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六胆小类鼠,他是心知肚明的,霍珩见他踟蹰不答,沉着脸咬牙道:“你放心,我不要她死,你只将她绑了,吓她一吓,然后打包送回长安城里去,便说人霍爷看过了,不喜,让长公主去退婚。” 耿六不似霍珩这么混,这女子出嫁从夫,名分已经定下了,如此原物送回还要退婚,对花眠而言可是一辈子的辱,人姑娘恐怕再嫁无望了。 何况此举不止打了花眠的脸,更是让赐婚的陛下颜面无光。 “这……” “这什么?你不乐意做,我让别人做。” 霍珩的手攥住了银,吓得耿六直打哆嗦。 “六子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他放下夜壶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霍珩回身坐倒下来,脸沉,冷冷地哼了一声。 耿六带了一支三十人的队伍出了军营之后,五不闻音讯,其间传来西厥异动的消息,霍珩领着人马在落霞山与西厥兵狭路相逢,双方战。 西厥人不敌,溃败而亡,霍珩不听陆规河的建议,非要乘胜追击,这一耽搁,便是整整一个月下来。西厥人被打得不敢南下牧马,挨着山边境的部落早早地后撤了数十里。 等霍珩带着一身的外伤疲惫地归来,帐篷里的虎皮大椅还未坐热,便听一声报,说是新妇来了。 霍珩刚要闭目养神片刻,闻声猛支起了身,“什么?” 陆规河脚步匆匆朝里走来,想必在外边笑够了,进来时面容严肃,“将军,婚车到了,传旨的常公公请您出帐收验。” 话音落地霍珩身边的一只小叶紫檀木的矮圆凳,军营里最贵重的一件家具,被震成了两半。 “六子人呢!”办的什么事儿! 陆规河“噢”一声,出“我早就猜到指使耿六出昏招的人是你”的神情,“将军,果然是你。” “是小爷我又如何。”霍珩气极,涨红着俊脸从虎皮椅上爬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仙!” 耿六人惫懒胆小,但一见着美女便走不动道儿,当初皇帝舅舅要发配女人到军营里来,给他们这帮娃娃兵“开荤”,霍珩坚决反对,那时候胆小的耿六竟然敢张口求他留人了。 霍珩拎着他那杆杀人如麻的银,气万里如虎地赳赳出门。 勤学刻苦的子弟兵也不练兵了,一个个跟着霍珩在边关吃了两年沙子,没怎么见过的女人的兵油子,这时为了一睹将军夫人芳容,竞相将整个校场围得水不通。 一辆铺了黄沙,然仍可见致的马车,静静地如一叶扁舟泊在黄沙海上。 风来,不动,将军气势汹汹来,也不动。 霍珩银一指,“我来了,下车!” 里头还没有动静,跟着鼻青脸肿的耿六等人被拉了过来,霍珩见了一惊,那候在车马畔头发花白的常银瑞却走了来,一摇拂尘,脸褶子堆成谄谀之笑,“霍将军,来时闹了一场误会,这耿将军怕是认错了人,误以为陛下派来的送亲队伍是匪寇,见着我们便打,幸而夫人察觉及时,让我们布下了罗网,不然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死也伤了人,坏了喜气。” 原来不是耿六见了人走不动道儿,是被这妇人算计了。将人打成这样可见是大手笔,她必定知道了人是自己派的,绝不是常银瑞嘴里粉饰太平的几句说的那般简单,可恨。霍珩隐忍着怒火,握得更紧。 一旁耿六着鼻梁上的伤处,叫苦不迭:“将军,全是误会,我们连夫人面儿都没见着。” 霍珩喝骂:“闭嘴。” 再说下去,耿六脑子转不过弯,还不一张嘴将他卖了? 马车里这时传来了一声轻笑。这一声笑轻飘飘的,酥柔入骨。 血气方刚的少年兵,顿时软骨酥,齐齐一哆嗦,惊愕地瞪着大眼睛。 “霍将军好威严的气派。” 如温泉般滑腻的一把嗓音落地,车门拉开,出一截探出车外的皓腕,莹白皎皎,如月华银辉,手腕上一粒鲜红如豆的守砂,冷夺目。 霍珩蓦地心跳加快了一些,冷着脸倔强地扬起了下巴。 “别装神鬼,给爷滚下来。” 萧承志长长地嗟叹道,将军毕竟是将军,如此煞风景败坏风月的话,这会儿只有他说得出口啊。这帮没见过女人的,怕是口角的涎,荒地上都能淌成河了。 皓腕之后,便出了一截大红的绡绸广袖,盈盈含笑的女子从里头探出了身子来,她身材高挑,稍显丰腴,发育得非常,喜绸若隐若无地盖着前两团花房,其上是一段堪比莹玉的雪肤,女儿香幽幽淡淡,在这布了腥浓的汗臭味的男人堆里,显得尤为清冽淡纯。 霍珩目光凝在她身上,越看脸越冷。 生成这样,果不其然是个妖妇。 花眠生得一双致的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鼻梁纤细而拔,樱红小稍显肥厚了些,白腻面颊稍显了些,但正因如此,她身上便多了一股仕女图般的典雅情调。 这看起来柔弱无骨、弱质纤纤的女,正朝着他们将军,轻轻抛了一个媚眼。再跟着,她折身去,从马车上吃力地拖下来一口大红的大木箱,看模样像是她的嫁妆。 于是花眠就当着睽睽众目,托着一口大箱子朝霍珩走了过去。 霍珩的中如了一把柴,烈火直烧到了喉咙口,他如梦初醒一般,朝着花眠喝道:“妖妇!” “你休得近我的身!” 霍将军拎着,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有杆,他咬牙切齿,在花眠不为所动,仍旧笑靥如花地要朝他靠过来时,竟生生地被退了一步! 连西厥可汗都无法恐吓到分毫的霍将军,今破天荒地临敌后退了一步。 跟着他才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手里的兵器,银挥出,要直取花眠咽喉。 将士们一个个倒凉气,忘了言语。 常银瑞也是一怔,想到那先前来押送.女入营,被霍珩得股的内监,常银瑞口中忙叫道:“将军,这可使不得!” 他摇着塵尾朝霍珩上去,“将军,这万万使不得。花娘子与将军是陛下赐婚,已经拜过天地,谢过高堂了,如今花娘子不远千里前来,霍将军你就算不看在她的份儿上,可陛下和长公主……” 霍珩瞪着他,眼中之意——你还敢跟我提长公主? 常银瑞暗中扫视左右,朝着霍珩又挨近了些,低了鸭嗓道:“将军切勿动怒,奴来时长公主有过代。” 霍珩眉眼一动,冷冷凝着花眠,防备她过来,手中的兵器却撤了下来。 常银瑞道:“将军勿扰,长公主说了,此事她不好直接违逆皇上,还请将军尽早回长安,与公主共商对策。” 说罢这佝偻着的,如在求饶的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便从袖中偷摸出了一张小字条,暗中给了霍珩。 “长公主差奴送来的。将军放心,沿途无人看过,您只照着这字条上的办,其余的公主来想法。” 霍珩的怒气总算平息了些,“你们回去对舅舅复命吧。人本将军暂时收下了。” 明媒正娶的夫人,却像是被发卖的丫头般,被他随口一句收下了,便尘埃落定地留下。 于是常银瑞带着人折返长安,马车收拾得利索,不出片刻便消失在了校场。 霍珩掌心捏着字条,不想教任何人瞧见,但不知为何,总觉这妇人目光锐,仿佛一切小伎俩在她眼皮底下均无所遁形般,霍珩大不自在,皱眉收紧了拳,攥着要回营帐。 见他走了,花眠便拖着嫁妆箱子跟着他去,箱子拖在地上发出闷闷的摩擦声,霍珩听得动静,回头朝她睨了一眼。 “不许跟来!” 方才光照人的妖妇,却低低地垂了螓首,怯生生地道:“将军,我……那我在哪里歇脚?” “我怎知!” 霍珩低吼了一句,不耐烦地朝她道:“我军营里没闲杂人等,没有空帐篷,也没你落脚的地儿,崔公公人还没走远,你要是不想待我替你将他叫回来!” “我想的。”花眠柔弱地咬着嘴,可怜得像一支柳条儿般,单薄得让人心疼。 霍珩没心疼,但有的是子弟兵替他心疼。 萧承志和陆规河等人均摇了摇头,无奈而笑。 霍珩哼了一声,“想就给我自己想办法。” 他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扯开帘帐走进了帐篷,花眠的手里还攥着系红箱的绳儿,孤零零地待在原地,陆规河要上前搭把手,花眠却福了福身子,婉拒了,愁云惨雾的面容有些苍白,“不必了,将军不喜我,你莫招惹我,惹他不快了。” 她说着,一个人可怜地将箱子拉到了霍珩的帐篷旁,坐到了箱子上,众人都不解其意,却见她只托着香腮静静地望着远处,也不出声,也不言语,唯独脸颊上若有若无地挂着两团痕,不意生怜惜,摇头兴叹。 孤零零晒着戈壁滩上毒辣的太,吹着黄沙道中飞扬的尘土,如此香娇玉的美人儿…… 将军暴殄天物啊。 霍珩没察觉到军中将士内心的暴怒,一入门便将母亲托常银瑞来的字条打开。 霍将军顿时脸一黑,眼尾临着太的青筋也跟着了几下。 ——吾儿,切记保住童子身。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长公主:那什么……还在吗? 霍珩(装傻):母亲您说啥? 长公主(急了):童子身! 早不知道丢了多少次了。 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 黄钟 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霍将军顶着一张黑脸,将字条扔到火钵里,火舌一舔,让人脸红心烦的字便然无存。 母亲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洁身自好,最是不喜花眠那种举止不端的妖冶妇人,这才叮嘱切不可与她有了夫之实,否则将来不好退婚。 他来张掖不知不觉两年过去,如他这般大的少年,大多还在长安城的锦绣温柔乡中酣眠,他却征战在外,让母亲格外悬心,细想想属实不孝,也是时候空回家探亲了。等料理完这边马场的事宜,他立即便身回去。 霍珩忍着痛,将伤药膏涂在手臂和前的口上,疼得嘴歪眼斜,抱着被子睡去。 烛火的暖光渐渐模糊了去,霍珩耷拉着眼睑,心中却到无比鼓噪,竟难以入眠。他每次打完仗之后,沐浴也不需要,身是血也能一头扎进睡梦里,今夜竟然睡不着,脑中却想着两团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丰盈雪白,丰盈之内如盛着琼浆,沉甸甸地微晃,恍在眼前般触手可及。 他着爪子不肯动弹,咬一咬牙,忍了。 霍珩一觉醒来,天蒙蒙亮,他伸了个懒,带着几分困倦,胡拿巾擦了把脸,走出门去。 一切如常,起早的振威校尉萧承志带队绕着校场跑圈,张掖荒蛮之地,昼夜温差极大,黎明前夕正是冷的时候,哈气成雾。 霍珩负着手看了几圈,慢慢地,终于意识到有某处不对了。 “那妇人呢?” 左右对望,唯恐惹其不悦,不敢应话。 霍珩皱眉,脸沉了下来,“昨夜那妇人在哪歇的脚?”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