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想栽听关于弘凌的任何事情,但思及昨,她与弘允又去康寿殿见太后,却被太后冷冷挡了回来,很是怪异。 她总觉得,太皇太后好像有些变了,她和弘允成婚也有近十了,太皇太后明明那么宠弘允,却都不见他们二人。 “太皇太后和东一向不和,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关联。秋棠,你都探听到了什么?” 秋棠小声了些,道:“奴婢听闻,前夜太皇太后悄悄去了趟东,还亲自送了些东西去,仿佛……很是关心太子。” 锦月凝眉,心中是疑惑。 这时,承云殿的侍女来了昭珮殿传话,说是皇后来了,弘允让她略略收拾收拾过去,待午时一道用午膳。 锦月让秋棠、静树都下去休息,和周绿影回了屋,收拾了发髻和衣裳,又喝了小几口酸橘汁——可不能让皇后发现她现在就孕吐了。 锦月正要出门去承云殿,不想皇后的内侍将她软轿抬了来—— “皇后娘娘说怕皇子妃娘娘被霜风吹着,所以让奴才等人将轿子抬过来接娘娘过去。” 锦月受宠若惊,中座驾是有严格规定的,什么身份用什么轿子,这样锦缎苏、暖和防风的软轿,只有皇后和贵妃能坐。 皇后盛情难却,锦月只能却之不恭。 “如此,当真多谢皇后娘娘了。” 去承云殿的路上,周绿影不小声对锦月道: “小姐嫁给五皇子当真是嫁对了,女子嫁人不光是嫁那夫君,也是嫁他的家庭。皇后娘娘这十来对小姐嘘寒问暖、送来的东西都够咱们过一个冬天了。” “小姐往后有皇后照拂,中谁人还敢惹小姐不快呢?” 锦月宠辱不惊,轻叹道:“她关心我是因为弘允哥哥对我好。说到底,皇后娘娘是太疼儿子,我只是沾了弘允哥哥的光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成婚前她几次与皇后姜瑶兰的接触,都是敌对的,所以这十来皇后的温暖关怀,令锦月十分意外。 虽然皇后有母仪天下之风、温和大气,但锦月觉着那是作为皇后这个身份的气度,并不是皇后的真情。 皇后眉宇间出的距离,说明她本是个内向之人。 * 姜瑶兰亲自与儿子弘允在殿门口等着锦月。母子二人都是长相端正、好看的人物儿,站在天家的华贵高阁之下,仿若天上之人。 姜瑶兰见软轿靠近,缓缓笑出来对弘允道:“你宠得入心入肝的女子来了。有了她,你母后以后恐怕也得靠边站了。” 弘允玉冠华服,立在高阔厚重的承云殿中,举手投足高贵大气,他望着锦月的轿子,锦月恰好开轿帘望来似打探情况,与他对个正着后忙放了下帘子,惹得弘允轻轻哂笑。 “母后这话好酸。有了媳妇,儿子也不会忘了娘。” 姜瑶兰放下了皇后的架子,上前替儿子紧了紧领口,面慈: “唉,我本是极不赞成你娶尉迟锦月,这女子太过离奇、不简单,但既然你喜她我也只能由着你,毕竟这子是你自己的,母后也只能给你建议。” 弘允动,俊眸闪动微光。“从小到大,母后总支持尊重我的决定,儿子不尽。您对锦月的关心儿子看在眼中,铭记心中……” 姜瑶兰笑瞥他一眼,人前的皇后,现在完全变成了个纯粹的慈母: “她既然成了你媳妇,我也当善待她。” 姜瑶兰看向越来越近的软轿,叹息,“尉迟锦月是个坎坷的女子,却也是个好命的女子,能得你这样一心一意的疼。你母后我虽贵为皇后,却只有个虚衔,你父皇从未真正宠过我……” 弘允心疼地喊了声“母亲”,姜瑶兰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将惆怅咽下,笑出来。 “锦月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锦月恭恭敬敬行礼。 姜瑶兰亲自将她扶起,虽然不如对弘允那样慈,却也是什么温和:“天儿这么冷,还跪什么,都不是外人。” 午时摆膳,弘允离开了一会儿。 姜瑶兰过来拉住锦月的手,替锦月顺了顺头发道:“真是个清丽佳人,难怪允儿这么疼你。” “皇后娘娘谬赞了。锦月容貌平平,比之皇后娘娘差之甚远呢。”锦月言谈把握着分寸,中不敢出错,出错可能他就是命的代价。 “瞧你这嘴儿可真甜。”姜瑶兰微笑说,丝毫没有从前的皇后架子,“本在深内苑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什么血雨腥风都见过了。也更知道,这血雨腥风中一份真情多么可贵。” “你嫁给了允儿,便是本的唯一的儿媳妇,往后不必与我这样见外。” 锦月本是应付,然而皇后言辞意切,她心中微微动,抬起眼来。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深中,一份真情比什么都难得。” 姜瑶兰知道锦月先前的防备,也知道现在她渐渐觉到自己的真诚。“你没有母亲,往后就将我当做自己的母亲。尉迟府的人不将你当家人,这尚就是你家。知道吗?” 锦月温顺点头。今的皇后仿佛很不一样,温和了,话也多了,仿佛卸去了人前皇后的重担、面具,神面貌都轻松了不少。 姜瑶兰拍拍锦月的手背:“之前你来请安,是我说重了话,你别往心里去。往后都是一家人,好好跟着允儿过子,本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就给你了……” 这样温和慈的皇后让锦月一时有些陌生,渐渐眼睛有些发红。“能入尚,当真是锦月之幸。多谢母后关怀……” 如何不动?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在这样无情的皇,被这样一份纯粹、温暖真情所包围,如何不是大幸、不叫人动。 锦月想着待她离去之,这份情谊她应该也会铭记于心,一世。 · 母子、婆媳三人一道吃了午膳,姜瑶兰便乘着软轿从尚出来。皇后身为后之主,不能长时间不在栖凤台。 同行伺候的崔尚见皇后高兴,道:“娘娘可是真喜皇子妃了?” 姜瑶兰无奈一笑:“子是他们两个过,本这做母亲的也只能成全。再说,我看尉迟锦月聪慧过人,数次遇险都能化险为夷,说不定能成为允儿贤内助。她子和顺、容貌秀美,除了和东那段往事,本也没有什么可挑剔。” 崔尚:“娘娘说得是,皇子妃当真是个神奇的女子,也极是幸运,能得咱们皇子殿下如此宠……” 她说到此处便见姜瑶兰脸上失笑,才忽然想起皇后一生并未受过什么宠,忙噤声。 “你跟了我也不少年头,说话怎还如此冒冒失失!”姜瑶兰不善盯了崔尚一眼,将她盯得垂头告罪才算了。 来尚的好心情都消失殆尽,姜瑶兰想起要回到栖凤台那座清冷的凤凰殿,心中一阵空落落。 当年先皇赐婚姜家,本来是赐在她头上,连通婚书都送了,子也定了。 可是谁知,造化人。老天给她开了个大玩笑。 彼时,还是太子的皇帝秦建璋出玩耍来了姜府,遇见了妹妹姜瑶华。 瑶华格开朗活泼,笑声如铃;而她呢,从小格就内向少言,皇帝一眼上了活泼的瑶华,而嫌弃她安静少言,不愿娶她了。 圣旨赐婚是赐给长女,父母为了不得罪太子、又不违抗圣旨,便说,瑶华是姐姐,而她是妹妹,姐妹顺序颠倒,将瑶华嫁入中。她们姐妹是双生,差别极小,也没人分得清。 彼时她对皇帝早已芳心暗许,气闷之下病倒,险些没命。姜父就入请求了太子,也一并将她收入中,封了良娣,做了妾。 而后,她便一直学着瑶华的格,让自己开朗,让自己不要那么内向、讨人嫌。 可是那讨人嫌的内向子就像影子一样随着她,要改掉,仿佛如剜一般痛苦。 在中磋磨这么些年,她也总算能够在人前“开朗”起来,只可惜,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而她的情还没开始,就已经随着当年瑶华的逝去,而死了。 瑶华死后,皇帝再也看不见她姜瑶兰,只会透过她这张脸,追思瑶华…… “唉……” 长长的叹了一息,姜瑶兰觉得心头沉重,几乎让她透不过气。 …… 栖凤台的人队伍,簇拥着姜瑶兰的软轿正在尚与东之间的长街行进。 前头不远,就要路过东的侧门——博信门。 此时一双内侍捧着一对锦盒,转入博信门,这边,崔尚耳聪目明,远远就看了清楚,忙令轿子停了停。 “怎么停下了?”姜瑶兰不耐问。 崔尚小声道:“娘娘,奴婢看见一双内监捧着两个古古怪怪的锦盒入了东。” “里赏赐多了去了,走。本有些乏累,回栖凤台。”想着往事,姜瑶兰有些无力。 崔尚贴近轿帘小声急道:“娘娘,奴婢看那一双内侍仿佛是康寿殿的大太监,方明亮公公的手下,恐怕是太皇太后吩咐来的人。” 轿帘霍然被掀开,姜瑶兰炯炯盯着博信门,只捕捉到那双内侍进门时的半个身影。 “太皇太后!” 姜瑶兰呼急促、发沉,先前在尚温柔的眼睛此刻变得冷如黑夜。“这老婆子,棺材都已备在奚官局了,她还想翻什么大浪?!” 忆及方才尚母子、婆媳几人的温暖和谐,姜瑶兰紧咬红、眉间刻出皱痕。 她决不许任何人,危及她的儿子! “回,!” 姜瑶兰重重放下轿帘,方才想起往事的无力、悲伤都消散无踪,仿佛被这一幕的威胁,而出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能够让她哪怕不吃不喝也能风雨无阻走下去。 就如当年她为了儿子的前程,为了不让儿子如她这个娘一样被皇帝所忽略无视、重蹈她的命运,而命人将姜瑶华的安胎药和落胎药,掉包一样。 · 那双内侍转入东后,便被东的内监领着去见了东的大太监曹全。 曹全又迈着小步,先去凌霄殿禀告弘凌,此时弘凌正在与兆秀、冯廉等人说撤换尉迟云山手下将军之事。 听闻是太皇太后的人,弘凌既是便令兆、冯等人先退下,见了二内侍。 “太子殿下,这是太皇太后娘娘命奴才们送来的莲才人的遗物。” 莲才人三字,令弘凌皱了皱眉。 莲才人,是他生母,在他出世之时,便被人拖下了,残忍杖毙…… 弘凌不由磨了磨牙紧握双拳,鼓起勇气才将锦盒打开—— 里头放着些女子用得篦子、发簪。款式都很素净,并不是张扬。 近来太皇太后似有意亲近他,却又未完全表明态度,弘凌也有些猜不透这人到底想如何。 或者她只是老糊涂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目的…… “太皇祖母她老人家可还有什么吩咐?” 弘凌道。 内侍躬身答:“太皇太后娘娘说,莲才人是个好母亲,请太子将这些东西收好,不要责怪生母。待过两,时机到来,她老人家会亲口告诉太子殿下一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太早,脑子混混沌沌的,写得有点儿慢。原计划写六千字的,没想到写完快九千字了。虽然检查了几遍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漏的虫子,大家看见的就留言告诉作者君吧。么么哒。 ☆、第68章 1.0.5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