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境斜着靠在后头的软垫上,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不自觉的挂着微微的笑意。 “公子,咱们为什么不买那珍珠冠,小的瞧着,那冠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便是给三姑娘五姑娘出嫁 妆都是拿得出手的,平白让给了那个冯公子。” 裴境的双眼本来已经1闭上了,此刻睁开,笑骂了一句:“怎么,你还替公子不平上了?” 空青讪笑:“小的就是觉得,公子若是不出手便是这么个好东西,还怕端砚姑娘不对公子死心塌地?” “你也知道那珍珠冠配侯府的小姐都可以,我若真给了她这个东西,且不说她能不能接受,在府里如何能带的出去?” 空青一想,也的确如此:“是啊,小的到底不如公子想的周到,端砚姑娘到底身份上不合适,手里藏着这样的好东西,若是将来叫主母瞧见了,还不惹出醋事来。” 珍珠冠虽然珍贵,但他置办的那一双白玉镯和那只水晶簪,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奴婢能带的,此时倒是不考虑,这价值五百贯的镯子,她带着合不合适了。 “况且,那位冯公子,并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那位冯公子相貌倒是怪英俊的,既然是西京人,没在洛京听说过也合理。” 裴境凝眉,摇摇头:“不,这位冯公子的身份可不止是如此,他脚下的皂靴虽然样式是市面上那种普通的样式,然而上头用的布料,是上等软绸,鞋底里有一层似有若无的金 ,夹层中一定用了明黄的布料。” 空青懵然,完全不知道,自家公子怎么观察的这么细致,而且这又代表了什么? “大梁,唯有皇室,能把明黄布料做靴子,将金 踩在脚底乃谓之皇亲贵胄。” “这……这……”空青惊的瞪大了双眼:“难不成,那位公子还是一位亲王不成,天呐,小的居然有一天能见到王爷。” 裴境嫌弃的用扇子打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在那里惊叹什么,大梁皇室宗亲多了,闲散的宗室也不是没有,这有什么好惊叹的。” “不过到底是皇室宗亲,既然姓萧,我们就得避让着些,把那珍珠冠让给他,也算卖个人情。好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此事没要宣扬出去,把嘴闭紧。” 公子吩咐了,空青如临大敌表示绝不会透 出一个字去。 裴境虽然嘴上这么说,脑海中却过了好几个报的上名号的郡王亲王,他只是嘴上说是皇室宗亲,可能脚踏明黄的,绝不仅仅是闲散的宗室可比的,郡王的世子都没这个资格。 把这个疑问 在心底,他现在面临的事,是如何叫端砚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这丫头虽然 财,却有原则的很,不该自己得的银子是绝不会拿,他素 很欣赏她这一点,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却比大多数的男子,都有风骨。 可能也是因为她跟别的丫鬟们,太不同,所以他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裴境心情不错,虽然喝醉了,脸上带着 醉的微醺,却有着平常展现不出的温和笑容。 经过周三郎的开解,他的确想明白不少。 虽然自己仍然觉得,他并不是喜 端砚,但此刻想要她开心,想要留她在身边的心情,是他能够确定的。 而这种好心情,就在进了侯府,往 风阁走的时候穿过梅林时,消失殆尽。 三姑娘来了 风阁,可恰好裴境不在,她做了一会儿就要走。 天已经黑了,沈妙贞便拿着灯给三姑娘照着路,送送她。 刚进梅林,却冷不防窜出一个男人来,浑身的酒气,直接就往她身上扑。 “好美人儿,让本公子疼疼你,你生的那么好看,本公子喜 的紧。” 三姑娘哪里看见过如此一个浪 子,还是直冲着她身边的沈妙贞扑上去的,直接尖叫出声。 沈妙贞吓得大惊失 ,急忙后退,她三姑娘也往后拽,可还是迟了一步,那登徒子抱住了她的脚。 油腻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哪怕此时隔着鞋袜,沈妙贞也吓坏了,双腿不住的蹬。 三姑娘急忙用团扇去打那男人的头。 此时从暗处又蹿出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因为太黑, 本就没看清脸,他一边嘿嘿傻笑一边过来 要捉三姑娘的手。 “十二弟,你从哪里寻得美人儿,在这里就 了起来,怎么也得寻个屋子才是,瞧你那急 样儿。” 因为昏暗,那男人忽然窜出来,沈妙贞手里的灯就跌落下去, 本看不见这醉醺醺的两个男人是什么人。 可三姑娘以听说话的这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团扇丢出去砸到他头上。 “二哥哥!你做的什么混账事,带什么混账人来,还不把他赶紧拉开。” 原来说话的那个是二公子,他酒还没醒,意识到差点被自己调戏的是自己的亲妹,吓了一跳,可还不能立刻做出反应。 沈妙贞羞愤 死,挣扎间,脚咱那男人脸上踢了好几下,给他踢的哎哟哎哟直叫唤。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那男人直接飞了出去。 是裴境,他听到了这里的声音,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妙贞与三妹妹跌在一处,一个 身酒气的男人,抱住了沈妙贞的脚,还想要往上摸。 他当时火气就上了来,气血上涌,恨得咬牙切齿,一脚将这个登徒子踢飞出去。 此时的裴二方才初醒,亲自扶起三姑娘裴玉瑶,高声喊道:“六弟,手下留人,那是八弟,别往死了打。” 裴境把他踢飞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人是八弟,二哥的狗腿子,一直跟着他胡吃胡喝胡混的臭小子。 可他就是忍不住。 一拳一拳,拳拳到 打在他脸上身上,想到他刚才碰到了沈妙贞就怒气止不住的冲上头顶,他的冷静,理智,和游离于尘世外的高高在上,像是摔倒地面的琉璃,全部碎裂开来。 在这一刻,什么成 持重,什么超然物外,什么士大夫的姿态,全被他抛去脑后。 他只想把这个唐突了沈妙贞的男人,活活打死,才能解气。 裴二哪里看到过自己一向冷静,就算发脾气也是淡淡的,绝不亲自动手的六弟,也会有这么冲动的一天。 再不拦着,他就要把八弟打死了。 裴二急忙冲上去,拖住裴境,阻止他下一步发疯。 果不其然,阻拦的裴二脸上也挨了裴境一拳。 “六弟,六弟,手下留情,你莫要打了,莫要打了。” 裴境已经恢复了理智,老八躺在冰凉的地上, 脸都是血,裴二的眼睛被他打的成了乌眼青,浑身发抖不敢靠近他。 长舒一口气,心里头的闷气和郁结总算消散了一些,他虽然拳拳到 毫不留情,但并没有打到致命处,够给八弟吃个教训的了。 空青机灵,早就在自家公子冲上去打人的时候,就叫自家院子的人守住了梅林的出口和入口,带着白术景天两人,拿下了二公子和八公子的小厮。 裴境看到跌倒在地上,哭的 脸泪痕的沈妙贞时,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忽然狠狠的攥了一把他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新啦 ? 41、41 裴境面 黑沉, 对着沈妙贞伸出手:“还能站得起来吗?” 沈妙贞吓坏了,神 都有些恍惚,双眸不停地 着眼泪, 一只脚上的鞋子也掉了下来。 她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好像还会不过神来, 直到裴境握住她的手, 要把她拉起来, 她似乎忽然有了反应, 吓得缩回手,还往后退了几步。 裴境眸 暗沉,看了一眼三姑娘裴玉瑶:“你把她扶起来, 到我院子里去, 暂且照顾她一二。” 裴玉瑶点点头,拉着沈妙贞一起起来, 去了 风阁。 等几个姑娘都走了,裴境 脸肃杀:“空青, 去请侯爷和三老爷过来,景天,备了马车,去请柳大夫过来, 给八公子治伤。” 他说完,便坐在梅林中的凳子上, 脸 黑沉一语不发。 裴二此时才知道, 六弟是真的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出, 只能在一旁站着, 此时酒也醒了大半。 裴八郎虽然做了错事, 可好歹也是裴家子弟,不能任由他在冰凉的地上躺着,裴境叫人 了个担架,好歹给他搞了个能躺的地方。 因为不是致命伤,裴八郎眼泪汪汪,却一声六哥都不敢喊,只能默默 泪,知道这回犯在六哥手里,这事绝没那么容易过去。 不一会儿,侯爷和三老爷就到了,看到裴八郎惨样,裴二郎眼睛上的淤青,两人脸 都不怎么好。 裴境起身,先行了一礼:“大伯,三叔,侄儿无礼,教训了八郎一顿,侄儿先像三叔请罪。” 三老爷虽然是他三叔,可他是庶出,六郎的爹是嫡出,他哪里敢完全受侄子的礼,急忙去扶:“好侄儿,你莫行礼,八郎这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若是违背裴家组训,我定不轻饶。” 裴境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二哥,这件事,是我说还是你说?” 裴二浑身僵硬,在侯爷如炬的目光中,磕磕巴巴的说了此事。 他带着弟弟一起去跟外头的朋友吃酒,吃的醉了回来便唐突了六郎身边的丫鬟,被当成登徒子打了一顿。 侯爷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又看向裴境。 裴境冷笑一番:“二哥还真是避重就轻,你带着八弟到底去哪个不三不四的地方吃酒,我暂且不论,你唐突我的丫鬟时,三妹妹也在旁边,我看的真切,二哥没认出三妹妹,还想去……”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而侯爷和三老爷都是男人,自然知道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侯爷是个爆脾气,当即便指着裴二骂了起来:“你这孽子,到底带着你弟弟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灌了几口黄 便到家里来撒野,还唐突到你妹妹头上去了,你给我老实 待,不然今 我便打死你这孽子。” 裴二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回父亲的话,就是……就是子爵府梁家请儿子跟八弟去吃酒,去了……去了醉月楼……我们都喝多了,那梁家子便笑话八弟没见识过女人……儿子跟八弟都吃醉了,回家后到梅林望望风,八弟许是,许是见那丫鬟生的漂亮,就起了心思,天又这么黑,没见到三妹妹也在。” 一说醉月楼,侯爷和三老爷怎会不知是什么地方,那是洛京最大青楼,两个人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可家里大人再怎么荒唐,也不会希望自己儿子还没弱冠就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侯爷气急败坏,上去就给了这荒唐儿子一脚:“你这孽子,没有你三妹妹在场,你就能随意对家里的丫鬟动手动脚?咱们家是侯府,不是外头没规矩的地方,你院子里多少通房丫鬟,还嫌不够?手伸的这么长,都伸到你六弟房里去,可还有个哥哥的样子,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此时,空青请来的柳大夫也到了,三老爷心中焦灼,可一看裴境是大夫也给找了,想说一说六郎下手太重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这件事虽然是打了他儿子,可此事乃是裴二与裴八有错在先。 唐突一个丫鬟没什么,这丫鬟就算是裴境房里的人,可兄弟之间的情分总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就这么没了,然而三姑娘还在场,这涉及家中女眷的名声问题,就是大问题。 现在侯爷都作此种态,要严惩裴二,他若不表态,怕是儿子以后在这府里也就混不下去了。 三老爷当即拿下一旁的木 子,叫小厮们把裴八翻过去,就要往他身上打,一 子还没打下去,三太太便跑了过来,见到儿子浑身是伤惨不忍睹的样子,三老爷还要打,哭着跪下拦着他手里的 子。 “老爷,不知道咱们儿子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下狠手打他,他有错您罚他便是了,孩子都这样了,您还要打,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您要打,就打妾身吧,把我们娘俩都打死。” 三老爷原本和三太太有个大儿子,那孩子很争气,就是在裴境这么个年纪便中了秀才,后来考举人的时候,没考中,就此郁结于心,得了一场风寒,就那么走了。 因为失了嫡长子,他们对八郎这个次子,的确珍 到有些溺 。 此事三老爷也是又恨又悔,这孽子好的不学,跟他二哥学些吃喝享乐玩女人,都唐突到六郎身边的丫鬟上去,自己的三姐姐还在,也不怕污了裴家女眷的名声。 “你这做娘的,就娇惯吧,你问问他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今 若不好生教训他,以后能给我们家惹出篓子来。” 三太太还在哭,趴到裴八郎身上就是不让打:“老爷说这话,就是诛心之言,咱们八郎一向孝顺,老太太都是喜 的,他到了年纪,有看上眼的姑娘又怎么了,不过是调戏了一个奴婢,因为那些小 蹄子,老爷就要了八郎的命吗?左右,污了那姑娘的名声,就叫八郎纳了她做通房好了,一个丫鬟而已,六郎又不会不舍得。” 裴境的额头上蹦出一个十字来。 三太太这话一出,连侯爷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咳嗽了几声,三老爷更是气的 口呼哧呼哧![](//www.iyiguo.net/ig/chuan.png) 气。 这 本就不是唐突一个丫鬟的问题,爷们在外头如何花天酒地,却不能把外头的坏习气带到家里来,家里的老爷瞧上哪个丫鬟,想纳了,也得过了明路,抬进自己屋子里办事,哪能就地就 。 况且这里面还有三姑娘呢。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