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茗抬起头时,黄虎这才发现岑青茗眼里蓄 了泪,但那泪摇摇 坠,却偏生不落下分毫。 “别管我!要不然我连你一起砍!” 黄虎涩声:“怎么,你看错了人就要用这种方式惩治自己?” “痛,痛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岑青茗咬牙,她揩了下眼眶,衣袖被浸得透出了一片黑,嘴里发狠道:“这笔账,我总得讨回来。” 黄虎看着岑青茗冒着汩汩鲜血的伤处,哑声道:“你这样对待自己又是何苦?” “苦不苦都是我自己的事。”岑青茗抬头看了眼黄虎,莫名道:“你这幅神情是在干嘛?我只是一点皮 伤,拿下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别给我什么歪心思。” 黄虎默了一瞬。 这人,好心没好报。 黄虎也不再管她,站起身直接道:“饿不饿,捉了只野兔,你不吃我就和余牙分了。” 岑青茗跟着黄虎一道出去,余牙刚剥完皮架上火,看见岑青茗垂下头,鼓捣翻卷着火苗。 岑青茗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忠心耿耿,从我那出来还真找上了黄虎,他竟也把你留下了。” 余牙低着头,一声不吭,半天才憋出一句:“少当家,人好。” 岑青茗嗤笑。 黄虎看了岑青茗一眼也没说话,他又不需要对她好。 三人吃好饭后,岑青茗要求和黄虎单独聊,余牙把剩下残羹冷炙处理了又默默下去了。 黄虎蹲在地上,姿势未变:“你要说什么?” “黄虎,应该是我来问你要做什么吧?”岑青茗抱臂靠在树上,她腿上的伤还在,但正如她所说只是一点皮外伤,对她影响不是很大,可黄虎看见那伤处却仍是避之不及。 这女人对自己有点狠。 岑青茗的谈话还在继续:“我能遇到你真的只是巧合?” 黄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听见岑青茗的冷嗤,才开口:“我是听说你们被官府包围了,想过来看看,但能在这里遇上,也实在巧合,我又不是什么神仙能事先守在这里。” “就过来看我们被官府包围?你也不怕自己被官府的人给捉了。” “岑青茗,我不跟你绕弯子,我是知道我爹……我爹确实愧对你们以后,我想来救你的。” “好。”终于 出黄虎这句话,岑青茗接下来的话也理所当然起来:“那你们帮我一起救人。” “怎么可能?!”黄虎一下跳了起来:“那些人是官府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小蟊贼,而且我们现在才三个人,怎么去救你那些兄弟!” “那你就是不愿意了?”岑青茗冷眼看他:“那你昨天说的什么道歉,刚才说的什么想救我那也是骗我的?” 黄虎听到岑青茗这说辞颇有些无奈:“你在山上和你被人关在牢里,那能是一样吗,我若是陪着你去救人,那可真的是把命 给你了。” 岑青茗抿紧嘴角:“那就算了。” 黄虎看她脸 ,推断道:“你还是要去?” “我自己也能救他们出来。” 黄虎快被她气死:“你别傻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救得了这么多人?!你这是去送死啊!” 岑青茗转头看他:“那如果你是我,你会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吗?” 黄虎沉默,原本还想驳斥的话一下噎在了嘴里。 “好,我跟你一起去。”黄虎下了决心,只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但我是为了岑寨主,不是为了你。” 岑青茗知道,他说的岑寨主是她爹。 第49章 心痛 岑青茗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们几个人当然没办法绕开这么多的官兵来救人。 但只要他们可以抓住一个人,那不管聚义寨进去了多少人,他们都能救的出来。 那个人就是, 李谦。 —— 李元朗这几天总还是要去聚义寨逛逛, 李圭拦不住他,只能带着人跟他一道去。 其实要李圭说, 这不是拿自己当靶子吗,本来自己大人就骗了那位女寨主, 他家大人现在还时不时就要去寨子故去晃一晃, 若真被那女寨主看到, 岂不是就得冲上来以命相搏, 他只能让卫风多提点心, 身边也多安排些护卫。 其实如果真要 那女寨主现身,还不如直接将那女寨子的娘绑到大街上, 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他就不信那女寨主不出来。 当然李圭不会对李元朗这么说, 就他家大人最近这脸 , 他还是别上赶着找麻烦了。 每次李元朗到了聚义寨也没什么事做, 李圭观察了几天发现他家大人就是会发会呆或者捡点破烂,李圭已经打算好了, 回了京城他就找个京里最有名的驱 天师,好好给他家大人做场法驱驱 。 这天如往常一样, 除了路上突然开始下起了 细雨, 如雾遮罩笼罩在大家面前, 李圭等人跟着李元朗从聚义寨那下来时, 身上都浸着一层密雨水珠,打算回到驿站休息。 只是没想到变故突生。 先是驿站附近那边一个卖菜的不知道为什么撞上了卫风, 然后推撵了起来。 本来卫风也没放在心上,想着就是个出来做小本生意的农家人让让也就算了,没想到对方没理也不饶人,就开始闹了起来,李圭原本还不想动,只是看那人越来越过分就想带着护卫们把人扯开。 可就在此时,斜刺里突然冒出了三个穿着蓑衣斗笠的年轻人加入了战局,李圭原以为是那农家人的亲戚要来一道碰瓷呢,正烦不胜烦打算叫护卫们把他们都拖下去,没想到那三人中有一人直接跳向了李元朗,众人一时反应不急,李元朗就被劫持到了那人怀中。 李圭大惊失 ,忙让护卫们将那贼人围了起来。而那另外的两人一人冲向了卫风,一人搅和在了护卫堆中,场面一时混 不堪,而那卖菜的看形式不对早就跑了。 虽然眼前局面已经到了如此失控的地步,但这几 一直无法安眠的李元朗却得到了一丝心安 他闻到了那一如往常的泰岳山青松味,那是岑青茗的味道。 李元朗转头看她,只能见到斗笠下那紧抿的 线和微扬的下颌。 “都住手!”岑青茗喝道。 李圭看着抵在李元朗颈上的那把刀,忙喊护卫们都停了下来,卫风冷眼看了下还妄想与自己 斗的黄虎,也放下了手上的剑。 曾经的 侣又近身贴在了一处,但视线相 ,言辞 锋却都没有了往昔的柔情 意,岑青茗的眼神带恨,她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她被愚 的过去,手下的刀锋就忍不住近了一寸。 “李元朗,我要你放了我手下的人,不然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李圭看着李元朗脖子上的那条血线,心都快凉了,连忙摆手道:“这事好商量,但岑寨主手下可千万别失了分寸啊!” 而即使刀都架在了脖子上,李元朗仍是面不改 ,甚至还在制止李圭:“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人。” 李圭都想给他家大人跪下了,他的命都还在别人手里呢,就算先低下头说点好话又怎么了?! 很明显这句话确实也刺到了岑青茗,她手下的刀离李元朗的脖子又近了一分,这回可就不是血线了,而是血丝从那皮 处终于渗了出来,沿着脖颈 下来了。 岑青茗侧目看他,威胁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谈条件吗,现在是我在提要求。” 李元朗被困在她怀里,仍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浅笑:“我死也不可能让他们放人。” 岑青茗看着李元朗那笑却火气横生,那仿佛就在嘲讽她过去大半年的自作多情! 她厉声道:“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了你吗?!” 李元朗抿 不语,他当然知道她会,可他即使知道他也想让她拿刀刺上他那么一下,让那颗仍在跳跃希冀的心好彻底不再心存侥幸。 岑青茗当下就要对着心窝扎下去。 却不知从何处被人弹掉了手中的长刀,战局一时突变,李圭离他们最近,忙从地上捡起那把刀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岑青茗失了武器,十分不甘,即使没有衬手的兵刃,但她还是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剑,只是木质的,却是杀不了人。 但岑青茗仍是拿它扎向了李元朗。 岑青茗下手不轻,李元朗的脸 瞬时变得苍白。 “李元朗,你也会痛吗?”岑青茗看着李元朗痛到发颤的 以及额角冒出的汗,手下的木剑却又往里深了一些,她轻声道:“你有我当时那么痛吗?!” 卫风已经无法等待,趁黄虎不注意,打掉了他的兵刃,谁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但是顷刻卫风就出现在了岑青茗身边,岑青茗被他拿剑这么一指,忙松开了李元朗,他二人又互相打斗了起来。 原本互相观望的战局瞬间又 了起来。 李圭这时连忙扶着倒在地上李元朗,李元朗已面如白纸,但还是出声道:“不准伤她。” 似是怕卫风没有听见,他又提了声气,喊道:“不准伤她!岑青茗,你若是想要救你手下的人,你明 就在泰岳山下,届时以你一人换你手下!” 最后一句,是对着岑青茗说的。 岑青茗咬牙,既然无法救出他们,李元朗也不在了她的攻击范围,现在能做的也只能跑了。 岑青茗打了个哨响,余牙和黄虎都一致跟着她往外退。 但这么多护卫,他们三个怎么走得了呢? “让他们走。” 李元朗被李圭扶着站起来,透过人群,岑青茗只可见他幽深眼眸,彼此之间相隔不过数米,却似横跨千山万水,她实在想不明白他,既然能拿下他们,却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这疑问有的不止是岑青茗,李圭在一旁看着也都傻了眼。 他在一旁小声念叨:“为什么不拿下啊大人?这明明都可以拿下的,受了这些伤,还把人给放了,大人,您这……何苦啊?!” 李圭其实想说的是,您骗都骗了,事也干了,现在这样还不如直接将他们拿下,也好快点回京城,这鬼地方,实在克他们,他是一刻钟也没法待下去了。 李元朗 本没听李圭的话,只是执拗地看着岑青茗。 岑青茗回头深望了他一眼,目光在他伤口处一顿,然后转头带着黄虎和余牙跑了。 李元朗的视线从岑青茗一路滑到了黄虎身上,眼神深不见底。 而等他们走后,李元朗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李圭的怀里,李圭支着他的胳膊疾呼郎中。 岑青茗离开的时候也在后悔,其实她不该动他的,他要是死了,那寨子里的那些兄弟 本没法救出来了,怕是她和黄虎他们也是在劫难逃,只是她没忍住,他为什么敢这么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己不会动他,他李元朗凭什么这么自信他还能 惑住她?! 回去的路上,黄虎陪在岑青茗身边,瞅了眼她的脸 ,他确也没想到这小白脸对岑青茗真有几分情意,刀都在戳心窝子了,还真能让他们离开。 然后再叫岑青茗自己去换她的手下,这手段,一般人也想不出来。 “你真要去吗?”黄虎侧头看她。 “到时候再说吧。”岑青茗心里烦躁,谁知道李元朗到时候又会耍什么手段,她现在 本看不透他的心思。 但是转头看见黄虎的伤势时,岑青茗又皱起了眉头,李元朗说让手下不要伤岑青茗,可没说不要伤另外两个。 黄虎和余牙的伤势都不算轻,岑青茗即使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也还是关心了一句:“你的那瓶伤药呢?”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