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言缓缓展开手中纸条,上面的字迹她化成灰都认得——是史敬原写的。 上一世,史敬原将两人过往当做谈资传遍了大街小巷,萧让暴怒,将顾熙言的卧房翻了个底朝天,翻出了一沓子她和史敬原往来的通信。就是这些她不舍得烧掉的书信,坐实了两人私通的罪名。 顾熙言盯着纸条上遒劲的字迹,眼神冰冷至极,“红翡,你替我去一趟,就说以后一别两宽,再也不用相见了。” 红翡和靛玉闻言,皆是一惊。 史敬原史公子不过是顾家一位门客,出身清贫,更无功名加身。自家小姐一向喜 风 倜傥的文人墨客,对史公子的一手丹青推崇备至,一来二去,渐渐生出特别的情愫。 红翡和靛玉瞧着不对,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过顾熙言,可是她油盐不进,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今 是顾熙文及笄的大 子,史敬原巴巴的给靛玉 了纸条子,约顾熙言在后花园一见。 红翡和靛玉两人正准备劝她别去,却不料顾熙言口出此言,态度干脆决绝。红翡和靛玉见状,皆是相视一笑。 两人挑了帘子出了厢房,靛玉 动道,“小姐今儿个是转 了!之前怎么劝她都没用,如今总算看清了。” “那史敬原就不是个好东西,前儿个小云出门采购,说是在天香楼看到了史公子,上前一问可好,他竟是勾栏瓦舍的常客呢!我呸!怕不是得了道的男狐狸 ,上赶着来蒙骗咱们小姐!” 红翡“嘘”了一声,示意她小点儿声,“这些 子小姐懂事儿了不少,不再是个半大孩子的心 儿了。咱们小姐有大好的良缘在前头等着,看清那腌臜货 也是迟早的事儿。你且在屋子里伺候着。我这就去会上他一会,叫他再也不敢出现在咱们主仆面前。” …… 后花园里,史敬原一身磊落青衫,难以置信的摇头:“我不信她竟如此绝情!我要见言娘!” 红翡后退一步,眼神里 是厌恶,“史公子,请您放尊敬些。小姐不过是偶尔和您探讨诗文,哪里谈得上有什么私下来往,真是可笑。” “这话传出去,只怕公子会惹祸上身。请您慎言罢。” 史敬原脸 苍白,紧握着手中的玉簪,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他再抬头时,已经收起一脸不快,举起手中玉簪,含着笑意道,“即使如此,那就祝小姐往后诸事皆顺,与平 侯百年好合。这是我为小姐献上的微薄贺礼,还望红翡姑娘帮我转 最后一次。” 红翡看着史敬原,只觉得他的笑容无比怪异,她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拿过了玉簪。 看红翡匆匆离去的背影,史敬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里 是怨毒。 —————— 东厢房里,顾熙言望着手中的锦盒,心中疑窦丛生。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顾府中举行及笄大礼的时候,萧让正在边疆领兵。 云是萧让贴身的暗卫,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如今萧让身在沙场,不顾自己安危,竟然指派贴身影卫不远千里到京城给她送及笄贺礼? 她有些 不明白。 伸手打开锦盒,待她看清了里头的东西,惊得差点将手中的盒子扔出去。 盒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只繁复华丽的金钗,簪柄是三层镀金点翠莲花托,每层莲花上都镶嵌着一块巨大的碧玺。 这只金钗她再 悉不过! 这是萧氏当家主母代代相传的金钗。上一世,萧让提亲的时候,礼单上头一个便是这只金钗。可是后来,萧让对她厌恶至极,抬了曹婉宁做平 ,顾熙言的嫁妆便被曹婉宁侵占了去。 曹婉宁进门的第二 ,便戴着这只金钗来到柴房,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伸手拿起盒中的金钗,顾熙言缓缓走到铜镜之前,将金钗紧紧的 在自己发间。 看着镜中的盛装丽人,顾熙言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这一世,属于她的东西,她必须牢牢握在手心,再也不能让别人抢走。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也不容许她人觊觎!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 们顺手收藏、评论,灌溉、送花也是极好的哦~ 给某桃更多的动力吧~ 第3章 大婚 成安二十二年秋,平 侯萧让 娶顾氏嫡女顾熙言。 九月十三 ,宜嫁娶。 盛京城里十里红妆,平 侯府中千里逢 ,高朋 座。 今 给新娘子绞面的妆娘,是京城中妇人圈子里闻名遐迩的孙四娘。 孙四娘将顾熙言的一头乌发轻拢于身后,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水 无比,竟是一丝 孔也没有,不 大为赞叹。 经她之手出嫁的新娘子大多是高门贵女,姿容出众者不在少数。曾有人传言,顾氏嫡女姿容冠绝盛京,孙四娘今早一看顾熙言,大叹传言不虚,竟是看呆了。 她浑身肌肤通透如牛 般莹白,朱 不点而红,眉如远山,不画而黛,眼波轻转,自是一番勾人心魂的风 。 任凭妆娘、发娘在自己身边忙来忙去,顾熙言端坐在铜镜之前,看着镜中年轻的容颜,兀自出神。 她从小娇养于闺中,衣食住行皆是上等,十几年将养下来,整个人如同雨后的山茶花一般荼蘼娇 。 上一世嫁入侯府之后,她每 郁郁寡 ,后来又被囚 于后院柴房,姿 衰败,心如死灰,曾经冠绝盛京的绝世姿容,早已消逝不见。 刚重生的时候,她已经绝食半个月,整个人面 蜡黄,皮包骨头。经过这几 细心调养,加之服用了一些滋 养颜的秘方,总算是恢复到了原来光彩照人的容颜。 她至今记得,上一世大婚的时候,萧让挑开盖头时那抹惊 的目光。 这一世,她不惜落个“以 惑人”的名声,也要牢牢把他握在手心里。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 地……” 待顾熙言穿上大婚嫁衣,盖上绣金线的大红盖头, 亲队伍已到顾府门前。 外面传来锣鼓阵阵,鞭炮声声,顾熙文含泪拜别父母,被长兄顾昭文背出了顾府的大门。 平 侯萧让从高头大马上翻身而下,穿从一品吉服配犀花革带。他身材高大,深目高眉,自是一派深邃的俊朗。身后还跟着三四位俊朗不凡的男子,皆是年少有为,官居高位的朝中大员。 红妆绵延数十里,花轿穿过朱雀大街,一路上鞭炮锣鼓声不断,约莫行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缓缓停在平 侯府前。 一双黑 皂靴停在顾熙言面前,手中红绸被轻轻牵动,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跟着我。” 顾熙言没想到萧让会出声提醒自己,男人低沉磁 的声音听在耳中,她恍然如梦。 全福人扶顾熙言跨过火盆,送入平 侯府正堂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端坐在高堂之上的是当朝太子李琮。 萧让的父侯早年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而还,薨逝的时候萧让年仅十四岁。两年之后,萧让的母亲也因病离世。 萧让和顾熙言的亲事是天子赐婚,当今圣上本 前来观礼,可上月身染风寒,迟迟未愈,只好派太子前来代为观礼。 夫 对拜,送入 房,礼成。 喜房里燃着两只龙凤花烛, 榻上叠着百子千孙被,被子下被撒了一层红枣桂圆。 顾熙言坐在 榻上,周围人声嘈杂,全福人的声音响起,“请新郎官挑盖头。” 大红 盖头被秤杆挑开,掉落在地下,顾熙言一眼看见面前的萧让,他身材高大,眉目俊朗,正微垂着头直直的看着她,脸上神情淡淡。 萧让一向喜怒不形于 ,此时虽不是 面欣喜,却也丝毫没有她记忆中的疏离冷漠。 顾熙言回望着他,看到他瞳仁中小小的自己。 盖头之下,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水雾 蒙的看着他,萧让顿时失了神。 喜房里一片惊讶赞叹声响起,在场众人都被凤冠霞帔的顾熙言 引住了。顾熙言本就生的明 照人,此刻昏黄烛光映照下,一颦一笑里,眉目婉转间,皆有万种风情。 顾熙言被萧让的目光看的心头直跳,她低下头,避开和他对视。其余人见状,都以为新娘子害羞了,皆是一片笑闹声。 萧让目光从她的小脸上移开,“我先去前堂招待宾客,稍后便回。”说罢,便带着一众人等走出了喜房。 突然安静下的喜房里,往事如同走马灯从脑海中闪现,顾熙言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这一世,她又一次嫁给了他。 …… 折腾了一天,顾熙言这会儿什么都吃不下,靛玉和红翡服侍她用了几盏茶水,她才觉得缓过来了一些。 侯府前厅的宴会才刚刚开始,估摸着离萧让回来还要有一会儿功夫,顾熙言决定先沐浴净身。 褪去沉重的凤冠和厚重的嫁衣,顾熙言将身子沉在浴池中,闭目养神。 她打小就害怕打打杀杀,身边的兄长和表兄弟们也大多是文人,自是一番风 倜傥,妙语生花。 萧让虽生的面容俊朗,可终究是武将,平 沉默寡言也就罢了,成年男子孔武有力,稍微一碰她,她身上便青紫一片,要过好几天才能下去。 上一世的新婚之夜,萧让翻身覆上她的时候,她害怕的大哭大闹,出言不逊惹怒了萧让,以至于他连喜服都没 便甩袖离去,从此再也没踏进过她的卧房。 上一世,她和萧让就是从新婚之夜开始生出嫌隙的。 今天晚上,她一定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是,前世的萧让从未真正和顾熙文有过肌肤之亲,直到顾熙言命丧黄泉,依旧是处子之身,没有经历过任何情事。 顾熙言泡在浴池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难掩慌 。 铜镜之前,红 轻点,薄粉轻施,镜中人娇 的仿佛一枝 雨过后的桃花。 红翡刚扶顾熙文坐到 边,便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几番觥筹 错,萧让的脚步依旧沉稳,他平 里多穿深 衣服,今 一身喜服,显得容貌格外出众——长眉入鬓,鼻梁高 ,如天神一般风姿俊朗。 只见他伸手拿过桌上的 杯酒,走到 前递给顾熙言,声音低哑,“先把酒喝了。” 喜房里红烛高照,将他脸上一贯的冷漠神 映出几分温情。 顾熙言接过酒杯,与他双臂 ,强忍着心中的慌 ,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人的红 被清酒浸染,莹白的小脸上也飞上两团红晕。顾熙言只穿了抹 和广袖大衫,肌肤莹润娇 ,散发着一股似花的香甜。 两人还保持着喝 杯酒的姿势,萧让低头定定看着她,一动不动。 顾熙言被他直白的目光 得眼神躲闪,脸上瞬间飞起两团红云 萧让眯眼看了顾熙言半晌,一把抱起她便往 榻上走去。 整个身子突然腾空,顾熙文下意识挣扎了几下。 纵然顾熙言在浴池里做了许久的自我暗示,此刻真刀真 的面对萧让,终究是无法战胜心中的恐惧。 萧让刚把她放到榻上,顾熙言便像只兔子一样躲到了 榻里面的角落里,全身发抖的不敢上前。 平 侯府有世代功勋,萧让亦是战功赫赫,圣上赐婚实在是顾家高攀。平 侯萧让是出了名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 子。顾家嫡女绝食抗旨,不知礼数,盛京中众人皆以为萧让会请皇帝取消婚约,可是他没有。 美人儿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萧让看着她,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过来。”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