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莫哭了,这美目里每掉一滴眼泪,本侯心里便如灼烧万分。” 刚才,顾熙言本来是想为难萧让一番,想着若是他拉不下脸反省自己的错处,那这夫 真是没什么做下去的盼头了。万万没想到,萧让不 没有丝毫不约,竟是态度诚恳,对答如 ,里里外外反省的真心实意。 她听着这番真心认错的话,竟也生出许多愧意来。 话至此处,顾熙言泣不成声地攥着男人的衣襟,哽咽道,“妾身也有错。” 只见顾熙言抹了抹脸上的残泪,声音闷闷的,“妾身少不经事时,受了那门客花言巧语的蛊惑,收了那只及笄贺礼的玉簪,不料那玉簪里另有乾坤,那门客竟是一早存了陷害切身名声、叫侯爷误会的歹毒心思……” “皇上赐婚之后,妾身和那门客当即就一刀两断了。等到妾身嫁到侯府,那门客几次来信,妾身害怕他对妾身的娘家不利,这才瞒下此事,没有告知侯爷……” “那 ,那门客又来了信,说是有‘关于妾身娘家的大事’要告诉妾身,妾身觉得有些不对,便派了护院和贴身的婢女故意装扮了妾身的模样前去探看,妾身真真并无赴约之意……” 说罢,她抬了一双美目看男人,含烟眸里眼波似水,惹人怜 至极,“没想到侯爷竟是冤枉妾身和那门客有……有……妾身真是百口莫辩!” “侯爷一生气就骇人的很,妾身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去演武堂和侯爷解释,竟是被数次侯爷拒之门外……侯爷,侯爷竟然还那样冷言冷语的对待妾身!” 话至此处,顾熙言又想起昨晚萧让的骇人模样,不 眼角红红,垂了眸子看向男人衣襟上的走兽花纹。 萧让听着顾熙言的控诉,脸上颇不自在,“是为夫过分了。” 昨晚,顾熙言出口便是“和离”之语,还说要“改嫁”、“把和他做过的事,和别的男人也做一遍”……萧让听着这话,一腔妒意 噬了理智,早已经神志俱灭,哪里还顾得上手上的轻重。 今晨一早,萧让抱着 睡中的美人去浴室清洗,见了那一身青紫,这才知道自己昨晚下手有多重。 他不 心生愧疚,轻轻抚上美人儿的脸颊,温声问道:“昨晚是为夫莽撞了。身上还痛不痛?” 顾熙言红着脸点了点头,一双美目里全是埋怨。 萧让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玉药瓶,轻轻把美人儿揽入怀中。 顾熙言看清了那药瓶上写的字儿,忙抱着一只靠枕挡在身前,“侯爷哪里来的这等药膏子!” “自然是为夫人求来的。”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火热的气息 洒在耳际,酥酥麻麻的,如电 一般。顾熙言登时红了桃腮,嗓音柔柔道,“侯爷不是不教妾身用药吗?现在怎么又……” 萧让在那伤处轻轻抹了一层药膏子,才收回骨节分明的大掌,拿锦帕轻轻拭了拭。 他以手握拳,放在 边轻咳了下,“这药是今晨本候差人去太医院取来的,配方中无寒凉之物,颇为温和,可为一用。” 昨夜两人的荒唐情状,贴身服侍的下人皆是担忧不已,今晨萧让起身晨练,见美人儿身上青紫遍布,黑着脸出了门,当即差了桂妈妈进 ,去太医院取了瓶最为温和养身的药膏子来。 那桂妈妈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物,取来了药膏子 到萧让手中,终是没忍住道,“有些话本不该老奴来说,可是如今老侯爷、长公主仙去了,只留了侯爷一人在,老奴就算冒着僭越之罪,也不得不说侯爷两句。” 萧让头一回因着闺阁之事受了老嬷嬷的训斥,不 面带惭 ,可偏偏桂妈妈一字一句都说的颇为在理,没半分冤枉他。 …… 萧让把美人儿的衣裙重新拉好,把娇弱的人儿抱在怀里,“这太医院之药虽药效一般,可胜在药 温和。夫人之前用的药药效霸道,药 寒凉,断断是不能再用了的。” “妾身知道那药膏子药 寒凉……侯爷以为,这些药膏子是妾身想用的吗!” 顾熙言泫然 泣,红着眼睛看男人,眼角眉梢皆是一股子可怜劲儿。“妾身未出阁时,素来听闻侯爷战功赫赫,高大勇猛,冷酷无情……后来,皇上赐婚仓促,妾身刚嫁到侯府时,每天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生怕哪点出了错,惹怒了侯爷……” “妾身素来体弱,侯爷在那闺阁之事上又是要的那般凶猛……妾身……妾身害怕侯爷厌弃了妾身……故而才常备这那些养身子的药膏子……” “昨晚……昨晚侯爷甚是吓人,真真是好狠的心……” 美人儿口中句句都是控诉,话到痛处,竟是忍不住嘤嘤低泣了起来。 萧让听着这哀婉的 泣声,心中心疼不已,“都是为夫的错。” “本候一早便和夫人说过——本候并非好 之人,又怎会因为此闺阁之事厌弃夫人?” 他在她的发顶轻吻了下,紧紧把人拥在 前,薄 动了动,“以后,为夫再也不会这般不知轻重了。” “夫人若是不信,本候便对天起誓——倘若本候再犯,便粉身……” “侯爷说的什么话!”顾熙言闻言,当即伸了一双素手掩住了那薄 中未说完的话,美目里全是惊慌,“侯爷南征北战,戎马倥偬,那战场上刀 无眼,侯爷怎能说出这般轻 命之语!” 明 的小脸儿上一脸正 ,一双美目里倒映着男人的俊颜,说不出的媚 人。 萧让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俯身在那 瓣上吻了吻,低笑道,“娘子这是在关心为夫吗?” 顾熙言“腾”的一下红了双颊,忙垂下眸子,呐呐道,“才、才没有!” 萧让顿时失笑,低头抵着美人儿额角,接着问,“你我夫 一体, 子关心丈夫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娘子无需脸红。” 顾熙言臊的不行,伸手大力推开了那胡搅蛮 的男人,美目微嗔,气嘟嘟道:“妾身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侯爷呢!侯爷休想混顺摸鱼,糊 过去!” 萧让还是头一回见顾熙言这般油盐不进、泼辣硬气的模样,他拥着美人儿,埋在她耳边笑道,“本候糊 谁,也不会糊 娘子。” “君子言必信,行必果。为夫既然认了错,以后便不会再犯。娘子不如看了 后为夫的表现,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为夫?” 顾熙言扁着嘴巴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萧让抱着怀中美人儿,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角,心中说不出的平静——这辈子,他萧彦礼算是栽在她身上了。 第75章 南余行(四) 自古名山出名刹。南余山之南,有山名曰缀山,上有千年道观一座,百姓往来如云,香火旺盛不衰。 山石掩映,树木葱茏之中,有两顶轿子,一行人马,正徐徐往那缀山而去。 平 侯府、淮南王府一行人在南余山的庄子里呆了两三天,本来准备在今 打道回府。不料临行之前,淮南王听说那缀山上的玉清道观供奉的是月老、太 星君和广嗣元君,凡是去道观求姻缘子嗣的人,皆是得偿所愿,无比应验,便决定在回盛京之前,来这道观一游。 马车里。 顾熙言坐在软塌上,扯了扯身下垫坐着的软软的靠枕,左扭右扭的,看上去坐的不舒服极了。 一旁的萧让见状,干脆伸了长臂把美人儿抱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问道,“夫人可是坐着不舒服?” 男人身高腿长,顾熙言这么猛地被抱起来,身形晃了两下,忙捉住男人的衣襟,软软道,“妾身磨得慌。” 自打那 两人在温泉池里一夜 宵过后,萧让每 都亲自喂顾熙言喝下治风寒的汤药,更是亲自拿着太医院的药膏子替她 按身子,直到顾熙言能正常下地行走、一身青紫痕迹完全消退下去,这才作罢。 这几 男人关怀备至,柔情万种,就连抱着她的时候,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既是磨得慌,夫人便坐在本候腿上,尽管把本候当成坐垫便是。”萧让在那朱 上轻尝一口,惹得美人儿瞪了一双美目,斜睨他一眼,眼波 转,好似盛有万种风情。 只见美人在男人膝头动了动,皱了一弯远山眉,颇为嫌弃道,“可侯爷身上也是硬邦邦的。” 这辈子,萧让还是头一回被人当面嫌弃,不 勾了薄 ,在美人儿耳边低笑,“那夫人倒是说说,本候身上哪里硬邦邦的?” 顾熙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指着男人的 膛、胳膊、大腿,如实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萧让见她这副单纯懵懂的模样,笑意登时便溢出了 边,大掌使坏地拉着那双柔夷往下探,“夫人好像说漏了一处呢。” 顾熙言见男人这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才后知后觉过来,忙红着脸用力 回了手,从男人膝上火急火燎的跳了下来,坐回软塌上,随手拿起一个抱枕砸向男人的俊脸,“侯爷忒坏!” 萧让伸手接住那朝面门袭来的抱枕,见美人儿生了薄怒,方不敢再逗 她,掩去脸上笑意,温声道,“咯到夫人乃是本候的过错,夫人还是把这软垫靠在身下,才能纾解一二。” 因顾忌着顾熙言的身子虚弱,这几 两人从未再亲热过,甚至就连亲亲抱抱也鲜少有过。 萧让存了十二分的小心,就怕一个过分,惹了美人儿生气,更加不愿意松口原谅他。 车厢内两人正闹成一团,忽听得侍卫 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秉侯爷、主母,玉清观到了。” —————————— 玉清观内,三座大殿坐北朝南,分别供奉三位祖师神君。道观庭院的正中央摆着一只八卦老君炉,外画八卦天书,内画八卦指向。炉内香烟缭绕,氤氲不绝。 今 三月初六,乃是眼光圣母惠照明目元君的诞辰。 据传此神君能治愈众生疾病,令人明是非,辨善恶。故而今 ,这玉清观中人来人往,较往 更多。想来是除了前来求姻缘求子嗣的女稥客,还多了些祈求消灾保平安的善信。 大燕朝佛道一家,无论进寺参拜佛祖,还是入观参拜神君,皆是没什么冲突的忌讳。 晖如公主还是头一回进道观,刚跨进那道朱漆大门,便到处 瞧 看,甚至还摸了摸那太上老君炉上的八角风铃,一脸的好奇模样。 淮南王则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个不慎,在这神君宝地惹出什么 子来。 道观中香客如云,萧让紧紧拉着身侧顾熙言的小手,生怕娇人儿被人 挤散了去。 片刻的功夫,一行人便行至一座大殿之前,从殿门外远远一看,便望见那殿中供奉的神君十分特别——怀中抱着十来个孩子不说,就连衣兜儿里、巾帽里也藏着十来个穿着肚兜儿的小儿。 晖如公主见状,不 心生好奇,当即便拉着顾熙言进了大殿。 原来这殿里供奉的乃是广嗣元君,上古有经文 传于世,传闻这位广嗣元君不仅能“宣太上好生之圣德、救 生成之号令”,更是能世间人家送儿送女,保佑小儿一生平安。 细细望去,不难发现殿中善信纷纭,皆是妇人装扮的女子,再细听其言语,便知道这些善信有来请愿的,有来还愿的,口中所求皆是离不开子嗣。 殿中香火缭绕,甚是兴旺。既然两人唐皇进殿而来,便不免要拜一拜才显诚心。 只见顾熙言拉着晖如公主跪在蒲团上,冲上首的元君像真心诚意地拜了三拜。 等两人出了广嗣元君的殿门,皆是面 羞赧,拉着自家夫君的手低声说了殿内情形,一行人已是走到月老殿前。 月老殿前有棵千年月桂树,据说是千年之前,玉清观开观那年便栽种下来的,如今已经有两人合抱起来那么 壮。 今 道观一游,一行人存心不想惊动百姓和观中道长,皆是身着常服。奈何一行人生的郎才女貌,就算穿着普通衣物也是惹眼至极的相貌,所到之处,引得寻常百姓纷纷侧目打量。 那月桂树上挂 了红绸带和祈福的木牌,顾熙言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木牌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善信们手写的心愿祈福。 月桂树下立着位道姑,见顾熙言看的认真,当即上前道,“无量寿福!善信若是想在这月桂树上祈福结缘,便请随贫道移步侧室。” 顾熙言听着这话,当即扭头去拉萧让的衣袖,一双美目里全是亮晶晶的骐骥。 萧让怎会看不出她想去的心思,只好拉着那纤秾有度的素手往侧室走去。 侧室里香烟袅袅,顾熙言和萧让一人持一木牌,用沾了墨汁的 笔,往木牌上写下心愿祈福。 顾熙言细细想了半晌自己要求些什么愿,方才动笔——先是求了祖母顾江氏、母亲顾林氏、兄嫂顾杜氏等女眷体态康健,又求了兄嫂姻缘美 ,最后才求了自己和萧让因缘长久,和谐美 。 小小的木牌上,簪花小楷细若蚊蝇,真真是挤得不能再挤了。顾熙言看了看手里的木牌,又转头去看身侧的男人,才发现萧让早就完事儿了,正颇有兴味地看她絮絮叨叨地写了一堆。 “侯爷竟是偷看了妾身的心愿!”顾熙言登时不高兴了,“妾身也得看看侯爷写了什么,才能赚的回来!” 萧让闻言,将手中木牌往身后藏了藏,“本候听闻,这心愿若是广而告之了,只怕就不灵验了。” 顾熙言却不依,偏要拉着男人去夺那小小木牌,两人自然又一番玩闹。 萧让不过是想逗逗她,倒也不敢真的不给她看,故而,转眼之间,那小小木牌便落到了顾熙言手中。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木牌上只写了寥寥两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熙言本来还以为萧让会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类的心愿祈祷,此时望着木牌上铁画银钩的字体,鼻头一酸,竟是突然说不出话来。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