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形脂盒小巧而 致,不过婴儿拳头大小, 不一,每一盒盖上都刻着朵绽放的千叶海棠。桃粉,梨白,鹅黄,草绿,品红…… “什么 ?” “……哦,梨白,”郑菀娇声道,“还要你上次画的海棠花。” 细细的 刷,沾着玉石薄冰般莹润的汁 落在圆润可 的指甲上,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 。 郑菀忍不住将脚往后缩了缩,却被他一手擒住: “莫动。” 崔望抬头看了她一眼。 郑菀被他眸中汹涌的急 吓住,“哦”了一声,顿时不敢动了。 脚踝被他轻轻握着,郑菀干脆将右手撑在另一条支起的腿上,歪着脑袋看崔望。 细碎的 光打进来,落到他长长的睫 上,男子眉目安静,那双因执剑而显得过分冷硬的右手此时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把细刷子,轻轻刷过她的指甲。 晶莹的冰白底成型。 红 的海棠花,一点点盛放在冰白 的底 里,从含苞、盛放,到凋零,一整个花期,都刻在了这一小个一小个的指甲里。 良久: “好了。” 崔望放开她脚踝,站了起来。 郑菀收回脚,脚踝上被他虎口摩擦过的 觉还残留,她仰着头: “崔望,你真不带我?” 崔望掀起袍子,下了脚踏: “不带。” 郑菀足间一点,人已经从半空落到了崔望身前,她一下跳他身上: “崔望,你带我嘛,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 崔望将她往上托了托,“妙法境下,九死一生。” 郑菀腮帮子鼓了鼓,又鼓了鼓,忍不住拿脑袋顶他,小牛犊一样。 崔望被顶得往后退了一步。 “枉我昨天做小伏低那么久,手也酸了,嘴巴还肿了,崔望,你不能光拿好处不办事啊。” 崔望:…… “我没应。” 他艰难地将她扯了下来,郑菀又不依不饶地将胳膊环了上去: “可你也没说不好啊。” 崔望耳 隐隐透出股红: “反正不行。” 他别过头,站得一动不动。 郑菀见事不可为,灰溜溜地从他身上下来,一双赤足落在地上,十 脚趾像鲜妍娇 的花瓣。 崔望瞥了一眼,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双簇簇新的白 皂靴,俯身下去,握了她一只赤足在手,安安静静地替她穿鞋。 气成河豚的年轻女修,体内那高涨的怒气,神奇地被这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安抚了。 “听话,菀菀。” 崔望直起身来,“待我回来,带你去冰沐城淘换最新鲜的凤尾花汁,听闻那儿新出了一种变异的凤尾花,可以染出金 的花汁。” “金 ?” 郑菀奇道,“还有金 的凤尾花汁?” “有。” 崔望抚了抚她脑袋,“待我回来。”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便转身扬长而去。 郑菀站在原地,看了会脚上的鞋子: “烬婆婆,崔望不同意。” “你自己去,何必靠男人?” 烬婆婆道,“而且……你也有钥匙。” 第158章 辞耶娘 “罢了。” 郑菀踢踢踏踏走到窗边,魂识过处,小桥 水、翘脚飞檐,阿耶阿娘早已起了 ,手牵手在林中散步。 崔望替她在这玄苍界,在独属于他的山峰上,造了一座旧时梦。 其实,凡间界生活她并不如何怀念,比起现在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在,凡间囿于一地的 子并不十分值得怀念。可偶尔,当她在某些时候与玄苍界格格不入时,那升起的一点点极淡极淡的怅然与怀念,也不可避免。 “崔望原也没说错,大 仙宗本便是为妙法境修士准备,我留在这儿照顾阿耶阿娘也好。” “蠢货!” 烬婆婆突然发怒,“你修炼,难道只是为了当一个有些本事的金丝雀,任由男子捧在手心、关在笼里?!你阿耶难道不曾告诉你,若要将一人养废,只需将她圈在温暖的屋舍之内,衣物奉上、食水呈来,叫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知道。” “既知道,为何还甘愿做一只金丝雀?长此以往,你还如何做个修士?”烬婆婆愤然,“我辈修士,与天争,与地斗,时刻磨炼意志,让自己如尖刀般锋锐,缘何你软绵绵一团——” “——婆婆这话不对。” 郑菀悠悠道,“你从前说,修道从心,我不喜 冷硬钢刀,只喜 软绵绵一团,有错?” 婆婆窒了窒,无话可说。 而郑菀则塔拉着鞋子重新往塌上一躺,才套好的皂靴“啪嗒”一声落了地,她拉起薄衾,翻了个身,声音沙哑未褪: “婆婆,我再睡会,昨天折腾得太晚。” “……” “随你。” 烬婆婆悻悻地道。 郑菀阖上了眼。 这一回,她又糊里糊涂地做起了梦。 梦中雾霭沉沉,一片模糊。 她像是一具游魂,飘 在 是断壁残垣的废墟里。 废墟里,躺了一地的尸身。 天鹤,井宿,常妩,书御,鹿厌…… 他们都死了。 有些眼睛还睁着,有些却已经半截埋在了土里。 空气中飘 着浓重的血腥味。 郑菀飘啊飘,她在梦中不住地翻找,她飘过土丘、跨过残垣,却怎么也找不见那人,最后,在一具华丽的石棺里,找到了。 石棺坐落于一座圆形高台之上,其下三层石阶,高台上金 丝线错 纷杂,像罗织成的一张大网,将整个石棺网住。 半开的棺内,崔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他双手 握在腹前,全身几乎都泡在了血水里。 郑菀从未见过那般多的血,血 成了河,河水将白袍染成了 的海棠红,他玉白的耳垂半浸在血水里,连薄冰似的脸,也溅上了点点血污。 他无知无觉地躺着,双目紧阖,再不会睁眼唤她一声“菀菀”,再不会用温柔的眼神看她,再不会替她梳一次头、染一次指甲。 郑菀的魂识海又痛了。 一块块金砖发着刺眼的光,不住地往下砸,砸得她涕泪直 ,痛不 生: 月逆转,妄者窃天! 月逆转,妄者窃天!! 月逆转,妄者窃天!!! 郑菀一个吃痛,坐了起来。 拥着被子,环顾左右,枕畔空无一人,思绪仿佛还徘徊在那个可怕的梦里: “崔望……” “怎么,做噩梦了?瞧你这汗。” 郑菀坐了会,才镇定下来。 滴漏已走到卯时三刻,比之前烈了一倍有余的 光照进来,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明。 掀被下 ,利落地系好兜儿,套上中衣、法袍,长发绾成一束,似乎在她下定某个决心时,魂识海中的金砖便消失了。 “你——” “婆婆,我要去大 仙宗。”郑菀对镜将最后一丝 飞的鬓发抿好,“就现在。” 烬婆婆奇怪,方才她还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怎么睡一觉便改了主意? “为何改了主意?” 郑菀跨出房门时往外看了看,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崔望以一己之力为她造出了这么一个桃源地。 “婆婆不是说,被娇养着的金丝雀,只会沦为废物么。”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