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掌柜这一上门给韩家吃了定心丸,原本他们还怕新鲜劲过去以后大家嫌贵不买,那到时候煮一大锅卖不掉可麻烦呢。 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大家的笑声都轻快了许多,尤其是张氏心里算计着有了钱大嫂再生孩子就轻松一些,最好是赶紧多给狗蛋几个弟弟,也好家丁兴旺起来。 看着他们一派轻松,林重却要未雨绸缪,因为垄断销路自然不是问题,但这不代表就没有麻烦。 他悄悄挠挠林大秀的手心。 林大秀会意,清了清嗓子道:“韩叔,咱还有个麻烦得解决。” 沉浸在憧憬中的韩家如同被他浇了一盆冷水,都冷静下来,纷纷问什么麻烦。 林大秀看他们个个紧张的样子,笑了笑,“你们别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也很重要。” 哎呀,爹你就别卖关子啦。 林重乜斜了他一眼,替他说道:“爷爷,关键问题就是我们哪里进那么多猪下水啊。” 有时候原料比销路更成问题呢。 韩大壮道:“咱们不是从赵一刀那里拿吗?” 韩椿儿道:“就怕赵家到时候使坏,不卖给咱们那么多。”一锅可以煮两三个猪头还带着一桶猪下水呢,赵一刀那个见利忘义的家伙,肯定会找借口少卖或者提价。 虽然之前散伙的时候说好他们从赵家拿出来卖,价格不能比赵一刀那些干儿子的高,可赵一刀那个老东西鬼心眼多得很,整天嚷嚷着猪越来越难收,整猪价格越来越高,自然也高,他干儿子拿都涨了好几文,就韩椿儿涨得最少呢。这还不算,卖的时候他们又低价格卖,简直是坏透了。 张氏道:“咱们不是还下乡去收吗?” 韩老爹摇头,“下乡收不来多少。现在天热远了不行,近了大多被赵家把着,咱们能收上来的有限。” 十天半个月去收一次说不定还能收一些,要天天去可没那么容易。 之前和赵家合伙的时候韩老爹就知道,密州城城内养猪的人家极少,基本都是在城外养。而城外十里以内的猪,基本都被赵家把控着。 就算一些大户人家自己养猪,现在也很少自己宰杀,要么送去赵家,要么请赵家班帮忙宰杀。已经养成的猪或者他们去收或者人家送过来,每天屠宰分类,一半送往密州城分批贩卖,一半送往城外村镇大户以及集市贩卖,就算是有贩走街串巷零卖猪的,也都是从赵家屠场进,而不是自己屠宰。可以说被赵家垄断以后,自己屠宰猪的屠户已经很少,他们基本都和赵家合作,在赵家打工。 那些屠户为了和赵屠户拉关系,就成了他的徒子徒孙、干儿干孙们,一个屠户也俨然成了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 前几天他们去收下水除了运气好碰到有人家自己杀猪,另外多半还是从赵家屠宰场买来的。 之前赵家不知道,现在知道他们专门做这个烧生意,只怕会使坏吧? 意识到这一点,大家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林重给他们打气,“爷爷、干爹,其实也没那么难,咱们想个法子,让那个赵一刀主动跟咱们合伙就好了。” 韩家人都是老实人,老实人也容易一筋,听说要跟赵家合作,韩椿儿有些抵触,“他们把咱们赶出来,现在有赚钱营生,他们又想着一脚。” 韩大嫂劝道:“椿儿,不是他们想一脚,是咱们缺生。” 这是关键问题,如果不缺生,自然懒得搭理赵家,掰了更好。 韩椿儿也知道这个问题,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那赵家没个好东西,万一到时候他使黑手,想咱们的生意呢?” 林重给他爹使眼,之前林重已经考虑了很多可能情况,也想好了对策教给林大秀。林大秀安她道:“也不怕的,方子在咱们手里呢,再说一样东西赚钱,本身就有很多跟风的,咱们只要稳定自己的生意就好。” 方子不同,产品就有区别,他们没有办法垄断所有生意,只需要有一批固定客户就好。 林重给烧的定义就和浦记烤鸭、三和烧一样能传家的小本生意,只要守着方子,就能做上几辈子。 那烤鸭烧也没有被人并了去,韩家烧自然也不会。 林重笑道:“所以,咱们要让赵一刀主动求合作。” “如何让他主动求和?”韩椿儿有些动。 林重有成竹,笑眯眯道:“姑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这个小九九,还会跟姑姑打哑谜了。”韩椿儿伸手就胳肢他,狗蛋见状以为好玩也扑过来加入战团。 林重怕,被人挠两下就缩成一团求饶了,只得小嘴巴巴地把计策都说了,末了还得把功劳贴给他爹。 有了办法大家干劲十足,第二天寅时韩老爹和韩大壮就下乡去,韩椿儿则雇了一辆驴车去赵家拿。 赵家屠宰场在城内有一处,沿着南边的云溪河一直往东快到水门的位置,就在东关大街的北边。前面三间铺子摆了,来来往往都是前来拿的贩。韩椿儿门路,也不在前面逗留而是直接去了东边的跨院,这里是专门屠宰的地方。因为屠宰场血气重,且有腥臭之气,赵一刀家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在四边另置了宅子。 赵家父子都不在,今是干儿子陈东在跨院负责。 虽然已经散伙,但是韩椿儿子直和大部分人相处得都不错,见她过来大家都打招呼。 韩椿儿道:“陈东,剩下多少猪头猪下水,我都包圆。” 陈东惊讶道:“椿儿,你要那些干嘛呢,买的人又不多?” 韩椿儿道:“卖,还能干嘛呢。” 陈东叹了口气,他知道赵大牛不地道,价挤兑韩家铺,然后在其他地方涨价找补回来,他寻思是韩家卖不下去就想卖这些别人不稀罕的便宜下水。 韩椿儿可不想等赵家父子来了磨磨唧唧,就让陈东赶紧给她装车。 见劝不住她陈东也不再说什么,就以尽可能低的价格把猪下水都给她,又给了四个猪头。 韩椿儿看得心中窃喜不已,这一共有五桶下水,够他们煮几天的了。 陈东看伙计把货搬上车的功夫和韩椿儿说话,“椿儿,最近生意不好啊?” 韩椿儿却不想多说,“还成,有悦宾楼帮衬呢,对了有猪头和下水你都悄悄给我留着啊,下水反正没人要,猪头我可以多出点钱的。” 陈东还想说什么,韩椿儿却没有耐匆忙和他告别,然后赶着小驴走远了。 陈东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韩椿儿却来不及叹气,她匆忙赶着驴车家去把货卸下又赶紧出城。 她要趁着赵家还没有准备的时候多收一些,下一个目的地就是赵家城外的屠宰场,那个比城内的规模可大得多。 因为连即密县境内很多猪也都归了赵一刀,在那里的收获比在城内的收获自然还要加倍。 且不说韩椿儿几个出外收猪头和下水等材料,小院里韩大嫂和张氏婆媳俩在林大秀的帮助下煮当天的烧。 张氏和韩大嫂都是手脚利索的,昨天的早就收拾利索直接开煮,林大秀帮忙烧火,林重看着狗蛋,婆媳俩再处理韩椿儿刚送回来的。 等第一锅出来,还能再煮一锅。 今天暂时用不着的先用盐水泡着放到地窖里去,里面冷飕飕的,又没有苍蝇,东西不容易坏。 很快就有人上门询问然后预订今的烧,尤其是昨天没买到的今天下了钱等出锅了来拿。 有昨的老汤打底,今只需要加少量的几味材料,再加甘甜的泉水即可,老汤底那是越熬越香浓的,里面全都是华。 所以这一锅比昨天更加香浓郁,惹得好些人跑来预订,尤其是昨没有买到的人家。 看着新老顾客又上门,林重喜得直拍小手,销路越好,他的计划就越容易成功。 悦宾楼的伙计也老早跑来等着,一出锅就先按要求给他称十斤,林重还怕小伙计在路上馋得偷吃,让张氏给他切一块过过嘴瘾,也算联络下情,结果把个小伙计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劲说老板大方,生意兴旺。 等韩椿儿又赶着一驴车货回来,等卸下来收放妥当林重让她不要在家里忙活,赶紧推着小车一起出去走街串巷卖烧。 家里有和干娘就可以应付来买的啦,他们负责去开拓新市场。 “姑姑,我爹不好意思抛头面,咱俩去就成。” 林重原本想和林大秀一起去,不过知道他爹拉不下那个脸来,还是他和姑姑去吧。 狗蛋见状也要跟着去,林重就给他一个豆腐梆子,两小孩儿一左一右坐在独轮车上,中间是装着烧的大破锣,用薄薄的包袱皮盖着。 韩椿儿推着俩娃儿和烧出了门,林重就使唤狗蛋,“狗蛋,咱们喊‘卖烧嘞,香掉舌头的烧~’” 狗蛋正是猎奇的时候,自然和林重比着赛吆喝,俩娃娃嘻嘻哈哈的,很是招人注意。 尤其林重生得白漂亮,小嘴又甜,本身回头率就高,现在自然是拉生意的好招牌。 他们还没进内城,就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地给拦着,这个买点那个买点的给买掉了一半。 林重对韩椿儿道:“姑姑,咱不能浪费时间,赶紧去盈丰楼门口卖。” 韩椿儿会意,推着俩娃儿健步如飞一路进了内城顺着南门大街吆喝卖烧。 这时候的价格比去家里买的价格已经提了十五文,这可是内城,住的不是胥吏就是富商、乡绅,都是有钱人。 当然林重的目标是盈丰楼和仙客来! 韩椿儿推着他们在县前街溜达了一圈,倒是有不少人来买,却没看到盈丰楼的伙计下来。 不过林重眼尖,他瞅着盈丰楼二楼的窗户里有人探头探脑的,他也不着急,就让韩椿儿只管往前走。 在内城的商业区逛了一圈,韩椿儿的烧就基本卖光了。 路过悦宾楼的时候,林重让韩椿儿去拜访一下陆掌柜,顺便也看看酒楼关于烧的口碑。 陆掌柜一直被客人们着不放,好不容易出身来到后院厢房见了韩椿儿。 一见面他就笑道:“大侄女,咱们这烧可算对了口味,老少爷们都稀罕得很,回去跟你爹和林少爷说一声,以后我们每天至少得要十五斤啦。” 除了酒楼做菜吃掉,还有那不计较钱财的大主顾直接从这里买回家去的。 韩椿儿一边喜一边担忧,行礼致谢然后告辞。 离开悦宾楼,韩椿儿道:“咱们收的只怕不够煮的啊。” 林重笑道:“姑姑不用急,我爹说大鱼上钩了。” 韩椿儿将信将疑,不过既然是林大秀说的她也还是信的,卖光了烧就推着俩娃回家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盈丰楼的后院厢房里,白白胖胖的黄老板正和自家大掌柜刘掌柜在品尝悦宾楼继酸菜之后又推出的新菜式——韩记烧。 这是方才他们打发婆子悄悄去买来的,每一样都买了一点回来品尝。 原本寻思也不过是卤酱,再好吃也就那样,他们盈丰楼之所以是密州第一大酒楼,自然也是有招牌菜的。 其中他们有一道酱肘子就十分出名,老餮们都百吃不厌的。 黄老板和刘掌柜两人对着那盘先品评了一下外观,再各人用小刀切一点尝尝。 开始的时候还矜持,结果在牙齿间一经磨碎,那股浓郁的香气就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在自己口腔内攻城略地,让他本一瞬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咽下去,然后还要、还要、还要吃更多。 黄老板白胖的手伸向盘子的时候才发现盘子已经空了,脸顿时怅然起来,“没了啊。” 刘掌柜叹了口气,“没了。”他不甘地把手缩回去,心里空落落的。 “大掌柜,这还好吃哈,听说昨天就卖了?” “好像是,今儿悦宾楼就上了这么一道蒜泥黄瓜凉拌烧。”刘掌柜有些意犹未尽。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