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林重也没空搭理他们,暂且记下等爹考完试再说。 林重不但没有发作,反而跟没事儿人一样,既让干爹多送烧谢李典史和陈经承,还提高了给盈丰楼的供货。 不但没有趁机表示一下对盈丰楼的不,反而表面上还对他们更好。 看着他们如此,赵大牛倒是找到了优越,饭桌上跟他爹道:“整价骂我没用,你看那爷俩有什么用?现在都回林家,让人家欺负,不是照样不敢放一个?” 赵一刀当时就拿筷子他一下,骂道:“你这个没有脑子的夯货,那爷俩要是都不敢放一个,你怎么没娶到椿儿?” 这分明就是林少爷的计策,要麻痹盈丰楼呢,自己绝对要和盈丰楼划清界限,至少也先躲出去,免得总是被黄老板扰。 赵一刀对林大秀的崇拜让他笃定林少爷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有后招的,估计要等考完试再说吧。 他果然就借口老家有事要去一趟,把生意都给儿子和徒弟打理,带着最宠的两房小妾溜了。 果然黄老板派人三请五请,开始以为赵一刀避而不见,后来亲自上门才发现赵一刀是真的不在。 黄老板没有办法只好去求见李典史。李典史刚给林家父子示好,又如何会见他。当时听了黄老板的话,他也是想着试探一下,若是林家真的不管林大秀,那自己也就趁机吃下。 如果他们管,自己就假意不知。 谁知道林家还没出头,赵一刀、陆老板竟然都为林大秀说好话! 简直不可思议,赵一刀可是他扶持起来的最大黑社会呢! 他见不到李典史,只好买通李典史的属下,也好打探一下消息。 那属下也不敢再如以前,急切道:“黄老板,小的叫您祖宗了,这个时候你找我,这不是害我呢嘛?当时你说手拿把攥的好事儿,万无一失,可怎么没两天陆家就为他们出头?还得我们四爷还得低头,多难为我们四爷?” “难道就怕了他们不成?” “我说黄老板你不会真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人家林家没有不让林少爷回去,现在又要去赴考,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 黄老板当时就想翻脸,当时李典史也是个贪财的,所以和自己一拍即合,怎么现在就成了清白无辜,都是自己做恶人? 还有那些人也是,说什么林大秀会被林家再次赶出去,简直是话。 当初自己要做,也应该是烧生意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试什么试?当时就应该趁着林家不管,把那生意进去。 不过照现在看来,他也庆幸没有下去,林家很明显不是不管林大秀,反而是恨铁不成钢呢。 好在那属下也给他一颗定心丸,“放心,咱们不会供出你去,别人也不知道,那林家更不知道的。” 后来韩家烧居然提高给盈丰楼的供货量,黄老板立刻得意起来,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一颗有点忌惮林家又觉得自己不怕林家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林重自然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故事,自从打定主意等林大秀考完再说,他就没再提。 三人每还是照常上学,林大秀则没没夜地背文章,上学放学的路上都在背。 林重夸他,“爹这样专心又努力的人一定会有收获的。” 林大秀却寻思,等老子考中一个秀才能保护儿子的时候,老子才不干这不是人干的营生。 有一个秀才功名,不管是后娘还是后爹的,谁也不敢再动他。 自然也不敢动他儿子,他一纸状纸就可以递到县衙,告后娘一个不慈! 两次考试之间的个把月,复一几乎没有变化,睁眼闭眼就是一天,今天和昨天一个模子。 那真是过得相当快。 三月初的时候府里就通告各县考试时间,同时提学道也即将于四月底按临莱州府,对新鲜出炉的童生们进行院试,而院试之后还会对来年参加秋闱的生员们进行科考选拔。 莱州府辖下两个上县平度和密州,这俩县有时候是上县,有时候是直隶州,行政划分并不固定。 另外还有五县。 山东省在经历过南北朝、唐末五代、两宋等胡人、游牧民族统治的时代之后,文风已经步入历史最低程度,好在自卫元开始,一统天下,山东这边的经济、文化等又开始恢复。 进入本朝以后,休养生息五十年,再度进入一个繁荣初期。 只是还远远没有繁盛起来,尤其东部沿海比西部内陆文风要差一些,教育程度也低一些。 莱州府七个州县,其中密州是大县,县试录取有一百三十人,密水算中县有一百个,一些小县只有五六十个,差别也很大。 这还是在往年县试通过也需要重新再考的情况下,县试的考生基数也大,录取率比起南方也要差很多。 不过便是如此也有六百来名考生即将参加府试。 府试比县试更加严格、正规,而且府城建有考棚,自然不会如县试那般,有考生在考棚,有考生在外面吹风。 府城的考棚专为提学官准备,但是府试也可以搭一下顺风车,使用一下考棚。 六百来个考生,原本应该分县或者分批考,否则人多易,还会出差错,不过程知府也是个好强的,认为考棚足以容纳七八百人考试,完全没有必要分批。 他也是要彰显自己的政绩,早早考完,也好跟提学官大人邀功。 提学大人可是按察司副使来着,也是有监察百官之权的。 府试时间定在四月十二,等提学官大人按临之后就可以道试,道试因为有历年通过府试却没有过道试的童生,所以人数比府试还要多,为了不至于太过混,提学官每次都令分县考。 按照既定县纲,大中小县这样排,一共分三批。而生员的录取名额各府州县都有固定人数。虽然历科人数有出入,不过基本在府学40人,大县或者直隶州30人,中县20人,小县15人。 密州是大县,密水只能算中县。 如此以来整个州府生员录取人数差不多在180名左右,这只是今年一届的录取名额,他们被称为附生员。 其中廪膳生为最优等,享受朝廷供奉,而每年通过岁试和科试的成绩优劣来递补空额。 关于前朝本朝的历史,林重在大爷爷的书房里翻看了一些史书,他有一种很奇怪的觉。 前朝是卫元,而非蒙元,就是在南宋即将被元蒙灭国的时候,突然有一支铁骑异军突起,竟然可以和元蒙铁骑相抗衡,此人就是卫人杰。 卫人杰将元蒙赶出中原,定都大都改名燕京,一生未娶没有子嗣,晚年时候有大将在川蜀拥兵自立,江南张献忠部众死灰复燃,后来卫人杰竟然直接将皇位禅让给大将军一字并肩王朱成璋,并且为其确定国号明! 林家风光的那些年就是在卫人杰为帝时期,抗倭也是在卫人杰晚年时候。 看这个的时候,林重不得不怀疑那个卫人杰是一位穿越帝,估计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历史,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太恐怖所以国号为元,后来又禅位给原本的大明皇族朱家? 不过这个朱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朱,历史与现实,错综复杂,有重叠又错,已经分不清楚。 林重觉得当世比历史更好一些,至少没有靖难之役,据说太宗的侄子是主动退位让贤的,因自己年幼加无心帝位,就将皇位让给了四叔。 当然不管内情如何,至少没有给百姓造成灾难。 如今在位的是景熙帝【本朝规定年号不需要避讳】,正是太宗长子。 三月底父子俩接到林家来信,这一次是族长的小儿子林中达和林毓堂两人带队,带着数名仆人和小厮,护送赴考的几名子弟进府城。 他们要经过密州,让父子二人四月初一晌午在码头会合,大家一起出发。 同时戴辉和李增仁也在三月二十来到密州和林大秀父子二人住一起,一起温书,到时候也一起赶考。 这一次林大秀还想试着和儿子商量,让他在家里等,“你在家里等着,没两天爹就回来,一眨眼就过去。” 林重道:“那可不行,在家里等太煎熬,还是在考棚外面好。” 林大秀还想劝他,林重就道:“那等我考试,你能在家里等不?你要是在家里等,那我就在家里等。” 他一副吃定林大秀的样子。 林大秀想了想,道:“那你还是去吧。” 四月初二早早吃了晌饭,带上张氏特意去求来的平安符以及高中符,又叮嘱狗蛋好好去上学,四人组就由韩大壮赶着驴车送去码头,没多久就和林家的大船会合。 辞别韩大壮几人上了船,除了林家子弟,还有搭船一起去府城的学子,一路上傍着林家他们既轻松也安全。 而且除了吃食自备,林家都不要他们的车船钱,也算是林家对乡里的照顾和扶持,行善举。 林重扫了一眼,视线和林毓轩对上,后者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看书。 哟呵,这是怨气很大啊,看来自己和爹离开林家,他和小方氏也没好过多少。 大船比起运河上的那种三层画楼自然还是小得多,只有一层,船尾四个房间占去一半面积,前面就是敞开式,四周有篷子,可以挡风遮雨。 林毓堂给他们四个人分了一个房间,进去就是支起来的木板,挤一挤可以睡好几个人。 林重踢掉鞋子上把窗户推开,舱房里光线明亮,可以看书。 林大秀鞋上,然后拿出自己正在背的那一沓子程文来开始背诵。 戴辉原本还想出去和外面的人聊聊,便也有样学样,赶紧开始背。 李增仁看看他们,“我都觉得自己希望不大。” 林重道:“干爹,希望不大才用功呢,希望大现在就可以睡大觉了。” 李增仁也不打扰他们,自己出去找人聊天,结果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这时候人家谁和他聊天啊,都是分秒必争的好吧。 他们几个在舱房里背一会儿书,差不多了就去外面甲板上吹吹风默背,再回来继续。 如此天就黑了。 他们草草吃些东西都上睡觉,没有房间的就在外面和衣打地铺。 夜里睡得并不那么踏实,尤其船人,有人磨牙有人打呼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林重一开始还和他爹说话,后来听着风声水声,船桨破水的声音,还有船上草虫的啾啾声,最后安然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亮,大家就纷纷起身,简单洗漱、吃早饭,继续背书。 背书的人都有一种天赋,那就是大家咿咿呀呀地大声读,却谁也不干扰谁,各背各的。 他们顺着小沽河一直往北,在几条分支河汇入的界处,船渐渐多起来,路远的考生几乎都选择走这条水路。 这两年雨水多,未曾大旱,小沽河水量丰沛,所以适宜行船。 此时看起来河道有些堵,尤其有船家不守规矩,只想着自己赶紧挤过去,却不料和别人撞在一起,又有船挤过来,于是二十几艘船就挤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这其中就有人面红耳赤地争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认为自己不对,吵吵起来,甚至还有动手的。 那些搭船的考生们可倒了霉,生怕误了考试,急得不知所措。 林重等人趴在那里看见成一团的河道,林家雇来的艄公很有经验,早就绕开他们,然后又快又准地从一侧过去,他们刚过去又有人将那个口子堵住。 这下整个河道都被堵了! 李增仁对林重道:“你看那里,他们是故意的,把河道堵了要赶考的学生们给钱,不给钱就不给过,考试的人可耗不起。” 林重气愤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李增仁撇撇嘴,“这也是那些混混泼皮们的生财之道,强迫人家寡妇改嫁,强占别人家田地,欺行霸市,勾结胥吏,敲诈勒索,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这时候那边船上有一个身穿白布衫的少年朝着他们大船挥手,“敢问是林家的船吗?”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