖子,出一截手臂。 江燕如摸着自己的头发,愣愣道:“哥哥要帮我洗头发?” “你小时候就帮你洗过几次了。”萧恕垂下眼,看着她慢慢道:“你怕什么?” “只是洗头发?”江燕如不敢置信,又有些费解。 萧恕为什么要专门留下来,就为了帮她洗头发。 不等她再发问,萧恕已经率先往支起的屏风后绕去,江燕如思忖了片刻也只得跟了上前。 人们准备好的热水、澡豆一应都陈列在屋中屏风后。 江燕如再次偷看萧恕一眼,她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萧恕有没有帮她洗过头发,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有点怀疑萧恕会不会伺候人洗头发。 因为没有合适高度的矮凳,萧恕用脚勾来一个矮藤几案,“坐这。” 江燕如抱着怀疑的态度忐忑不安地坐下来。 萧恕抬手一一拆下她发间的珠钗,沉甸甸的发髻散开,像瀑布一样倾泻而落。 头发垂下,原本在脖子上的重量一下就分散了,变得轻盈的同时让人觉失去了束缚。 江燕如不由脸上发热。 这种觉奇异地如同去了衣裳,变得赤.一般。 身体发肤都是一样私.密的东西,可她偏偏都让萧恕轻易沾碰。 就好像不知不觉习惯了他的触碰、他的呼、他的温度。 他们成了最亲密之人,可偏偏却并没有亲密的关系。 她有些扭捏坐不住,萧恕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低哑:“别动。” 江燕如在他的控制下微微后仰着脑袋,温热的水从她的发顶浇落,指腹按在她头顶,像梳子一样穿在发丝中。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让人提心吊胆。 又兴许是她不正常了。 总会把萧恕的动作看作别有用心。 江燕如把手握成拳,轻轻搁在自己的腹前,只有后仰的脑袋靠在桶沿,有几分像是任人宰割一般无助。 她的眼睫紧紧闭着,那张平时无论是害怕还是快乐,总是说个不停的嘴也像贝壳一样紧紧合住。 只要她安安静静地,应该很快就能过去了。 江燕如安自己。 热水一遍遍冲洗着她的发丝,萧恕的手指在她头发里穿梭,像是在梳洗又好似在把玩。 江燕如实在不明白,萧恕为什么会愿意做这样的事。 萧恕的动作比以往都要温柔,温热的水更是极大地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