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呢,我们只是为着一条活路而已,当然了,抢夺别人银财就是我们的错。” “我身为寨主,应以身作则,我甘愿受罚,但你说的那些,我不认。” 景元帝现在倒是知道了一些李元朗喜这女匪徒的原因了,不过子实在有些泼辣。 “李卿,你以为呢?” “臣以为,此事因在郑汪垚管辖范围之中,他所做之恶有目共睹,但情可以免,礼不可废,按照大雲律法而言,岑青茗应当受罚,而由其所言,每人均银应为四两左右,按这个份额来算,岑青茗及其寨中每人需得各受十板。” 李元朗侧头看了眼岑青茗,脸上是有目共睹的公正严明:“当然,念在其妇孺并未参与夺财,可以从轻发落,只望其能洗心革面,若是这样,那寨中所利必得上朝廷。” 岑青茗梗着脖子,咬牙道:“我没钱。” “圣上刚赏了你银子。” “你——”岑青茗怒道:“那是赏给我的!” “岑青茗。”李元朗淡声:“你是聚义寨的寨主,这些银两若不归还,那你刚才所言的寨中妇孺就需受罚,这你也愿意吗?” 岑青茗恨恨,无可奈何道:“那我不能替他们受个七十仗,再多留下些银两,这样不行吗?” “不行,岑青茗,这里不是菜市场。” 李元朗将刚才别人说岑青茗的那番言辞重新堵在她嘴里,差点没把她气得仰倒。 景元帝笑道:“李卿,你也太过严苛了。” 李元朗不置可否。 陈秋刈这个糊涂脑子难得醒了下神,他怎么记得剿匪以后的寨中赃款本就得上朝廷,怎么在李元朗口中就变成了给那些匪徒的赎身银两了? 不过这千两白银又从那女匪手里吐了出来,也可以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群人这么声势浩大的来一场,居然就是让李元朗出了个风头。 眼见一旁的侍卫上来就要将岑青茗执行。 李元朗又道:“南书房是议政处事之殿,在这里行刑怕是污了圣上的眼,等此间结束,臣带着人一道去刑狱执行便可。” 何启简此时终于发声了:“李谦,这里不行吗?” 第79章 诉情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 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一丝猜疑。 李元朗先让了步: “这里当然可以的,只是怕污了大家的眼罢了,若是老师执意如此, 元朗自然不会勉强。” “那就在这里行刑吧。” 何老这声吩咐, 底下的人心中便有了数,身旁两个侍卫上来就押着岑青茗上了刑凳。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岑青茗这次总算是体会到了,趴在那刑凳之上时, 岑青茗转头问李元朗道:“李大人, 等到这里结束, 我的那些手下还有我的母亲是不是都能自由了?” 李元朗偏头躲开岑青茗投来的视线, 轻轻点头。 “那就好。” —— 终于散场后, 有个裘姓官员最先溜了出来,等他出了, 对他们今议会结果分外好奇的友人悄悄来到他府上, 八卦道:“你们今论出来个什么说法? “别提了。”裘姓官员狂饮了三杯茶, 才摆手道:“李元朗一点事都没有, 最后好处却都落在他身上,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那女山匪和他差点成亲吗,今李元朗为了他的名声, 当场就命人打了她板子。” 那官员狠狠叹了口气:“这人心狠起来啊,就什么都不要了, 只是可惜这么大一出劫人好戏呢, 本来想着怎么也能给他定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 却没想到倒变成他的功劳了。” 他好友皱眉道:“你看我怎么劝你来着, 你可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想到去谏他呢?!你没看到这几个月以来得罪李谦的后果吗?就别说那几个被砍头的小官了, 你想想被放的沈远,还有被判在狱的崔易,甚至连相爷都闭门不出了,你居然还敢去得罪他?!” 裘姓官员嘴硬道:“可是那李谦本就做错了事情,就算我们不谏言,也会有人上奏,今早朝不就闹得沸沸扬扬了,最可恨的是那陈秋刈,当时撺掇我们一道同去,今来了却一言不发。” 好友指着他嘲笑:“我看你们是中了他们二人的圈套了,今下朝的时候还有人看见他们勾肩搭背,浑似一体,人家关系好着呢!” 那官员这才恍然大悟,但在心内却把陈秋刈记上了一笔,这混账竟如此坑害自己。 等到之后陈秋刈被整得有苦说不出时,这才痛悔为何当时惹上李元朗,与他有同的还有另一位在南书房一直出头诘难岑青茗的官吏。 自此以后,这两人看见李元朗,便一直缩着身子躲着他。 李元朗是在散场后最后出来的,彼时冬斜照耀在整个殿之上,瑰丽的霞光披散在众人面前。 李元朗刚出殿门,就看见何老的背影倚于阑干之处。 “老师。”李元朗走到何老身后轻声唤道。 何启简转过身,垂眼看着在他面前躬身行礼的得意门生,淡声道:“李谦,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昨筠儿突然归家,我才知她去山庄,闭门客皆是为了你,你说,你有一个要案的人证要让她帮忙遮掩。”何启简眸冷冷,他在朝几十年的威严一时都倾在了李元朗身上:“你有什么要案人证值得我何启简的独女来为你办事?” 李元朗抿紧了:“这件事,是元朗之过,元朗认错。” “不需要,李谦。”何启简冷声道:“如果筠儿愿意原谅你,我无话可说,但若是筠儿对你心中有怨,你也得做好承受的准备。” “这是自然。” 何启简将李元朗带回了何府,李元朗进何府之前先侧耳对卫风说了句话,随后摆手让他离开了。 卫风眼见着李元朗的身影消失在何府里面这才皱眉离开。 何筠听见父亲将李元朗带回只觉躁郁,她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人的脸,为什么一定要凑过来让她去见他! 门口传来笃笃轻响,何筠憋着气拉开门,见是父亲,闷声道:“我不去。” “你怕他?” 何筠撇头:“我只是不想见他。” “为什么不见?”何启简声音沉沉:“何筠,你记住,你是我何启简的女儿,没人能欺负的了你,若是你想要李谦死,我也能做到。” 何筠猛抬起头看向何启简,有些震惊。 何启简拍拍她的脑袋,随后又推着她的后背道:“去吧。” 何筠在何启简的注视下一步步离开,何启简默默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心下叹息,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且从未让他担过心。 这个一向不需要自己费心的女儿渐渐长成了这幅模样,何启简是骄傲的。 他知道,何筠一向觉得自己是女孩才不得他心,何启简当然想要个儿子,这样他的权势地位都有人能承,而不用他费尽心机去寻找外面的苗子。 但又几个男子能比得上何筠的人才学识,上一次来府里看着秀外慧中的年轻人,却没想到是个绣花枕头,还硬要跟筠儿辩驳,她何必和这些人掰扯不清。 只可惜男女各有定论,何筠无法继承他的地位权势,可他也不可能为了这些偏袒一个外人,甚至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李元朗等在何筠院子门口,垂着头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先是何筠突然跑来质问他的情,再是岑青茗被抓…… 可惜原本筹划的算盘全都了,不过好歹,最重要的一点,岑青茗现在也算平安康健。 只是经此一遭,李元朗更是不敢让岑青茗独自在外,岑青茗再是武力高强,若再来一次那天的场面,让他该如何自处?若是有人拿她要挟于他,他又该如何两全? 她应当要和他永永远远在一起才是。 只是,李元朗想起今岑青茗被执刑时的冷漠,心间便是一阵刺痛,她一直都不肯信他。 她为什么连一丝信任都不愿给他?若是她不曾多问最后那句话,何至于还要受刑?! 岑青茗还是太过天真,她怎么可能离得了他?她又怎么能知道当他以为她差点身死之际是怎样的担惊受怕! 何筠走到李元朗面前时,李元朗仍沉浸在这情绪中无法自拔,等何筠脚上的秀鞋出现在他眼前,李元朗这才反应了过来。 四周空无一人,是特意屏退下人以后准备的空院子。 李元朗暗道,若是他回答的一个不意,也不知能不能出了这道门。 何筠看着面前人的模样,他与昨说完那番话以后的样子并无一丝不同。 她轻声问:“李谦,你有悔吗?” 李元朗定定地看了眼何筠,淡淡道:“悔了又能如何?” “大概是。”何筠环视了周边一圈,没有了暖的冬一切就都变得肃杀起来,连原本看起来颇为得趣的枫叶现下看着都如血一般的猩红,她笑道:“你仍然能高高在上做你的高官权臣,享我父亲的泰斗名望。” “何小姐——” 何筠打断他的话:“你前几不还叫我筠儿吗?” “那是前几。” “你可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何筠嗤笑:“你别拿这幅眼神看我,我本就不是什么好子的人,我爹是何启简,你以为我真能有什么好脾气,只是父亲一直想要的就是我这样脾的女儿,我便只能装得这般模样。” “怎么,现在觉得我欺骗了你?” 李元朗不置可否:“我没什么资格说什么骗不骗的。” 何筠冷笑:“你知道就好。” 场面一时又冷了下来。 何筠叹道:“原本我是不想来见你的,你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可用的了,你不喜我,还一个劲地推开我,我有足以让人羡的名门家事,还有权撑朝野的爹爹,这样,你还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说你是傻子,你又不是,说你有心计,却又是个半吊子。” “只是可怜了你送给我的那本游记。”何筠扯:“你当时还说让我能够一赏山河呢,我当时就想啊,你有这番觉悟,那我嫁了你以后,应当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四方小院之中。” 李元朗看着何筠这般样子,倒是勾起了角:“没想到我如此不识趣?” “确实。”何筠点头:“你当我是傻子,真看不出你喜她?我不过没放心上罢了,但你却真的为了一个乡野之女抛弃我?” “不过她倒是比你有意思多了,敢敢恨,敢做敢想,李谦啊,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和我是一类人,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也并不奇怪我现在的样子,你瞧,我们确实般配,可你的岑姑娘当真能接受你吗?” 李元朗看着她,面异。 “先不论你这脾她是否能接受,就光说你身上的担子责任——” 何筠转了话题。 “你以为是我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我父亲的?”何筠摇头:“李谦,你太小看我,我从未对父亲提起过我们俩之间的半点情况。” “我父亲身居高位,这些他一查便能知晓,你即使跳的再高,但有我父亲着,你又能有什么水花?” “李谦,你是我父亲培养的棋子,那你也应当做好一个棋子分内的事情,我们何家荣耀兴衰,你也应当负好责任才是。” 何筠说到这里又自嘲道:“李谦,你真是,亏我之前还将你当什么宝贝似的,放在心里,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你本不值得,只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好像也没把你当回事。” 何筠说完便要离开,等走出了几步以后,她才想到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回转过头。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