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们没事。”司岂深一口气,抑制住狂的心跳,“我这就去找纪婵,你且忍忍。” 他站起身,吩咐司岑,“老四去找皇上,马上烧开水,煮剪刀,绷带,找到麻沸散立刻熬上。” “朕来了,师兄去吧,朕立刻让人安排。”泰清帝从外面走了进来。 “臣多谢皇上。”司岂拱了拱手,快步出了门。 泰清帝对司衡说道:“应该是朕谢谢老师和师兄才对。” 司衡道:“皇上谬赞,此乃为臣子的本分。”说到这里,他嘴里了口气,又问,“皇上,援军到了吗?” 泰清帝道:“老师,师兄刚刚以一己之力助方拙打开南城门,上官将军早就进来了。” “那……太好了。”司衡始终提着一口气松了,人也昏过去了。 “老师,老师……” “老爷……” “儿啊!” …… 东暖阁成一团时,司岂和罗清两人四骑已经出了东华门。 到南城后,司岂与罗清兵分两路,罗清去小马家拿勘察箱,他自己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瓷器铺子。 司岂推开小屋的门,屋里的灯亮着,但空无一人,他心里一沉,正要出去,就听纪婵在他身后说道:“不知来人是谁,我们就先藏了一下,你有没有受伤,里怎么样了?” 司岂一回头,见纪婵抱着睡着的胖墩儿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轻轻吐了口气,说道:“我没事,父亲伤了后背,需要你马上进合。” “好。”纪婵转身看向孙妈妈,说道:“我们走了你们也就安全了。你和孙毅先呆在这里,天亮之后,看情况再回家。” 孙妈妈点点头,说道:“娘子千万小心。” 一家人出了铺子,纪婵把胖墩儿绑在口,单乘一骑,纪祎与拎着勘察箱一起赶来的小马共乘一骑。 此时,南城门已经平静了,街面上也大抵平静了。 一行人飞快地返回宁寿。 下马时,胖墩儿醒了,他搂着纪婵的脖子小声问道:“娘,我爹呢?” 司岂把他抱过来,裹在披风里,“爹在这儿,爹回来了。” 胖墩儿完全清醒了,小手摸摸司岂的脸,“太好了,我爹还是热乎的。” 司岂无语,在他小股上轻轻掐了一把,说道:“你祖父受伤了,你娘要去给他合,你要是困,就抱着爹睡。” 胖墩儿挣扎了一下,“伤得重不重?我不困了,我要去看祖父。” 说话间,父子俩进了宁寿东暖阁。 “父亲怎么样了?”司岂问司岑。 司岑道:“晕过去一阵,现在已经醒了。” “啊!” 胖墩儿站得高,陡然看见司衡背上大片的血迹,吓得惊叫一声,大眼睛里蓄了泪水,问道:“爹,祖父不会死,对不对?” “当然不会!”李氏大叫一声,她大概太过紧张,声音尖利刺耳。 胖墩儿又被吓了一跳,双手死死搂住司岂的脖子,小脸也埋到了司岂的衣领里。 司岂看了李氏一眼,使劲摩挲着胖墩儿的后背,柔声说道:“不怕不怕,有爹娘在,你祖父肯定不会有事。” 司老夫人严厉地看了李氏一眼,“成什么样子?!” 李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由有些讪讪,视线下意识地落在司衡背上,又飞快地挪走了。 司衡歪着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胖墩儿也来了,祖父的伤无大碍,倒是你,有没有害怕呀?” 胖墩儿从司岂身上下来,站在地上就看不到血淋淋的后背了。 他跑到榻边上,抓住司衡的手,“祖父,我不怕,你也不要怕。我娘很厉害的,一定能治好你。” 司衡背上疼,但此刻有了孙子的关心,心里已然舒坦极了,“祖父不怕,胖墩儿也不哭,好不好?” 胖墩儿用手背抹了把泪,“我不哭,我给祖父唱个小鸭子,我娘说我五音不全,难听得很有趣,祖父听了说不定就开心了。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 小家伙声气地跑着调,即便没听过原版,也一样能听得出他唱得不对。 司衡真笑了,扭头对李氏说道:“这孩子可真是我孙子,连唱歌都是一样的。” 他这话是有含义的,李氏有些尴尬,却不得不点点头。 司老夫人破涕为笑,嗔道:“咱们老司家的男人就没几个会唱歌的。” 说话间,小马用剪刀剪开司衡的外衣和内衣,出了狰狞的伤口。 李氏离得近,瞧得清楚,惨叫一声,差点瘫在榻上。 司岂扶住她,劝道:“母亲陪祖母去隔壁休息吧。” 男女有别,其他女眷都去隔壁了。 李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说道:“那怎么行呢?这么重的伤,我要陪着你父亲。” 司岂心里一烦,想放着不管,又怕她对纪婵指手画脚,只好耐着子说道:“人多了会影响纪婵合,母亲还是陪着祖母去吧。” 李氏起了身,指指司岩和司岺,“让你大哥二哥陪你祖母过去。” 她扶着王妈妈去贵妃榻上坐了,意思是,我在这儿就没有影响了吧。 纪婵挑了挑眉,说道:“司大人,没关系,只要不围在这里就成。” 她让罗清兑了一杯加了少量细盐的糖水,让司衡喝了。 胖墩儿说道:“糖能补血,祖父喝了就有神了。” 司衡着后背,心里有些不自在,说道:“小纪大人,如果小马会,还是让他来吧。” 小马脸一白,这可是首辅大人呐,他求救地看向司岂。 司岂端了熬好的麻沸散过来,说道:“父亲吃药吧,小马只过死人,没过活人,还得纪大人来。” 司衡:“……” 小马松了口气。 司衡也喝下汤药。 纪婵道:“伯父,我现在清洗伤口会比较疼,您忍得住吗?”伤口又长又深,不能再耽搁,能早做一会儿就能降低一点风险。 “可以,来吧。”司衡把脑袋埋在双臂里,怕自己狰狞的表情吓到了胖墩儿。 纪婵让司岂提着已经晾得差不多的白开水,先清洗伤口周围,再重新伤口。 胖墩儿也抓紧了司衡的颤抖的手,“祖父不怕。” …… 司衡是个有大毅力的人,在清洗的过程中一声没哼。 胖墩儿就像纪婵平时鼓励他那样,绷着小脸,不时地握着小拳头喊几句口号出来。 “祖父最!” “祖父加油!” “祖父最厉害了!” …… 明明是血淋淋的疗伤现场,却生生被淘气包搞得滑稽起来。 除了李氏,其他几位男纷纷忍俊不,差点儿笑出声来。 洗完伤口,大约一刻钟后,司衡睡了过去,纪婵开始合。 李氏一直盯着纪婵的手,视线随着她的手指上下游移。 司岂是聪明人,大概能猜得到李氏的心思。他叹了口气,不动声地挡住她的视线。 李氏瞪了司岂一眼,但也明白,她在无理取闹。 纪婵工作时从来都是全神贯注,李氏如何并不在她的考量内。 完伤口,她出了一头一脸的汗,长时间弯,导致她的肌比一般人容易疲劳,她扭扭身,对小马说道:“敷药,包扎。” 纪婵的话音刚落,一名等在外面的小太监便跑了进来,“纪大人,皇上请您马上去乾清一趟。” 纪婵点点头。 她知到泰清帝找她做什么,遂笑着说道:“小马包扎完,就跟我去练练手吧。” “好嘞。”小马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 “夫人,两位公子,司大人,我们先过去了。”纪婵挨个打过招呼,又嘱咐胖墩儿两句,匆匆出了东暖阁。 司老夫人从隔壁过来了,问道:“怎么样了?” 李氏的脸苍白如纸,颤巍巍地说道:“就像衣服那样上了。” 司岂道:“合皮没有娘说的那么简单。” 胖墩儿点点头,“祖母,我娘说合时需要切掉坏的皮,彻底止血,修补血管,还要引什么的,特别复杂。” 司老夫人在他身边坐下,摸摸他垂在肩膀的软发,“那胖墩儿离得这么近,怕没怕呀。” 胖墩儿了小身板,“祖父不怕,我也不怕。” 司老夫人把他搂到怀里,眼里泛起了水光,“好孩子,真是曾祖母的好孩子。”她想找纪婵仔细问问,四下看看,却没瞧见人,“小纪大人呢?” 司岂道:“受伤的士兵多,皇上让她去帮忙了。” 司老夫人先是皱皱眉,随即又微微颔首,“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李氏的脸更难看了,张张嘴,瞧瞧司衡,又闭上了。 ……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