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其他人于五经这块大部分和他不是一个路子,人家都是专学某一经,对什么有兴趣就学什么,考试的时候也就选哪一道,不需要去学习其他四经,这样就省了很多力出来。 林承泽看他在周易和礼记两本书之间犹豫,忍不住道:“小九,你为什么不选尚书、秋或者诗经?这三经可比那两经简单的多。” 礼记事关方方面面,琐碎的能让人头疼,哪怕礼部专门书吏都不一定面面俱到。 周易更是如此,也就钦天监的人通,他们也都是觉得起卦好玩,才会研究一下,也想着等进学以后再好好专心研究,之前还是专攻四书为要。 林重笑道:“我看了一下历科考试题目,礼记和周易的试题其实是最简单的,答题也更容易一些。” 林承泽惊讶道:“还有这样的说法,我居然不知道,快给我瞧瞧。” 林重就拿了一沓子纸来,上面是他列举的近十科的院试五经题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林承泽道:“我选的尚书居然是最难的?” 林重点点头,“所以啊,有利有弊嘛,就好比谭大人这一次的院试。” 说起院试来,林承泽道:“小九,你不觉得这一次郝令昌是势必要小三元的了。” 林重诧异道:“哥怎么这么肯定?” 林承泽摇头,“不是我,我是听沈三元说的,他说如果谭大人不是一定要郝令昌做院案首,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引起考生不的风险做这样出格的事情。对于谭大人来说,要出十套八套不一样的题目也不至于为难,可他为何一定要同一套题目考两次?而且还让你第一个先考,让郝令昌第二拨?” 这说法倒是有意思,林重将书扔下,“这么说谭大人还是为了避嫌让我先考,免得郝令昌先考会被人说提前知道题目?这样郝令昌第二次考,大家都知道题目,也无所谓是不是事先,是吧。” 林承泽点头,“正是如此,否则也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为何突然用这样的办法?” 林重笑了笑,“谭大人既要避嫌,还得想办法足郝令昌,的确有些为难,这个办法倒不失为好办法,至少形式上是没有问题的,谁也说不出谭大人一个不字来。只是——” 林承泽看向他:“只是什么?” 林重摊手,“只是我觉得不值得,理解不了他们这种做法。” 不过是一个生员考试而已,干嘛非要得这样复杂,今年考不上还可以后年大后年考呢,不中小三元又如何,中了小三元也不代表就能问鼎三元。 郝令昌的真正水平摆在那里,本比不上赵文藻,等参加乡试,全省优秀人才济济一堂,他郝令昌估计也就是中游。 难道还想那解元? 那才可笑呢。 所以他觉得没必要,也想不通何必如此折腾。 更何况,题目这样先出来,简直就是儿戏,第二拨所有人都可以花钱请人作一篇不重复的好文章带进考场去。 为了足亲人的一己私,就要将朝廷的抡才大典,他人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当成儿戏的话,那可真是让人不齿。 就好比张居正,不管功过如何,非要为儿子谋功名这件事就很坑儿子。 直到沈之仪来拜访,林重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见面他就拉沈之仪去书房,开门见山问道:“沈兄,谭大人当不至于溺一个连襟家的孩子至此吧?” 沈之仪是来给他送几篇文章的,最近一直在做院试选文集,觉得不错有助于林重考试,就给送过来,一见面就被林重问这个问题,他笑了笑,“看来小学生开窍了,知道官场考场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公正清白了吧。” 他将几篇文章给林重,“看,岂止是谭大人想让自己的亲戚连中三元,我只是你的学兄,却也有此期望,对别人的期望,说到底其实也是对自己的期望。” 林重诧异道:“郝令昌中了小三元,对谭大人有好处吗?” 沈之仪道:“就算没有直接好处,但肯定有关系。我打听了绝密消息,谭大人如命,可他们一直没有儿子,他不亲族内侄子,而是一直将郝令昌当儿子般。郝令昌自小要什么得不到就一哭二闹撒泼耍赖打滚,一次得逞次次成功。时至今,若是他以死相挟一定要小三元,你说郝家和谭大人会不会想办法?” 林重愕然,“不会吧?以死相?” 沈之仪嗤了一声,“我就这么一说,反正就是类似的意思。我问你,如果你爹以死相求让你做一件事,你做不做?” 林大秀?以死相? 林重觉比天雷还难以接受,他爹怎么可能会这样,绝对不可能。 林大秀连后娘都不给他找,怎么可能会以死相让他为难? 沈之仪挑了挑眉,“换个说法,当初如果你爹没有进学,院试和你一起考,而若他没有本领自己通过考试,你会不会想办法帮他?” 林重张了张嘴,居然没说出话来。 沈之仪一副你懂了吧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自己只是考生,考生之间做做小抄……这和主考官舞弊…… 不对,不能这样双标。 林重脑子有点,他默默地坐下,两手捧着头陷入沉思。 沈之仪说的不对吗?很对,纵观古今中外,不管是父母溺孩子,还是孩子愚孝父母,亦或者情人之间的无底线纵容,酿成的大祸数不胜数。 那么自己呢。 就算林大秀没要求,自己似乎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的。 以后如果有了孩子,实在太宠便生不出拒绝的心思,不舍的他她哭、受委屈、难过,会想尽办法讨好他她,若是他她生出非分的念头,自己会不会同意? 不同意,要忍痛拒绝? 同意,要做违法纪之事? !!! 更何况自己是穿越来的,在这世上总觉得没有,总觉得这一世是赚来的,过完就拉倒,可一旦有了孩子,会不会就有了一种扎的念头? orz 自己拼命奋斗,若子孙不上进,甚至成为别人家那种为祸乡里的纨绔恶霸…… 林重顿时冷汗淋漓。 “哈哈哈”沈之仪大笑起来,双手撑在桌上,低头看着林重,“我说小学弟,你不是在担忧将来老婆孩子的事情吧?第一,想得太远,第二,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 林重回过神来,却一身冷汗,他笑了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沈之仪却面凝重道:“总之,郝令昌这个小三元是肯定的。以后只怕与你也是千丝万缕关系。” 林重道:“没事,院试之后我不参加乡试,来年他参加乡试,那就是沈案首的关系了。” 沈之仪哂笑,“不是我瞧不上他,之前郝家找过我陪他读书,给郝令昌抬名声,我以自己霉运当头为由拒绝了。他还真没机会跟我一起下场,我估计他要空一届,估摸着八成还是和你一起。” 我擦,这是要赖上老子了吧,林重翻了个白眼,“希望我们想多了。” 沈之仪只说久见人心。 第99章 警告、暗算 当天晚上, 林重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 总用后世的一些思维来套这时候的人。 这时候的人为了考试, 有时候真的是不择手段的,当然, 后世有人也是一样不择手段。 这样的认知来自于赵文藻的到访。 酉时林重正和王文远、沈之仪以及林承泽等人在讨论院试文章的事情, 能请到沈案首给他们开小灶临前突击,那可是天大的脸面。 王文远是自从被林大秀接受以后, 主动给与接济, 让他退了客栈的房间搬来这里一起住。 沈之仪是为了他欣赏的学弟也可以有力竞争小三元, 甘愿奉献, 给林家堡一臂之力。 听说赵文藻一个人而且有点偷偷摸摸的,林重有点纳闷, 他让大家继续自己去瞧瞧。 赵文藻站在门内树下的暗影里, 似乎有些紧张。 林重让他爹放心,自己过去,“赵兄怎么突然来了, 还是屋里请吧。” 赵文藻见他来了,忙摆手,低声道:“林学弟不要客气,我有几句话跟你讲, 讲完就走。” 林重看他似乎是竭力要隐藏在影里,也没有办法,只得过去,“赵兄有话但讲无妨。” 这里开阔, 他们又小声说话,别人也听不去的。 赵文藻双手用力地握在一起,捏得手指都泛白,他低声道:“林学弟,院试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 林重心头一震,却故作轻松,“赵兄何出此言?” 赵文藻:“谭大人的安排学弟想必也都知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难道和沈之仪一个说辞?林重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疑惑道:“还请赵兄解惑。” 赵文藻有些急躁道:“郝令昌是一定要得小三元的,现在他将林学弟视为第一障碍。” 林重神凝重起来,赵文藻也这样说,还趁夜上门,看起来还真是有问题了。 “还请赵兄指点津,否则小弟一点头绪也没有。”林重没说假话,自己专心复习,正常考试,不冒名不作弊,郝家还要如何对付自己? 就算张居正对付汤显祖也只是不给他过……是了,难道谭大人会让自己落选? 不过是一个院试,他会冒这样的风险?将县试和府试的案首黜落? 不可能。 既然自己不会落榜,那、还担心什么呢? 反正他也不强求一定要得院案首,不求小三元,跟郝令昌没有直接冲突。 赵文藻看他脸,深深叹了口气,用低沉的声音道:“林学弟有所不知,县试之前郝家就找到了我。” 林重猛地看向赵文藻。 赵文藻点点头,“郝县丞找到我,希望我陪郝令昌读书,多参加文会,抬举郝令昌的文名,他可以保我必过童生试。” 林重嗤道:“赵兄就算没有他保,也必过童生试的,再者说难道赵家还会怕郝家不成?” 赵文藻脸上出怨恨又古怪的表情,“赵家是不怕,可、我怕,我兄长卧多年,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 林重好奇道:“令兄得了怪病吗?可曾延请郎中诊治?”这和郝家有关系? 赵文藻摇头,“治不好的,我兄长自幼聪慧远超于我,当年郝家找到我们,想让我哥哥抬举郝令昌,给他营造神童之名,让我哥哥做郝令昌的影子,替他作文给他造势……就如林学弟这般,我哥哥自然不肯,结果郝家就冷笑而去。之后我哥哥就诸事不顺,多次被一些无赖找茬勒索,后来直接被打成重伤……卧不起。” 林重怒火填膺,“居然有这等事儿?赵兄族里不管吗?” 赵文藻冷笑一声,“自然是有的,郝家能在掖县只手遮天,没有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又如何能做到。林学弟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万不可着了他们的道。”却也没有解释赵家为何不管的事情。 林重一揖到底,“多谢赵兄前来相告。” 赵文藻擦了擦眼泪,又直了脊梁,微微颔首便施礼告辞。 赵文藻走的时候,林重想了下,让他爹赶紧派俩伙计,暗中跟着护送赵文藻回去。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