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看了一会儿,便闹着要回去睡了,睡前又问了柳妈一遍:“安之明天回来吗?” 柳妈只好说可能要几天,阿笙也没表现出失落,应了声后便睡过去了。 第24章 报应 ... 早上起 ,阿笙乖乖伸着手让柳妈给她套上衣服,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开始向四处环视,“安之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 柳妈心里头有些异样,这安之到底是何许人,让阿笙如此记挂。李郎中说阿笙在府里受了罪,可若是有这样一个能让阿笙放心上的人在,也不该过的多不好才是。 节后柳石开了工,除了睡觉基本不在家中。柳妈手中攒的活计差不多了,要去绣庄送样式,她不好带着阿笙同去,便将阿笙锁到院子里,仔细叮嘱她,万万不可出院子,不论什么人说话一概不用理。 余四在他粉头相好那里睡到 晒三杆后,返回家中,脚下虚浮地趴到棚边上,习惯 往柳家院子里一瞅,看见蹲着挖土的阿笙。 “小娘子?” 阿笙没有抬头,她听柳妈的话,什么人与她说话都不用理。 “小娘子从何处来的?” 余四摆出一副风 公子哥的姿态,画虎不类反成犬,瞅着十分滑稽。 秋老虎的 头还很毒辣,阿笙圆溜溜的小脸儿渐渐染上粉,汗珠顺着鬓角滚入衣襟,她扔下小 子,用手抓了一把土在掌心捏着。 余四没等来任何反应,在一边瞧了一阵,渐渐发觉不对。 “喂。” 阿笙还在自顾自捏泥巴玩,余四一双鼠目滴溜溜转,从脚下捡起一块小石子,朝着阿笙扔过去,打在小姑娘背上。 小傻子怒气腾腾站起来,捏着一把沙子朝他扔过去。 这下余四怎么也知道有问题了,这柳二郎竟然捡的是个傻子。看来她并不是秘书监大人的小妾,虽然姿 尚算清秀可人,但官爷怎么可能会有个傻子做小妾。 头天夜里余四还在跟他相好吹牛皮,做着发大财的黄粱梦,这下好了,全破了。 “呸。”余四朝阿笙唾了口,“柳家全家都是白痴,捡回来个傻子真是般配。” 只是恶声恶气的几句话,阿笙并不会记得,也就没有向柳妈说起来这些事。 阿笙的 子换了个地方,过的依旧很简单,吃饭、睡觉、在东西少了许多的院子里戏耍。 还多了个每 几问,“安之呢?安之回来了吗?” 吃到好吃的东西时,她格外容易想起这个问题来。 柳石心里头始终有些不 ,他冷哼一声,“看你是个傻子不要你了。” 柳妈筷子在柳石手上一敲,“不要瞎说话。” “她个傻子又听不懂。”柳石捂着自己被打的一块皮,“娘,我才是你亲生的不是……” 柳家两母子都没注意到一直漫不经心的阿笙在听到柳石的话后,咬着嘴 ,脸 慢慢涨红起来。 “你胡说!”阿笙突然一下站起来。 她狠狠推了一下柳石,一双大圆眼睛倏地落下泪来,砸到了柳石的胳膊上,有些烫人。比刚刚娘亲给的那不轻不重的一下子要让柳石难受的多。 “哎,你怎么就哭了,我不是……”柳石立刻手忙脚 起来,“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那边阿笙猛地扑向柳妈怀里,“安之呢?安之哪里去了?阿笙要安之!” “就快回来了,就快来。”柳妈抱着阿笙哄道。 柳妈心里想要么去府里打听一下,这个安之能让如此单纯的阿笙这样记挂,一定是个对她极好的婆子,试探一下看看可不可以让她私下来见见阿笙,安抚一下她。 ******* 云婉向甫怀之请求回家看看时,甫怀之才想起他府里还有这么个人,也才知道已经又到一年的中秋了。 他给云婉备了几份礼,其一是许她去牢里看望她的父亲邓成德。 当然在云婉去之前,甫怀之的人先去了一趟,带回来的消息不错,邓成德对着他的人破口大骂,接着痛哭 涕悔不当初,然后再是辱骂诅咒。 他在给元妃做事,煽动潞王把女奚烈氏族女送到皇帝 里,就该知道这个下场。 甫怀之在府里揪出一个下人,在花园做事的,自从他来中都之后便开始跟着他了。 “谁派你来的。” 那下人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意图显出某种忠贞的气节来。 “她在哪里。” 那人还是没有出声。 甫怀之的视线从那张让他心中陡然升起暴 样厌烦的平凡面容,落到桌上的镇纸上,又落到笔筒上。阿笙一向很喜 他桌上这些小东西,也经常玩着玩着便想到好吃的东西去,那样上好的和田玉,在她眼中如同米糕,端砚就是芝麻糕。 甫怀之突然浅笑了下。 底下人的背 得更直了。 “我原以为,很多事心知肚明,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更好的。现在看来不是如此,你们只会觉得我很宽容。我看起来是个很宽容的人吗?”甫怀之挥了下手把人带走,“不要 死了。” 杏雨来报账时,书房里只点着一盏小油灯,甫怀之穿着一身黑衣整个人坐在一片黑暗中,如果不是接连的咳嗽声,她大概都不会认为这屋子里有个活人。 听完杏雨禀报 接铺子留下的一些问题处理,甫怀之好半天没有出声。 浓重的夜 带来一种致命的窒息 ,杏雨比二林更为接触自家大人一些暗 中的行动,从背叛南人朝廷的小文书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甫怀之自然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从没今 这样,他会将那些隐藏在笑面背后的东西,完完全全散发出来,让杏雨这个心腹,都忍不住心生恐惧而发抖。 “杏雨。” “奴在。” “你信报应吗?” 杏雨垂了下眼睛,“奴不信。” “为何?” “奴的父亲得势时在商会照应同乡弗多,奴家中一朝落,却众叛亲离,只有想借此更踩上一脚分而食之的。奴被大人收入府中时,那些小人仍旧富甲一方,没有得到任何报应。” “我原先与你一样的想法……”甫怀之道。 他的话到这里停下了,他信任杏雨,但不代表他可以跟她分享再多的事情。十年了,阿笙,只有阿笙会让他说出那些话来。 他原以为,是因为她是个傻的,才他能够卸下心房。 阿笙失踪四天整了,他猜得到几个会对她下手的人,但是阿笙的行踪消息却一无所有。 他突然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脑中有些空,回 的都是那 胡大岳夫妇的话。 “傻姑是小人的娘从莫山上捡来的,差不离十年前的事了。直到两年前小人娘去了,小人就把她撵了出去……后来小人为了躲、躲债,拉着一家人出走,本想拿她卖去青楼攒个路钱,没成想这傻姑竟然跑出来了,还追上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一个傻子怎么认的路……然后就,一路带着,想再找个好机会卖了,结果她路上生病,买的人都嫌晦气,后来碰到那个矮子家,讨不着老婆,又穷,不、不忌讳……就拿她换了口吃的……” “在莫山捡的?” “是、是……小人的娘靠上山采药为生,在山上捡的……” “怎么捡的。” 胡大岳这人除非要钱,否则半年不去他老娘那儿一回,哪里知道这些细节,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蔡氏突然想起来,老太太与她说过这个,接道:“那天本是个晴天,下午突然暴雨,老太太上山采药,在山 躲了一阵雨,等雨停了,她 了路,比往常走的远了些,到了莫山背面,邻近莫湖村的地界。那傻姑一身的血和泥被她捡着的,是在一棵几尺 的大槐树下,一个小土坑里头,四周到处散落着茉莉花,对了,她还穿着个男人的衣裳。浑身冷冰冰的几乎没有气儿了,要不是老太太看她渗的血还是鲜红的,估计也就当尸体了……” 甫怀之喉头涌起一阵似有似无的腥甜,他突然有些恨自己的头脑太清醒了,不像阿笙可以傻掉可以遗忘,他清醒的开始回忆那个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的 子,把每一个血淋淋的细节一遍一遍拖出来,一点点去核对蔡氏说的话。 十年前也是这么个季节,甫怀之拖着阿笙的尸体,一路走走停停终于上了莫山。 他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没什么力气,从县城木家宅子出来到莫山,走了足足一天一夜。 他不想她带着任何木家的东西下葬,于是将她的那身新嫁妾的粉衣扒下来,换上了自己的外衫。 没有棺木,也没有碑。甚至那时的甫怀之实在没了力气,坟坑都挖不了多深,只浅浅的盖了一层土。他选了在阿笙最喜 的大槐树下将她葬了,在一旁围了一圈儿她 的茉莉花。 那天下午下了暴雨,许是将甫怀之堆的小土包给冲开了。但那时倒在路上高烧的他早已万事不知,接着他被人所救,自此离开了恩州。 这一出走就是十年,中间只回去过一次,为了鞭尸木家那老头。 也许会有人设计他,拿这件他有愧的事,严丝合 地做局,甚至搞出神乎其神的鬼神之说来也不无可能。 但是有些细枝末节,除了他自己,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做不了假。 甫怀之的身体在此处,思绪却不与这具可憎的身体在一块。 这 本不是什么人给他的圈套陷阱,这是他的因果。 这是他的报应。 第25章 回府 ... 八月十五一过,中都城的天开始骤然转凉。柳妈琢磨先为两个小的做个薄的夹袄,于是拆了个旧被,将里面的棉花摘出来。 阿笙在一边捣 ,柳妈团了个小棉花球让她到边上去玩。 傍晚时候柳石回来了,阿笙见到了他,扭着头去了院子里。那天柳石的话入了阿笙的心,之后她都不肯再搭理他了。 “个没良心的。”柳石骂了她一句。 然后柳石头上便被自家不分里外十分护阿笙短的老娘敲了一下,“你与小姐计较什么。” 还不到十天,柳石深 自己已经不是柳妈疼 的小儿子了,他心里头憋屈,准备去找街坊刘家老三喝两盅。 刚一出门,便听到余四在跟人说话:“……像的很,这噱头一搞——哟,柳二郎回来了?” 柳石现身,那几个人立刻结束了刚刚的话题,余四和往常一样,腆着脸与他招呼。柳石皱了下眉头,那余四面前有两个生面孔的男人,穿的不错,油头粉面的,但看着又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让他 觉有些不好。 “余四你又在这打什么坏主意?” “哪敢。”余四笑道,“只是准备做点小生意。” “就你。”柳石哼了一声,他心里头有些疑惑,但是终究没多想,这余四一年到头都这副要害人的德 ,提防也提防不来,柳家行得正做得直,大概与他家也没什么关系。 等柳石出了巷子口,余四立刻对着面前两个男人道:“这柳家就刚刚过去的柳二郎那一个男人,白 里在西甘泉坊做工,他老娘每三天晌午要去一趟秀坊,等他们都出了门……” “你计划的不错,但这人我们可还没见着呢。”其中一个男人道。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