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舞会 来参加晚宴的年轻人，大都是冲着今晚的跳舞会。如今自由恋 的风尚已经在上海滩悄然 行，今晚全上海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几乎倾巢而出，无不渴望在这场盛大的宴会中，邂逅一段罗曼蒂克。 等谢司令发言完毕，晚宴正式分成两部分，继续留在大厅喝酒的长辈们，以及楼上年轻人们的跳舞会。 江家三姐弟兴高采烈来到二楼舞厅时，洋人乐队正在演奏行的西洋乐，舞会还没开始，衣着光鲜的摩登男女举着香槟和红酒相互寒暄，璀璨的水晶灯如梦如幻，这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名利场。 采薇毕竟曾是富家女，各种应酬参加过不少。这个宴会虽然略显浮华，但她也不至于不适应。 “洵美！”姐弟三人正在人群中穿梭，一个穿着紫 礼服裙的摩登少女小跑过来，和江三小姐打招呼。 “彩霞，刚刚都没看到你。”洵美见到来人，欣喜回应。 “是啊，人太多了。这两位是？” 洵美忙介绍：“这是我四弟和五妹。” 少女热情道：“你们好，我是洵美的同学应彩霞，你们叫我密斯应就好了。” 青竹笑道：“密斯应莫非就是应买办家那位芳名远扬的六小姐吗？今 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江家这位四少爷，果真是个风种子，一席话，逗得美女花枝 颤。 采薇却是怔了半晌，不是因为青竹这 头小子的 妹手段，而是应彩霞这个名字——她上回在码头对谢珺随口胡诌的名字，原来真的确有其人，还是上海滩社 场上的千金小姐。 她看了看穿着时髦的密斯应，对青竹洵美道：“你们先去玩儿，我找个地方坐会儿喝点东西，再来找你们。” 青竹点头：“行，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公子哥，过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采薇好笑道：“我 谢你我的大少爷，但这种地方你就别惹事了。” 青竹哈哈大笑。 采薇瞪他一眼，转身朝角落边的沙发走去。这会儿，摩登男女们都在忙着社，沙发上没什么人，她随手从路过的白俄侍应生手中托盘拿了一杯香槟，来到一张空沙发坐下。 她今只是跟着父亲来见识旧上海的名利场，并没有打算邂逅浪漫，因为不愿太引人注目，她穿一件样式简单的米白蕾丝洋装裙，头发只随意绑着两条辫子，妆容更是清雅素淡。比起这舞厅的锦衣华服，实在是不太起眼，往角落一座，便没人注意她了。 几口冰凉的香槟下肚，人也略微沉静下来。 “应小姐。” 采薇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转头，果然看到是谢珺站在自己身旁。 他已经换了一身西装，越发显得温润如玉。她心想，如果不去摸他虎口的茧，单从外表，怎么都不看出这人是上海镇守使，他身上这浑然天成的儒雅之气，实在是太能 惑人。 她朝他笑了笑，说：“没想到您就是谢家二公子，咱们上海的镇守使，之前真是有些失礼了。” 谢珺轻笑，在她旁边坐下，柔声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采薇道：“喝点水休息一会儿，然后才有 力跳舞。” 谢珺点点头：“也是。” 采薇笑说：“今晚二公子可是主角，躲到角落，不怕别人找不到你？” 谢珺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回身朝人群中指了指：“今晚主角是我三弟，我不过是象征  个脸而已。” 采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明晃晃的水晶灯光下，端着一杯红酒的谢煊正被几个年轻男女簇拥着，她三姐洵美也在其中，和旁边几个女孩儿一样，眼神迸发着无法遮掩的热情，脸上染上了红 。 而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神也有些漫不经心。 采薇不得不承认，换上西装，站在水晶灯下的谢煊，还真有些传闻中风公子哥的派头。 她轻笑了笑，正要回过头，本来正和人说笑的谢煊，忽然抬眼朝她这边看过来，视线穿过一众衣香鬓影，不偏不倚对上了她还没收回的目光。 虽然隔着些距离，但采薇还是看到，灯光璀璨之下，那双狭长的漆黑眸子，如寒星一般闪亮。只是分辨不出那略显冷清的目光，到底只是随意一瞥，还是带着些玩味。 她没仔细去体会，已经迅速转过头，笑说：“看来三公子很受  。” 谢珺轻笑一声，道：“我三弟确实一向讨女孩子喜。” 他话音刚落，水晶灯哗的一声暗下来，换上离的五彩旋转灯，西洋乐队的乐曲变成了舒缓的华尔兹，整个舞厅陷入了一种梦幻而暧昧的气氛。 谢珺站起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伸向采薇，弯身柔声道：“不知道谢某是否能有幸邀请应小姐跳支舞？” 采薇轻笑，大大方方将手给他。 舞厅中的摩登男女在灯光暗下来那一刹那，就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没入了舞池，一时间幻的灯光下，已经是人头攒动人影幢幢。 采薇也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跳过舞了。那还是少女时代，在英国时，经常参加留学生们举办的舞会。加之这个时代的舞步，与后世略有区别，她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 谢珺觉察，低声在她耳畔道：“没事，慢华尔兹很简单，你跟着我的步子就好。” “嗯。”采薇点头。 这个男人确实绅士，他揽在她 间的手，只虚虚扶着，身体之间也隔着恰当的距离，不像舞池中一些年轻男，恨不得和舞伴贴在一起。 只是，当采薇觉到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虎口中 粝的茧时，又不得不觉得和他的温柔绅士很有些违和。 谢珺是个好舞伴，没过多久，采薇就适应了节拍，两个人配合得渐入佳境。 过了一会儿，谢珺开口道：“应小姐舞跳得不错，看来也时常参加跳舞会。” 采薇笑说：“只是舞步简单罢了，换做复杂的我就没办法了。” 谢珺说：“礼查饭店每个礼拜六都有舞会，应小姐若是喜跳舞，可以常来，我偶尔也会过来放松，若是遇到应小姐，还能做个舞伴。” 采薇笑：“看来镇守使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繁忙。” 谢珺道：“镇守使也得有休闲生活。” 采薇点头：“那好啊，希望以后来礼查饭店跳舞，能遇到谢公子。” 两人正细细低语着，一道颀长 拔的身影从旁边划过，采薇的目光不经意一瞥，虽然灯光离，但她还是认出了谢煊。 他的舞伴是一个打扮十分摩登的年轻女孩，采薇不认识，也看不太清楚模样，但身段玲珑，应该是一个顶漂亮的女孩。 这两人将简单的华尔兹舞步跳得舒展畅，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采薇几乎是有点被 引了，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两道翩然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没来得及回神，一曲华尔兹已经落幕。舞步停下来，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轻轻松开，下一刻，灯光再次转换，旋转灯五彩斑斓的光快速闪烁跳跃着，奔放狂热的探戈舞曲震耳 聋般响起。 舞池中的人们，自动换舞伴，采薇还在怔愣间，无处安放的手，忽然落入一只温暖有力的掌中，连带身体也被带入一具坚硬而温暖的 膛前。 她愕然抬头，在离闪烁的灯光中，对上了一双深沉如水的黑眸，刹那间如梦似幻。 第19章 一更 急促而热烈的音乐, 点燃了年轻人们荷尔蒙, 这些百年前的摩登男女，在幻的灯光中，毫不吝啬地释放着这个民族被 抑了上千年的 情。 梵婀玲拉出的热烈舞曲, 棱镜球投 的五彩灯光, 情澎湃的年轻人，一切的一切，都让采薇陷入了一种失真般的眩晕中。 她脑子还处在恍然中, 身体却已经被谢煊带走。 “跟着我的步子。”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男人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间, 揽在间的手灼热而有力, 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更是仿佛蕴藏着 发的热度。 采薇完全跟不上节奏，只是本能地跟着男人的舞步，也或者并不是她跟着他，而是被他的力量强行带动着, 因为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男人却始终游刃有余, 带着她穿梭在翩然起舞的人群中。 随着一阵急促的节奏，谢煊揽在她间的手拿开，另一只手将她的身体轻轻一转，送了出去。 本就眩晕的采薇,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完全不受控制的身体像是一下踩在云端, 要飘了起来。而那只本来紧紧握着她的大手, 在她转出去后, 忽然松开。 这突如其来的放手，让采薇蓦地了节奏，仿佛在云端一脚踏空，慌张不期而至，亟不可待需要抓住点什么。 就在她无所适从时，甚至以为自己要跌倒时，谢煊又追上她旋转的脚步，那只本来已经松开的手，再次紧紧将她攥在掌中，带着她的身体反向旋转，把她拉回了自己前，另一只手也重新揽在了她的间。 采薇的慌瞬间消失殆尽，悬空的一颗心落在了地上。鼻间独属于男的 刚气息越发清晰，仿佛钻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抬头，光影错之中，谢煊也正看着他，辨不清面容，只看得到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丝戏谑的笑。 明知道刚刚他是故意戏 自己，可是她 本无暇想太多。因为舞曲已经进入高/，愈发急促热烈，随着身体不停在舞动的人群中穿梭转圈，那眩晕攀至顶峰，心跳也随之加速，快得好像要从腔中跳出来。 采薇脑子一片空白，周遭的喧杂成了默片一般的背景，一切都变得虚无，好像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只有拥着自己的男人，那灼热的气息和力量是真实的。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好像是璀璨的烟火，又或者是澎湃的海浪，她已经完全分不清楚，只知道一股从未有过的动和热，从四肢百骸蹿开，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心脏里。幸而旋转灯光五彩离，舞池中每张面孔都隐没在光影错中，没有人看得清她此时 面红的模样。 就在她觉得心脏快要跳出腔时，一曲浓烈的探戈，终于慢慢缓下来，直到结束，舞池中的摩登男女不情不愿从刚刚的情中归位平静。 谢煊松开了采薇的手，朝她绅士地鞠了躬。 采薇急促地 着气，热得厉害，额间隐隐闪着细密晶莹的汗水，脑子还没从眩晕中 离，她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向面前这张疏淡冷冽的俊脸，忽然惊醒一般回神，然后飞快转身离开舞池，疾步朝先前的沙发走去。 喝了半杯的香槟还放在茶几上，她拿起来，猛得一口灌下，才稍稍平息内心的狂。 她这是怎么了？ 当身体和狂跳的心脏渐渐冷静下来，采薇不 为刚刚那眩晕和不受控制的兴奋而心惊胆战。 甚至有点茫然。 她转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到谢煊的身影，他又已经被人簇拥着寒暄，一派轻松自然的模样，仿佛刚刚那支浓烈到几乎失控的探戈，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臆想罢了。 想到刚刚跳舞时，他分明故意戏她，她却始终无法掌握主动权，只能被他带着走，就很有些懊恼。 不就是一支舞么？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单纯少女，怎么会变成那样子？ “应小姐，还要不要再去跳舞？” 她正胡思想着，谢珺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边。 采薇回神，抬头看他，笑着摇摇头：“一口气跳了两支，有点累了。” 谢珺打量下她仍旧有些发红的脸颊，笑道：“刚刚看到你和我三弟在跳，你们配合得很好。” 采薇道：“是三公子舞技卓群罢了。” 谢珺点头，笑说：“我三弟留过洋，对这些西洋人热衷的玩意儿确实在行。” 采薇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面前这个斯文俊逸的男人，正要纠正自己的身份：“二公子，其实我上次……” “怎么了？”谢珺微微挑眉问。 采薇道：“我不是应……” 然而还没说下去，就被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打断，那人是来找谢珺的：“二少，司令让你过去。” 谢珺点头，看着采薇问：“应小姐要说什么？”ＩYＩgｕO.nEt |
的风尚已经在上海滩悄然
行，今晚全上海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几乎倾巢而出，无不渴望在这场盛大的宴会中，邂逅一段罗曼蒂克。 等谢司令发言完毕，晚宴正式分成两部分，继续留在大厅喝酒的长辈们，以及楼上年轻人们的跳舞会。 江家三姐弟兴高采烈来到二楼舞厅时，洋人乐队正在演奏
礼服裙的摩登少女小跑过来，和江三小姐打招呼。 “彩霞，刚刚都没看到你。”洵美见到来人，欣喜回应。 “是啊，人太多了。这两位是？” 洵美忙介绍：“这是我四弟和五妹。” 少女热情道：“你们好，我是洵美的同学应彩霞，你们叫我密斯应就好了。” 青竹笑道：“密斯应莫非就是应买办家那位芳名远扬的六小姐吗？今
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江家这位四少爷，果真是个风
颤。 采薇却是怔了半晌，不是因为青竹这
头小子的
妹手段，而是应彩霞这个名字——她上回在码头对谢珺随口胡诌的名字，原来真的确有其人，还是上海滩社
场上的千金小姐。 她看了看穿着时髦的密斯应，对青竹洵美道：“你们先去玩儿，我找个地方坐会儿喝点东西，再来找你们。” 青竹点头：“行，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公子哥，过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采薇好笑道：“我
谢你我的大少爷，但这种地方你就别惹事了。” 青竹哈哈大笑。 采薇瞪他一眼，转身朝角落边的沙发走去。这会儿，摩登男女们都在忙着社
惑人。 她朝他笑了笑，说：“没想到您就是谢家二公子，咱们上海的镇守使，之前真是有些失礼了。” 谢珺轻笑，在她旁边坐下，柔声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采薇道：“喝点水休息一会儿，然后才有
力跳舞。” 谢珺点点头：“也是。” 采薇笑说：“今晚二公子可是主角，躲到角落，不怕别人找不到你？” 谢珺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回身朝人群中指了指：“今晚主角是我三弟，我不过是象征
个脸而已。” 采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明晃晃的水晶灯光下，端着一杯红酒的谢煊正被几个年轻男女簇拥着，她三姐洵美也在其中，和旁边几个女孩儿一样，眼神迸发着无法遮掩的热情，脸上染上了红
。 而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神
。” 谢珺轻笑一声，道：“我三弟确实一向讨女孩子喜
间的手，只虚虚扶着，身体之间也隔着恰当的距离，不像舞池中一些年轻男
粝的茧时，又不得不觉得和他的温柔绅士很有些违和。 谢珺是个好舞伴，没过多久，采薇就适应了节拍，两个人配合得渐入佳境。 过了一会儿，谢珺开口道：“应小姐舞跳得不错，看来也时常参加跳舞会。” 采薇笑说：“只是舞步简单罢了，换做复杂的我就没办法了。” 谢珺说：“礼查饭店每个礼拜六都有舞会，应小姐若是喜
拔的身影从旁边划过，采薇的目光不经意一瞥，虽然灯光
引了，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两道翩然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没来得及回神，一曲华尔兹已经落幕。舞步停下来，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轻轻松开，下一刻，灯光再次转换，旋转灯五彩斑斓的光快速闪烁跳跃着，奔放狂热的探戈舞曲震耳
聋般响起。 舞池中的人们，自动
膛前。 她愕然抬头，在
抑了上千年的
情。 梵婀玲拉出的热烈舞曲, 棱镜球投
的五彩灯光, 
发的热度。 采薇完全跟不上节奏，只是本能地跟着男人的舞步，也或者并不是她跟着他，而是被他的力量强行带动着, 因为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男人却始终游刃有余, 带着她穿梭在翩然起舞的人群中。 随着一阵急促的节奏，谢煊揽在她
刚气息越发清晰，仿佛钻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抬头，光影
自己，可是她
本无暇想太多。因为舞曲已经进入高/
面红
着气，热得厉害，额间隐隐闪着细密晶莹的汗水，脑子还没从眩晕中
离，她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向面前这张疏淡冷冽的俊脸，忽然惊醒一般回神，然后飞快转身离开舞池，疾步朝先前的沙发走去。 喝了半杯的香槟还放在茶几上，她拿起来，猛得一口灌下，才稍稍平息内心的狂
为刚刚那眩晕和不受控制的兴奋而心惊胆战。 甚至有点茫然。 她转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到谢煊的身影，他又已经被人簇拥着寒暄，一派轻松自然的模样，仿佛刚刚那支浓烈到几乎失控的探戈，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臆想罢了。 想到刚刚跳舞时，他分明故意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