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走了,就真的没有喊慢慢去家里吃饭,去街上对着人家说话,“自己在家里都是现成的饭,我去的时候正吃着呢,怪会吃的,会煮面条呢,还做的很好。” 慢慢就蹲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吃着,头发上一股烟味儿,眼泪被熏出来了,在眼睛下面干巴巴的。 吃完了,就自己去洗碗,做的都很好了。 一直到八月十四的早上,慢慢就在街上看看,然后就看到来了一辆车,张向东从车上下来了。 慢慢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她晚上自己在家,很害怕,“爸爸,你回来了?” 张向东大概是太累了,又或许是心情不好,只点了点头,就去抱着孩子往家里走。 马永红包着头,走在后面,手里面还拿着东西。 慢慢看着他们都走了,站在那里楞住了,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在这里,还是要回家去。 其实,有时候,大人不觉得的偏心,真的已经偏心了。 偏心的理由那么多,总有一个是除了当事人以外,所有的人都能接受的。 她站在胡同口,看着前面的人走着,觉得有什么,大概是不一样了。 有时候大人不是做的不对,也许是在医院太累了,也许是因为生了个女儿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也许又是因为其他的糟心的事情,慢慢就这么被忽略了。 被忽略的一个开始,慢慢有了个妹妹。 当初马永红找了那么多人看,所有人都说是儿子,可是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儿。 她的爷爷当时就不高兴了,慢慢当初都不伺候坐月子,现在就更不会伺候坐月子了。 能伺候坐月子的,还是只有张向东。 刚生下来的妹妹不健康,喉管那里太软了,发育的不完全,每天的喉咙里面像是粘着东西一样的,到了夜里就很吓人了,马永红就生怕孩子呼不上来了。 她还没有水,孩子吃不,要抱着孩子去医院,张老二家里的来看一眼,“小孩子都这样,长长就好了,等着出来月子,孩子大了就好了。” 慢慢没有碰过妹妹,因为她的指甲都还有两个没长好的,很能哭,每天都要哭。 马永红每天都要发脾气,她在上,不能照顾慢慢,不能做饭洗衣服,也没有人照顾一下,张向东请假了半个月,然后就开始跑车了,老板打电话一个个的催着,这时候正好是活儿好的时候。 张向东不能走远了,家里还要人看着,他就跑附近的活儿,一两天就能回来的,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有时候不在家,晚上妹妹开始哭,马永红就喊着慢慢起来去泡粉。 她一身的火气,其实慢慢睡在客厅的小上的,她带着孩子睡在里间。 慢慢晚上睡得好,孩子哭也很少听得到,她就被马永红喊起来,马永红去拍她。 慢慢吓了一跳,眼睛都睁不开,被灯光刺的难过。 “还睡什么,去泡粉去。” 慢慢没泡过,平时孩子的东西用的小心,她也不会,孩子哭的跟催命的一样,马永红就去哄着。 还要喊着慢慢,“一勺粉,用温水放半瓶。” 慢慢就起来,去泡粉,拿过去给她,马永红就急死了,滴在手上试温度,“烫了,赶紧的,再加点凉水去。” 她着急,语气也不好,慢慢就赶紧的去加点凉水,她不知道粉的温度怎么样才算是不冷不热。 孩子又拉了,马永红又去换布,给孩子擦洗。 一晚上孩子哭无数次,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整夜整夜的暴躁,脾气也很差。 从妹妹出生一直到来年的冬天,慢慢记得她吃了一整个冬天的白菜馅儿的睡觉。 马永红会过,两个人在家里不吃的,就是白菜馅儿的,冬天的白菜紧着吃。 她冬天带孩子怕冷,就闲着的时候捏饺子,然后煮着吃方便,一三餐,就全是饺子。 慢慢从没说过什么,她就一直吃,只是吃完了,就不在家里待着了,她十二点放学回家,吃饭十几分钟的时间,然后就赶紧走了,去学校里面去。 到了放学时候,慢慢背着书包,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不想进去,家里面马永红总是没有好脸,又时候她不知道什么事儿,就触碰到她的神经了,然后就发火。 慢慢很很,她记不得上次多久,两个人好好说话了,每天的,她记不起来。 只有晚上喊着她起来泡粉,催命一样的喊着她,然后等着妹妹安稳下来了,她再去睡觉,马永红不会去问慢慢怎么样。 一个多病的能哭的婴儿,已经让她接近崩溃了,谁都指望不上,张向东在外面赚钱,没没夜的干活儿,就为了以后能去买车,然后自己跑车赚钱多,这样才能好好的养孩子。 她所有的负面情绪,还是跟以前一样,给了慢慢。 慢慢有时候会哭,半夜里妹妹发烧,一直哭,马永红不敢给她吃药,一个人也带着去不了医院,孩子的脸都哭的紫里,特别的能哭。 她就去喊慢慢泡粉,慢慢被喊起来了,她就突然说一句,“你可不可以自己泡粉?能不能不要喊我起来了。” 马永红不讲理的,她现在就恨不得能死那种,把家里的东西都摔了,“让你去你就去,你墨迹什么?” “怎么,泡粉委屈到你了。” 慢慢还坐在上,她还在被子里面,冬天没有过去,她的心酸巴巴的很委屈。 “我是觉得,你喊我起来的时间,自己就可以泡了,你其实可以自己去泡。” 马永红就炸了,“我就是让你去泡,去给我泡。” 她动手了,慢慢就不说话。 她起来泡粉,然后听着里面安静下来了,关灯,在黑暗里面。她知道,自己妈妈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是,泡粉,很快,一两分钟的事儿。 可是马永红大概是累,大概是心疼老二,孩子只要一哭,她就要不撒手的抱着,就那么抱着,然后腾不出手来去泡粉,舍不得让孩子多哭几声。 虽然生下来是个女孩,跟之前想的不一样,会失望,可是依然很疼。 尤其是生慢慢的时候,家里条件苦,两个人经常吵架,年轻的夫当父母,对着孩子就跟多了个新鲜的玩具一样的,二十岁疼孩子的心,跟三十岁疼孩子的心是不一样的。 现在觉得家里条件好了,年纪也大了,也稳重了,她跟张向东也不吵架了,所以对着老二,觉就不一样。 人的年纪越大,越喜孩子,越疼孩子。 而且小孩子,要比慢慢这个年纪的孩子,讨人喜的很。 她做的很多事情,慢慢觉得越来越不讲道理,不能让人理解,是用大人的强权来迫人。 慢慢理解的大人世界不够多,她跟马永红的关系,大概就到了零点吧。 因为不能理解,因为觉得很委屈,然后就越来越,从很多细节处能受的出来父母的偏心。 慢慢就越来越沉默,从三年级到六年级,她要去上初中了,去乡里面,离着家里三里地,她在那边开始了寄宿生活。 慢慢很多事情,都埋在了心里面,也不会去说了。 妹妹小时候吃,断不久就要吃,马永红每次就去买五块钱的卤,然后分成几次给老二吃,慢慢知道,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自己也想吃过。 张向东买了自己的车,开始跑货运,更累了,钱也更多了,三五天回来一趟,妹妹喜吃小笼包,他每次都买回来好多,慢慢也不回去要。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喊她吃过,所以她就跟自己说,以后这个都不能吃,给妹妹吃的,她就不好再去碰的。 去上学的学校条件很差,一群村小的孩子,就这样带着盆子,带着水壶去了。 慢慢没有自行车,周末的时候不能往返。 亲戚家里孩子上学的自行车,给推了生来,慢慢骑不动,她没骑过,然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大家一起骑着去上学的时候,只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就使劲的骑着。 可是同学们都一个个的走了,慢慢还在后面,她骑不动了,就下来推着走,这车子,是链条的问题,慢慢也不懂,带着一点傻气。 她原以为自己离开家了很好,不会再跟妈妈吵架了,不会再冷战了。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她躺在学校里面的宿舍里,一个小房间,然后里面住了八个人,慢慢靠着门,她睁着眼睛,听着有人在小声地聊天。听着聊天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大家都睡了。 她屏住了呼,一动不敢动,身上都是汗。 门的下面有个小,月光从里面进来,借着月,她看到了一直小黑影。 她睡在下铺上,她知道,那是老鼠。 她从来不觉得学习是一件很苦的事儿,可是现在,她觉得想家了。 想着家里的妈妈,想着爸爸,然后一个人在那里哭。 第二天,很多人在那里排队打电话,都是第一次离开家里的。 慢慢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马永红接的,“怎么了,慢慢?” 慢慢想开口说话,说这里有新老师新同学。 “吃了吗?” 可是听到这三个字,眼泪就忍不住了,这里很多人看着,她带着哭腔,把声音给下去。 话在喉咙里面哽咽了好几圈,才吐出来,“我想家了。” 嘴张开了,做的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眼泪刷的下来了,顾青青在旁边,一个劲的说,“别哭了,周末就能回家了,没事儿。” 她得到了嘱咐,比慢慢高两个年级,因此早早的就来看慢慢,知道慢慢想打电话,还带着慢慢来打电话。 顾青青在生母找上来的那一次,给大姑还有大姑父吓坏了,怕孩子没了,给人家找回去了。 因此费了不少劲儿,给顾青青带到自己家里来了,在自己村子里面上完了小学,然后到了中学里面。 她在上河村,被姥姥养到十二岁,才回到了真正的家里去。 大姑跟姑父也对着很好,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基本上要什么给什么。 马永红听到慢慢哭,难心啊,一转眼,孩子就长大了,去上中学了,然后以后去上高中,也是寄宿,然后去外地上大学。 以后工作了,结婚了,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在家里没有都住着,娘儿两个两看相厌了。 慢慢走了一天,她就不习惯,只带着老二吃饭,虽然平时慢慢不说话,但是家里冷清了不少。 现在老二三岁了,也好带了,听话了,身体也长好了。 她有时候想想老二刚出生的时候,真的太难了,她控制不住自己,老对着慢慢发脾气,看慢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是孩子以后,都没有机会在身边了。 恶声恶气的在电话里面,声音很大,“你哭什么,在学校里面,送你去就是好好学习的,想家干什么,家里什么都没有值得你想的,好好念书最好。” “别哭了,听见没。” “听见了。” 慢慢小声地开口,都听到了。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