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路见星被领口被风吹得翻飞,硬凹出一种颓败的美。 “这,才镇定。”他说。 “……” 盛夜行定定地看着路见星,舔了下角。 被窝不是青的坟墓,烟草才是! 再也不了,谁谁孙子。 他想。 回去学校宿舍不到一天,电视台又开着小面包车来了。 一群工作人员牵着话筒线、反光板和摄像机,逛菜市场似的挤入高三七班,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最后一排趴着睡觉的盛夜行身上。 路见星见状,表情冷酷地往盛夜行头上盖了本摊开的教科书,踢了踢顾群山的凳子腿。 112呼叫113,请求掩护! 请求掩护! 顾群山心领神会,坐直了身子,挡了盛夜行大半边。 等这群人走近,路见星才慢地说:“看书睡着了。” 在前座没憋住笑的顾群山补充道:“我们大哥学习特别辛苦,争分夺秒的,这一下课就睡了。” 路见星看了顾群山一眼。 其实都睡了一上午了。 虽然说药效带来的“肥胖”能让盛夜行用运动去抗衡,但嗜睡让盛夜行不得不屈服。 “大课间再找他吧,”顾群山当起了新闻发言人,“我们都叫不醒他的。” 路见星在一旁配合点头。 等到学校颁奖的当天,盛夜行都没搞明白为什么电视台的人能找到他。 明明那天已经跑得飞快了。 学校在一周一次的全校大会上给盛夜行颁了奖,盛夜行也在全校师生面前“声情并茂”地阅读了一遍德育处老师写的发言稿。 他念一句,校队那群臭小子就疯狂鼓掌一阵子,搞得校长好几次夺过话筒大喊“安静”。 在第六次警告时,李定西终于止住了带头喝彩的动作。 “在老师们的教育下,小小的我才得以成长,如果有下一次,我也会……” 盛夜行念到此处,停顿了一下。 他想起路见星的尖叫声,突然有点儿念不下去。 路见星还在现场呢。 自己的人要是听到“我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会怎么想?要是普通人,可能会理解这样的做法,但是路见星不一样。 人类的大脑密无比,任何环节出错都马虎不得,而路见星偏偏又是这种出了错的。 盛夜行抖了抖发言纸,把这句含糊过去,直接跳到最后:“谢老师,谢父……” 他又卡住了。 “谢付出过又不计回报的兄弟们,”盛夜行直接说,“没有你们的陪伴,我就没兴趣去游泳,更学不会救人。” 底下同学们像是被逗笑了,李定西边跳边喊:“不客气!” 校长皱着眉维护秩序:“安静!” 盛夜行停顿了几秒,又落了句:“谢路见星。” 高三七班的人全往路见星这儿望。 “是他给了我这次行善积德的机会。” 可是路见星正低头看自己的掌心纹路,也没抬头,他已经能受到别人的注视了。见他没动作,大部分同学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下一秒,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都是为了盛夜行。 路见星嘴角一翘,笑容幅度很小。他心里软乎乎的,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不客气! 当天下午,李定西被喊去了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唐寒的课全部由季川老师代上,传闻说是带李定西去医院检查了。 下午,唐寒带着面无表情的李定西回了班上,让顾群山他们几个帮李定西把课桌书包都收拾一下。 路见星刚睡醒,了眼,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盛夜行:“?” 见过许多中途转校或者直接转院的同学,盛夜行看唐寒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完了,”他把板凳坐好,趴下身子低声道:“有其他症状了。” “啊。”路见星发出单音节。 第77章 破绽 一下课,顾群山等人迅速地把李定西围起来,都特别自觉地没有多问。 顾群山开口,也只是问他要不要喝点饮料,李定西说想喝甜一点儿的牛。 盛夜行说我翻墙去买。 没半小时,盛夜行从后场那边的砖墙后拎着一大袋牛回来,给每个兄弟发了一袋。 盛夜行左手管喝,右手捏着烟,眉头皱得紧紧的,被尼古丁味哽得喉咙发痛发涨。 路见星没说话,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 烟没?了。 盛夜行把烟灭了,抬眼道:“说吧,你去哪儿。” 李定西咬断管,把断在嘴里的那一截塑料在舌尖弹吐出来,恹恹道:“神病院。” “……”顾群山沉默几秒,“你到底怎么回事?” “双向,”李定西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盛夜行:“这么突然?” 李定西:“嗯。” “好吧。”盛夜行点头,“还能在寝室待多久?” “下周走。” “为什么一定要去里边儿待着?” 他们这群人,平时说医院都很,老神神秘秘地讲“里边儿”,一来二去就习惯了。 盛夜行也把管烟似的叼上,叹了一口气,继续问:“医生叫的还是你自愿的?” “我自愿的,”李定西垂着头,“我现在这状态也没法学习,得吃药,得跟和我一样的人待在一起。” 展飞提问:“为什么?” “去和他们待在一起,或许我会觉得我那点烦心的破事算什么?”李定西说,“这样或许会心情好一点?” 盛夜行点点头:“先去待着吧,舒服了再回来。生个病也没什么,别被它打败了。” 病痛、外人所看见的可怜,都是他们需要经历的,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走过的路。唐寒在开学第一天就告诉过他,如若甩不了,那就坦然面对。 控制情绪、控制思想,让对苦难的怨念化为斗争的勇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人生。 就经常想—— 这个被摧毁的人凭什么是我? 对,不能是我。 每一天都有新的奔头,就有将自己治愈的可能。 他把烟头在脚下捻碎,又用纸巾包着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这一次短暂又匆忙的兄弟聚会将要散场。 李定西喝完最后一口,把目光投向默不作声的路见星,故作轻松道:“见星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路见星笑了,然后沉默。 “算了。” 李定西突然悲从中来,摇摇头,想伸手让顾群山扶一扶自己。 “好起来。”路见星突然将音量提得很高,又笑了,“一定!” 看路见星弯弯的眉眼…… 李定西有点想哭。 离李定西离开还有几天时,路见星把头像换回了小话筒。 盛夜行头像还是那“黑夜里的一颗星”。 竟然都说清楚了,李定西也不再抗拒在兄弟们面前吃药,每天乖乖按时服药,吃完就坐在座位上拿手机出来打游戏,边打边和队友连麦对,没事卖个萌,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子平缓,只有李定西知道他即将面临人生一大转折。 在大多数人的生命里,重要的时刻总是悄无声息,安静得让人受不到转变。 招飞初选开始,展飞一大早就要被家里人接走。 李定西还没睡醒就被展飞叫起来,一脸懵地坐在上。 展飞伸手敲了敲他的边挡板,小声道:“我就来给你们道个别,我得去体检了。” 李定西清醒一点了,“这么快?去哪儿啊?”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