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主要看看有没有墨迹或者雨点,确定干的,然后就小心收起来,再用一个卷袋反套上,避免有一点差错。 谢天谢地,不用在这里过夜。 答完题,林重又不需要考三天,回去可以好好休息养蓄锐。 之前报名的时候询问过,雨布、号顶、雨伞这些是可以留在这里的,等十二凌晨再过来。 他只收拾了笔墨和剩下的吃食,其他的东西包括手炉也留在那里,来的时候背着的、拎着的、挎着的,东西不少实在是太重,现在考了一天身心俱疲,他本没有力气拎那些东西。 他把卷袋仔细地装在食盒里盖住,然后一手拎着一手撑伞,出了号房他发现自己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撑这把格外大的伞,最后索将雨伞扔在号房,扯下雨布披在头上、不要淋了脑袋冒,其他地方就不管了。 “哎哎哎!”那小兵摘下自己头上的大斗笠扣在林重头上。 林重跟他道谢,他却抓起林重的伞跟他一起离开,要负责监护林重去卷。 林重跟着那小兵亲自去了受卷所,然后亲手将卷子给受卷官,如此一来接完毕,不至于中间出什么差错。 那受卷官收了他的卷子,立刻让副手在登记簿上记下林重卷的时间、次序等,然后立刻就给旁边的弥封官,由弥封官进行弥封糊名,并在在骑处用大红字弥封官关防,然后在登记簿上记录编号并且写在试卷上,再给誊录所。 等誊录生用朱笔誊抄完毕,要写上“某人誊录无差”然后给对读所,由两名对读员,一人读朱卷,一人读墨卷,对读无误便写下“某人对读”,然后给受卷官,朱卷送入内帘由阅卷官阅评,墨卷则封存受卷所,留待出榜时据需要核对。 林重轻飘飘地出了龙门,觉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衣服得差不多也没有什么觉,就觉得累、累、累,好怀念温暖馨香的被窝,好思念周公,好像躺下睡。 这时候大门已经随出随开,不再等着一起放牌,所以他到了门口就被放出去。 林大秀、韩兴、林承润等人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林重出来,呼啦地就围过来。 度如年。 “我出来了。”林重想跟他们笑笑说答得不错,结果脑子好像有弦吧嗒断了,然后什么东西往下一坠,脑海里一片黑屏直接晕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 第135章 灵 林重觉自己从来没睡得这样香过, 简直是金山银山都不换的享受, 果然是饿了吃饭才香, 累蒙了睡觉才甜。 等他醒过来已经是上三竿,秋光飒, 他觉浑身力充沛, 一骨碌坐起来,喊了一声, “娘, 我醒啦。” “哎呀, 可下醒了。”结果一群人呼啦地冲进来, 一个个眼关怀,不断地问他怎么样, 饿不饿还累不累, 哪里不舒服什么的。 林重这才觉得肚子震天响,不好意思挠挠头,“有点饿。” 韩兴喊道:“才有点饿!小九, 要是我饿了两三天,我能吃下一头牛!” 林重不解地看他,怎么两三天? 林承润抢着道:“今天十一啦,你睡了一天两夜!” 林重哎呀一声, “我这么能睡呢。” 王柳芽已经挤到跟前来,帮他拢拢头发,“宝宝,身上还酸疼不?” 林重打了个灵, 他娘这是怎么啦,突然这么酸,他试了试,“娘,不酸不疼,舒服得很。” 林大秀道:“你累晕过去把你娘急坏了,睡着了还一个劲喊疼,你娘又是配药给你泡澡又是针灸的,这才让你舒舒服服睡过去。” 哇!厉害了我娘! 林重立刻抱着王柳芽的手臂,“娘,你真好。” 他孺慕的样子让悉他的人纷纷大呼受不了,尤其韩兴可还隐约记得小九训林大秀跟训儿子一样呢! 王柳芽一直遗憾没机会疼儿子见面儿子已经大了,现在难得儿子跟她撒娇,自然是高兴得很,一个劲地问宝宝饿不饿,娘给宝宝做好吃的。 林重随口道:“宝宝想吃桂花糕。” 秋天么,吃桂花糕,这是很正常的,关键是这时候北方它没有桂花啊。 王柳芽却不为难,笑呵呵地,“娘这就去给你做。”她又让吉祥先拿燕窝羹来给儿子喝一碗补补元气,自己去做桂花糕。 林大秀跟着王柳芽出去,“你哪里有桂花?” 王柳芽笑道:“前阵子我上街正好看到铺子里卖桂花和桂花酱,我就买了一些。你要不要喝碗桂花水?” 林大秀表示自己要。 王柳芽就去给他冲了水,然后自己带杨冬月去做桂花糕。 在等待桂花糕的空里,林重已经喝了一碗燕窝银耳羹,吃了几块红枣山药糕,还吃了几个饺子,然后才有神好好地跟人说话。 不只是他,林承泽、王文远等人回来也睡得昏天黑地,孙机甚至吐个不停,并不是吃坏肚子,单纯紧张的,陆延则死活睡不着熬得两眼血红,后来还是王柳芽给他针灸才昏睡过去,其他人也是或多或少都有点病,庄继法则是憋得小便怎么都解不出来,差点给他憋爆,蓝琇则倒霉的分在臭号,还是一排一百号舍的那种,熏得总觉得闻到什么都是臭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在大家也都不是普通人,病去得也快,十一这基本就差不多了。 只有蓝琇很是忧伤,因为半夜他还得去和臭号作伴。 林重美美地吃完桂花糕,觉自己血复活,然后跟众人告辞,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韩兴和林承润不放心他,“干嘛,我们陪你。” 林重想想也是,万一遇到有人使坏,对自己暗中出手可不好,还是有“保镖”跟着可靠。 他带着两人去了一趟县衙,找了曹典史。 曹典史对他主动上门十分开心,亲热又不失恭敬地将他们请到堂屋里去落座。 林重先致谢他帮忙解决了崔涉那边的麻烦,“如果不是曹大哥,我们一个同年那里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关呢。”崔涉既然答应要帮人替考,临时反悔别人肯定不肯答应。 若是从前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谁犯错谁自己承担,今时不同往,自己也有点人脉,无用社也有了一定的基,曹典史知道以后自然要主动帮忙调解。更何况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付自然也不想闹大,崔涉不行他可以去找别人,只是再不能碰无用社的人就是。 曹典史立刻说自己只是秉公办理,巡逻公干而已,赶巧了。 他很自然地聊起了考场的情况,询问林重号舍是老号还是新号,可别是臭号云云。 林重不太想说自己的事情,只简单说自己是新号,不算臭号,“虽然庆幸自己不在臭号,却也不得不同情臭号的同年,实在是凄惨。” 曹典史道:“我们县衙皂隶就被征用去挑水收拾过号舍,那些小号有的真是破烂不堪,漏雨漏风是常事,那臭号简直进不去人。” 一听他们皂隶会进去帮忙,林重心下一动,“曹大哥不知道能否帮个忙。” 曹典史心头狂跳,难道林相公要自己帮忙作弊?是藏夹代过去?哎,不至于啊,人家林相公学问那么好…… 胡思想着,就听林重道:“不知道能否请贵衙的皂班们把字排的茅厕略微收拾一下,也不用麻烦,里面多垫些土拌草木灰就好。” 厚厚的草木灰土盖上,可以附臭味,多余的也可以往马桶里一洒,不至于臭气熏天。 另外茅厕里可以熏一些便宜的艾香,杀菌提神还能掩盖臭味,当然不可以太多,否则也熏人。 曹典史笑道:“这个好办,老哥哥一定给你办妥了。”这不是作弊,而且还是做好事,又不费什么钱财,跟上司建言,上司再跟负责官员一提就能成的,只是时间要抓紧。 见他答应林重便也不多逗留,起身告辞。 曹典史笑道:“那老哥哥就不多留你,等老弟高中,老哥哥摆酒给你庆功祝贺。”他似乎笃定林重必然会高中,又问了林重的号舍字排,表示要一起把茅厕收拾一下。 林重再三致谢,然后告辞离去。 出了曹典史家,韩兴和林承润一副佩服至极的样子,“这曹典史有眼光,知道咱们小九以后是官老爷。” 林重笑道:“行啦,你们别王婆卖瓜啦,回去不用跟蓝琇讲,就当不知道。” 两人不解,“小九,干了好事,干嘛不让他们知道啊。” 林重道:“难道你想让人家都知道我去找曹典史?到时候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 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歪,却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一想也对,既然小九不想声张那就不要声张。 林重几人回到家里,他又打发俩丫头几个厚厚的口罩来,那口罩里面夹上木炭碎,有净化臭气的作用,然后直接绗起来,这样也不至于被搜检兵士拆零碎。 好了送给蓝琇俩,其他如果有需要的也可以领,他留了两个打算自己用一个,送给自己那排的仁兄一个。 蓝琇拿到口罩的时候,动得眼眶都红了,“我自己都想不到,还是重心细。” 陆延笑道:“要不说加入咱们无用社好处多多呢,只要有重在,咱们就有享不尽的福气。” 林重汗哒哒的,他们这是当自己福娃不成?“虽然第二场没有第一场重要,但是也容不得出岔子,尤其是避讳一定要注意。有关律法和大诰的题,记得尽可能美言天家。” 这时候尤其不能犯忌,而且关于律法和大诰的题目,宁愿拍马,也不能跟朝廷方针有悖,否则不是落榜那么简单的事情,往年也不是没有那倒霉鬼,第一场成绩好的很,可第二场非要批判大诰如何如何,结果不但落榜还要被罚充吏,且永不得参加科举! 多重的惩罚! 林重的话,就等于是沈探花的意思,大家自然将叮嘱牢记于心。 等夜里入场,大家一回生两回,没第一次那么紧张,且没有崔涉那样的事儿,这一次大家睡才出发的。 神抖擞! 当然照例还要有那样一通恩鬼怨鬼、点名搜检,这个环节林重特意将那口罩托差役帮忙给自己同排的那个倒霉鬼,希望他今能好过一点。 因都仔细检查过,没有夹代,且绗的拆都拆不可,差役们也就同意。 第二场林重觉得很简单,判词主要是据案例,然后简单判决即可,其他的更没多大问题,唯一让人有点犯膈应的就是这里会碰到《御制大诰》的内容。这本御制大诰说白了就是太祖皇帝用血淋淋的屠杀来警告官吏与百姓循规蹈矩不要贪污不要违法的一本册子,这本册子在初期曾经家家户户人手一本,要求人人记背诵,小孩子若是说不出大人都要被连累挨打。 只是时至今,老百姓早就不再看,按照要求供在中堂的只怕也只有那些乡绅之家。 虽然会吐槽,但是答题的时候林重却不会犯蠢,自然是要歌功颂德为上,只是他的文章言之有物,就算拍马也不让人觉得刻意,反而顺其自然,十分合宜。 这一场对考生们来说十分舒服,既有老天帮忙,天气晴朗无风无雨,温度凉舒舒服服。 最关键的是茅厕居然不那么臭! 为此靠近茅厕的考生们十分高兴,甚至不尽,事后有人特意写文赞颂这一次考试的提调官们,因为是他们负责这些考场事宜。 因着这些天时地利,林重第二场顺风顺水,蜡烛都没点他就直接卷,轻松得很。 第三场林重遇到点小麻烦,四更天入场,发现自己的雨布、号顶、手炉之类的被人偷走了! 别人的都没丢,就他的没了。 幸亏当天没有下雨,否则他真的可能号内小雨不断。 没了手炉,结果一天没捞着喝热水,只能凉白开就烧饼,让那小兵看着觉得他怪可怜的,竟然去给他要了一大壶热水来,还有俩热腾腾的包子! 在考场的考生,原本也可以不做饭不带饭,请兵士帮自己去贡院伙房买的,只是价钱贵得很,俩包子就得一两银子。 林重拿了银子给他,那小兵却跟不认识他一样,让他好好考试不要随便说话。 林重无奈,只得把银子收回去,吃了包子然后专心考试。 第三场策问题,有几千年文化打底,他的眼界就是金手指,再加上他已经和官府不少人打过道,还有沈老爷子、沈之仪的加持,对于这种开放题目真的是手到擒来,他思路开阔、格局大气,自然要比有些没接触过多少官场人物的考生们更占优势。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