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是称职的兄长,早将你逐出家门,还会让你管极乐楼里的事?还会让你挥霍我的财产二十几年?”君祁攸淡淡道,“倘若你是个女子,我自当对你更温和一些,可你身为一个爷们,一点儿小伤都要安 ,你不觉得矫情么?” 君清夜闻言,‘嘁’了一声,“老说我挥霍,你要不算算我到底花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全算清了,省得你总拿这个笑话我。” 这个家伙,在小羽面前,竟不给他留一点儿面子。 “这个只怕要算不清。”君祁攸不咸不淡道,“即便是算清了,你也是还不起的,你欠我的太多,从小欠到大,算不清,还不清,你若是真那么想还,我建议你还是好好跟着我学如何经商,别再想着跟在某些人身后四处溜达,事到如今,你依旧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多么招人不待见。” 君清夜自然明白他口中的‘某些人’是谁,顿时变了变脸 。 “你管得还真多。”他不冷不热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眼里只看得到钱?” 他略带讥诮的语气,听在君祁攸的耳中,让君祁攸顿时眉头轻拧,“在你眼中,我就只是一个 财之人?” “不然呢?”君清夜无谓道,“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学习的?” 君祁攸:“……” 他忽然便是搁下了筷子,起身离开。 他的神 如常,脚步缓慢,但还是能让人清晰地察觉到他的不悦。 这样沉默的君祁攸,倒是很令人陌生。 直到他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苏惊羽才开口,“君清夜,其实你不该那么说他。” “我哪知道他今儿发什么脾气,以往我也常常与他斗嘴,他都不曾放在心上。”君清夜撇了撇嘴,“谁知道这回他就介意了,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若是我和阿尧去嘲讽他,那倒真的没有多大关系,毕竟我们与他一直不太和睦。”苏惊羽轻叹一声,“可你与他毕竟是亲兄弟,血浓于水,方才吃饭的时候你帮着我们整治他也就罢了,之后就不应该再去奚落他,且还是当着我们这两个外人的面,他不高兴,倒也合情合理。” “那……难不成我现在去找他认错?”君清夜咬了咬筷子,“这么没面子的事儿,我才不做呢,我从小到大都没在他面前低过几回头,我若是找他致歉,他还不得意忘形?” 苏惊羽闻言,耸了耸肩。 “你们兄弟二人的事,我也不好多言,我只是想告诫你,从理论上来说,他确实给予了你不少。虽然我看他并不是太顺眼,但还是得说句公平话,他是一个很称职的大哥,相当称职。” “我怎么不觉得?”君清夜不以为然,“他总和我唱反调。” “你所见到的一切太过表面。”苏惊羽慢条斯理道,“作为一个大财主,他独自掌握运营着庞大的家业,倘若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不会想与任何人分享,他也不会给你接触家业的权利,可事实却是,他总是在提醒着你,旁敲侧击,让你学做生意,让你与他共同经营家业,共同分享,这难道不算是一个优点?” 君清夜:“……” 苏惊羽接着道:“不拿你当自己人的话,谁愿意把自己一手经营的庞大家业与你分享?你是没见过贵族间的明争暗斗,为了一份家产争得头破血 的比比皆是,谁能像你这般轻松?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打个赌怎样?如果你对君家庞大的家产 兴趣,甚至想要揽权,君祁攸,或许不会阻止你。信么?” 此刻,她并不纯粹地帮君祁攸说话,只是想让君清夜看清现实。 唱反调? 训话?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 这个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家伙,若是没有人提醒他,也不知他何时才能看清事实。 君清夜闻言,垂下眼帘,陷入了思索。 小羽的话,似是有道理。 贺兰尧将二人的 谈听在耳中,却并不关心。 别人家的家务事,他才懒得理会,甚至不想发言。 可他的小羽 有时就是这么热心肠,提醒某些看不清现实的人,究竟什么才是事实。 …… 夜凉如水。 黑市到了夜里,比白 里还要热闹,住在黑市周边的人,隔着好几丈的距离,只要打开窗子,便能听到些许人声, 受着一丝热闹的氛围。 能将住宅盖在黑市周边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与黑市多少都沾点儿关系。 君祁攸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不远处的灯火,负手而立。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支青玉箫。 微风拂过耳畔,有些许的凉意,他将箫横在 边,吹奏。 柔和绵长的调子从 间逸出,在空气中浮动…… 忽的,身后响起了拍掌之声,携带着一道清亮的男子嗓音,“早就听闻君楼主喜 音律,每回见到你,不是琴就是箫,这 好乐器的程度,果真跟传言中的一样。” 下一刻,箫声夏然而止。 君祁攸将青玉箫放下,在手中打转着,并不回头,“这么晚来我这儿,是来看望我的,还是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自然是来看望君楼主的,但是楼主似乎不是很 我的到来,否则为何连头也不回呢?”身后的人叹息一声,“或者说,我正好赶在楼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上门来了?你方才的箫声,似是有点儿惆怅。” “你是怎么听出惆怅来的,我倒是很好奇。”君祁攸不咸不淡道,“难不成你也懂音律。” “不太懂,但,我能察觉出,你心情不太好。”身后的人道,“能让君楼主惆怅的,会是什么事儿?或者什么人?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让你惆怅的人或者事,想必都不简单吧?” “这个就不劳你 心了。”君祁攸道,“与其 心我为何事惆怅,倒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如今的处境。”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并未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道人影缓缓走近。 苏惊羽望着走廊尽头的两道身影,倚在窗子边的背影她认得,那是君祁攸,至于君祁攸身后…… 看身形与发式,是个男子,那人外罩一件黑 的披风,背对着她,与君祁攸谈话。 她原本是夜里觉得渴,想要下榻倒水喝,却发现茶壶里的水空了,便寻思着出门去厨房加点儿水,却没想到,出了房门竟然听到一阵箫声,她一时好奇,便想去看一眼,而这么一看,也就看见了君祁攸与他身后站着的那人。 苏惊羽走得近了一些了,那披着黑 披风的人开口说话,竟是久违的 悉 —— “我如今的处境,倒也尚可,目前还没有明 暗箭,或许是大家还没开始打算对付我,又或者,没有人将我放在眼里,都觉得我微不足道,翻不起什么浪花罢。小听在我那儿过得很好,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苏惊羽惊诧。 邵年,是邵年! 细细思索他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处境尚可,还没有明 暗箭……他如今是处于一个怎样的环境? 苏惊羽直觉事情很不简单。 “小听跟着你,我当然放心。”君祁攸玩转着手中的青玉箫,悠悠道,“她在信中多次跟我夸赞你,说你如何如何好,我相信她的眼光,否则也不会选择跟你合作,我想,你不会让小听失望,也不会让我失望,对吧,九王爷?” 台风了啊,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第308章 复杂的身世 九王爷三个字一出,苏惊羽心下一惊。 九王爷……邵年? 这小子竟然深藏不 。 她难以想象,那个她在 雾山遇到的坏脾气小子,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鸾凤国的九王爷。 苏惊羽垂下眼,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还记得当初君听决定要跟邵年在一起时,君清夜极力反对,笑话邵年一穷二白,只是个占山为王的野人,出不起聘礼,甚至连做君家上门女婿的资格都没有。 君清夜出生富豪之家,一向眼光挑剔,如邵年那样类似山大王的身份,他自然是看不上,也不愿意认这个妹夫。 而邵年当时给过一个很张狂的回答:他说自己并非只有一个山头,也不是一穷二白,他所拥有的东西大伙儿是想不到的,目前还不能说出,但他总有一 会证明,君清夜是有眼无珠。 君清夜当时不以为然,只是嗤笑一声—— “除了那个破山头,你拥有什么玩意是我想不到的?有多了不起呐?莫非你还有宝藏金库什么的?那你要出多少聘礼给小听呢?你以为你是说书先生口中那 落民间的皇子,若干年之后能登上帝位,然后牛气冲天地吼一句‘我有江山为聘’?要真是这样,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凳子!” 之后邵年似乎没有再反驳了。 但她却是记下了他们争吵的这个片段。 当时她自然是猜不到邵年的身份,也没太拿他的话当回事,只以为是他年少轻狂,心中有什么雄心壮志。 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是有资本当君家女婿的。 鸾凤国的王爷……太让人意料不到了。 那么他为何会在异国占山为王?想必是个曲折的过程。 就在苏惊羽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走廊那头的邵年又说话了。 “多谢君楼主愿意相助,如今你可是我最大的助力了。”邵年朝着君祁攸笑道,“原本小听是我最 谢的人,现在,多了一个你。” “话先别说得太好听了。”君祁攸漫不经心道,“你如今才认祖归宗,还没有自己的势力,这往后的 子还长,摆在你面前的障碍太多,你的回归,势必会让王夫膈应,看在小听的面子上我会让人保护你们,但你想要的东西,还得你自己去争取,等你的羽翼够丰 了,我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可若是你只能停留在原地,那我可不会帮你出力。” “我明白君楼主的意思。”邵年面上的笑意未散,“基础自然要自己打好,只是有些时候可能要仰仗楼主你。” “小事的话都好说,别给我扔烫手山芋就好。你那些个公主姐姐大多不是省油的灯,目前你还没有与她们对着干的资本,凡事不可张扬,还有,记住你自己的承诺,别让小听受委屈。”君祁攸说着,终于转过了身,正视邵年。 而这么一回头,也正好瞥见了不远处靠着墙偷听的苏惊羽。 不,不应该说是偷听,她那么悠闲的模样,分明是正大光明地在听。 君祁攸眼角微微一跳。 她是何时来的,他竟没能注意到…… 而君祁攸的怪异神 ,落在邵年眼中,邵年自然疑惑,下意识转过了身,一抬眼,正对上笑眯眯的苏惊羽。 邵年:“……” 她是何时来的?听了多少对话? 而就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苏惊羽已经走上前来,笑道:“邵年,真是好久不见了。或者,我应该说,民女见过九王爷?” 听着她状若开玩笑的口吻,邵年轻咳了一声,随即道:“你……都听见了?” “也没有听到很多。”苏惊羽道,“从君楼主叫你九王爷那会儿开始听的。” 邵年:“……” 这还叫没有很多? “谁能想到,那个在 雾山上飞扬跋扈的熊孩子,会是鸾凤国的九王爷,难怪当初君清夜笑话你一穷二白时,你那么不甘。”苏惊羽笑了笑,“事实证明,你果然不凡,其实你犯不着对我们隐藏身份,一来我们不会阻拦你回国,二来,我们不会将你的秘密 ,你藏着掖着不说,想必是因为你从来不曾真正信任过我们……” “并不是。”邵年打断她的话,“至少我是相信尧哥的,或许是因为都是我们都是异瞳,与世人格格不入,彼此便觉得有些亲切,我一直不曾将他排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没有必要。我是一个落魄的皇子,没有一丝势力,甚至连认祖归宗都那么困难,因此,在我没有打算回归尹家之前,我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世,包括小听。” 苏惊羽闻言,不再说笑,敛起了 角的笑意,一本正经道:“鸾凤国的皇子,为何 落他国当起了山大王?” “因为父亲被当时的王夫迫害,为了生存,不得不带着我离开。”邵年道,“有件事儿你或许会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便是已经翘辫子的大公主尹清罗, 本不是女帝与何王夫的孩子。” “嗯?还有这事儿?”苏惊羽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孩子难道不是女帝自己生的么?王夫即便是红杏出墙,也不可能把外面的孩子带回来吧,除非……”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