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之后,藏书阁前。 素白衣裙的少女捧着红漆食盒,立于二楼廊中敲了敲门,柔声道:“阿兄,你可在?我进来了。” “嗯。进。” 她提步进了门,转了转眸光,果然在阁中最深处找到了那个已经待在藏书阁叁未曾出过门的兄长。 平里最重仪表的沉清商侧坐在一桌散摊开的经卷前,长发零,清眸通红,正皱眉翻阅什么,口中念念有词,全身心都投在医书古籍中。 沉清枝凝眉,数前,沉清商说要进藏书阁翻查古籍,便一直呆在这阁子中。 初时,她自是松了一口气。只因那晚的梦过于真实可,她心中羞臊,实在不敢再多与阿兄接触,生怕一不小心,那种种细节再次浮现。 可时一久,见阿兄迟迟不出来,心里就又忍不住忧心,终究还是忍不住来藏书阁见他。 “阿兄,可要喝口水?” 沉清枝自食盒中取出水壶和碗筷,“或者喝口粥也好,我刚刚熬好的,还热着呢。” “不必。”沉清商看也不看她,枯坐苦想,面无表情。 沉清枝僵了一僵,捧了碗到他面前,细声地哀求似的说:“就喝一口,也不行么?” 男人翻书的手指一顿,终于将专注的眼神移开,落到面前的人身上。 沉清枝半低着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阿玉……”他搁下了书卷走到她面前。 他叹了一口气,长指曲起,以指腹点在她的下巴处,示意她抬头说话。 可她的身子只是颤了颤,却再没有其他反应。 他无奈,只得继续用力,稍稍一抬,就让少女那泫然泣、泪盈于睫的清眸不得不抬起,与他相对而视。 只一眼,心弦便不由被触动。 一双与那夜多么相像的眼睛,含泪凝睇于他。 不同的是,那一夜是求他的垂,而今,只是求他照顾好身体。 “这是怎么了?” 一点清泪在玉的面颊上勾出水痕,少女委屈地侧目瞥向一边,“阿兄、阿兄已经叁天没有出过藏书阁,也没有吃过东西,我很担心。阿兄还说会护着我,可若是你这般不眠不休地累坏了身子,阿玉可怎么办?” “好,阿兄听你的。”他沉默一会,哑着干渴许久的嗓子,接过瓷碗。 将将触碰到她的指腹时,他极为小心且不动声地转过一个角度,不让自己的指尖擦过她的肌肤。 沉清商一口一口缓缓喝着她亲手熬的白粥。 温热的浓稠体充盈口腔,滑入食道,米粒的香气唤醒饥饿的肠胃,原来他已经这么久没吃过东西了。 这几不眠不休、不饮不食,整个人都扑在书卷中,他并不觉得疲倦,反而神思锐,神奕奕。 直到阿玉放心不下来看他,这才惊觉过来过了多长时间的沉清商,不由升起还在人世之。 喝完白粥,沉清枝也并没有让他回去继续翻书,而是坐在他边上,聊天一般地问:“阿兄这几看书,也找到什么解毒的法子了吗?” 他心口紧了一紧,长袖不着痕迹地扫过翻开的某页书卷,道:“尚未。阿玉且再等待。” 还要再等多久呢? 其实我体内的心蛊已经躁动了好几次,要是突然发作了可怎么办? 沉清枝很想这么问,可当看到阿兄眼下淡淡的青灰之,和下浅浅的胡茬时,心中一酸,还是说不出口。 阿兄为她这样废寝忘食,不顾身体,只为了能查到一丝关于解毒丹线索,她又怎么能再让他担心? 她在梦里勾着自己的兄长光了衣服胡天胡地,在檐下不知羞,做了那样的错事,她又怎么再能亵渎于他? “阿兄,你先睡一会好不好?阿玉不会拦你,只是怕你许久不睡,神思匮乏,就是想思索解毒之法也没了力。” 她小心地牵着他的衣袖,小复幅度地了一,“好不好嘛,阿兄?” 沉清商只觉被医书文字占的心头悄悄裂开了一个口子,钻入妹妹温言软语的哀求,“阿玉,阿兄会好好休息,养足神,不让妹妹担心。” 见沉清商闭上倦极的双眸,和衣躺上了窗下的软塌,沉清枝收了声息,收拾了碗筷,留下一些清水和茶点,悄然退了出去。 出门之后,她暂时没有离开,而是站于二楼极目远望起伏的山峦。 夕如火,落于身上的白衣,将惨白染为血红。 正如沉清枝的脸颊,一出藏书阁,就渐渐失去了原本强装乐的红润光彩。 她无心欣赏眼前的山河美景,只凝眉忧思。 她对自己身体的觉向来准确,如无意外,今夜身上这蛊是一定会发作的,而且应是不弱的,必定需要疏解。 联想到此前那次与阿帕尔在山里的疯狂,她几乎产生后怕之。 可是此时,这偌大的天青谷内外,只有她与阿兄两人……哪里去找第叁个与她全无血缘关系的男子。 何况,阿兄他正在思索解毒之法的紧要关头,绝对不能打扰他。 不成,绝对不能害了阿兄。沉清枝下了决心,不管怎样,她须得自己想个法子度过这次毒发。 门内,青衣的医者亦在透过窗纱远眺斜,以及那一片立于栏杆前的白衣纤影。 霞光红意浸入清瞳,却也匀不开那一抹忧与相思。 沉清商有短暂的分神。阿玉刚离开,他便无法自制地想她。 妹妹在时,他几乎不能自如地呼,目光恍如凝结,肢体如灌铅,只因与她在同一空间的每一个瞬间,都是难捱的折磨与拷问。 拷问他为人兄长,却思亲妹,甚至不能抗拒身中奇毒丧失理智的妹妹的惑,主动搂抱甚至是磨蹭…… 直到她走后,他才终于得以自由地舒展目光,以情人般的热切追随那个他世上最不该追随的人———— 妹妹离开时,裙角划过门槛的一丝纯白涟漪。 不、不可。 天青谷谷主强迫自我专注于手边的书籍之上,艰涩而缓慢地掀开一页,俯身细读。 夕光霞彩转,于白墙之上拓出淡红的人影。 不可相见,不可相思。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只要阿玉能好好的,做回过去那个快乐无忧的少女。他可以永远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包括那深入骨髓、如临火烧的那一夜。 只要她能好好的,他可以为她献出一切。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