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胃不舒服么? 不到一周,意大利制衣商就把那晚那名女人的长裙赶工做完,空运回国。 与长裙一起送来的还有特地为孟濡制作的三套成衣,两条 季连衣裙和一条芭蕾舞裙。 孟濡曾经在那家店做过舞服,所以店里有她的尺码。 孟濡起初以为是送错了,打电话向意大利制衣商的老板娘询问,后来得知没有送错。尽管老板娘多次强调这是送给她的礼物,但孟濡还是坚持向对方账户转了一笔衣服费。 这才收下了。 孟濡没有再关注那名女人收到裙子后的反应,一是她身体 力有限,懒得应付。 二是她又收到一个通知。 意大利芭蕾舞团已经来到覃郡,明晚将在覃郡大剧院演出芭蕾舞剧《唐吉诃德》。 主角原本定的是舞团内一名首席舞者,意大利女孩。孟濡身体没出问题之前,这个角 一直是孟濡的,意大利女孩虽同样优秀,但最后一幕中的大双人舞却不如孟濡轻盈、有 染力。 女孩在上一场上一站的演出中伤了韧带,已经回国养伤,这是舞团这次巡演的最后一站。 虽然每场舞剧都会有b角以防意外发生,但意大利团长想起孟濡也在覃郡市,就特地给她打了电话,希望她能代替受伤的女孩完成这场舞剧。 孟濡接到电话时,正在指导覃郡舞团的学生们排练最后一幕,下周他们也要在覃郡大剧院登台。 这两天覃郡舞团忙坏了,既要抓紧排练,又要制定舞服、道具,每个人几乎掰成两瓣使。 孟濡还是不那么累 的,却每天回到家洗完澡就睡觉。 然而这样的机会,她又不想错过。 她一年没有登台,很想知道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倒退。 孟濡站在走廊,微微俯身趴着栏杆,视线轻飘飘落在对面教学楼鼓动的窗帘,用意语说:“可是我一年没有出演这个角 了。” “但你去年一年都是和演员们一起排练的。”团长告诉她,语气温和又不强势,“你回故乡这一个多月,放松过训练吗?” 孟濡对着团长乖乖答:“没有。” “那就好。”意大利团长舒一口气,鼓励她:“你和ca的大双配合了上百次,今晚和明天白天再多排练几次,我相信你们明晚的舞台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团长的问题扣人心弦,“濡,你不想上台表演吗?” …… 想。 迫切地,非常想。 就是因为太想了,她才会像这样惧怕又怯懦。 孟濡深 一口气,也许是团长的话鼓舞了她,她竟觉得自己仍和一年前一样,多努力几次就没有任何问题。 孟濡思考了没多久,答应下来。 当天下午,孟濡向这边覃郡舞团团长请了假。 团长得知她要出演明晚的舞剧《唐吉诃德》时,没有二话就答应下来,表示支持:“明晚我和家人一起去看这场演出,孟老师一定要去。舞团这边有另外两名指导老师看管,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这个时候她改口叫孟濡“孟老师”。 孟濡向团长道了谢,走出休息室时指尖微微地颤抖,她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了。 紧接着,孟濡走出南大,打车前往覃郡大剧院,准备晚上和那名扮演男主角的首席舞者排练最后一幕的大双人舞。 下车后,孟濡步履轻盈,仿佛海面上的灯塔照亮夜雾,星空漏出细碎光芒。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不能登台的那一年,她虽然表面和平时无异,但心里非常失落。 舞团成员去各地巡演时,孟濡就坐在排练室,用手机看自己以前的演出视频。 有些疑惑,那样自信、轻松、天不怕地不怕的孟濡究竟是什么时候遗失的? 她真的很想毫无顾忌地再次上台表演。 孟濡走进剧院,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被允许进入大厅。 两层观众席,一千多个座位,开阔的舞台。孟濡走向舞台,仰头看着空 的台上,有一种阔别已久 悉又陌生的 觉。 这是她渴望的来源,她舞蹈的归属。 这一瞬间,竟有一些 茫和无措。 …… 下午,孟濡和ca重新见了面,没有说太多话,就开始进入排练状态。 他们都知道时间比一般时候紧迫。孟濡态度认真,好在他们之前就搭档过很多次,这次只是 悉一下,好在默契还在。 孟濡和ca练完大双人舞后,又开着音乐,将自己出场的部分从头到尾跳了遍。 ca休息时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看到孟濡还在跳舞,在意大利舞团时被孟濡吊打的恐惧又回来了。男人喝了口水说:“孟,你的舞蹈完全没有退步,今天晚上可以休息吗?明天早上我们还要再排练一次,不要让自己太累。” 孟濡点头,停下朝他微笑,却还是坚持跳完了自己的舞蹈。 男人在舞蹈室门口放了瓶矿泉水,做了个“苍天啊”的姿势离开了。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孟濡才想起她还没有跟陆星衍说一声,今天晚上不回家。 巡演负责人为了孟濡明天排练和演出方便,在其他演员们下榻的酒店也给孟濡开了间房,就在剧院旁边。 孟濡住进酒店后,才拿手机给星衍打电话。 她手机里有十几通未接来电。 全部来自陆星衍小朋友。 电话接通,只响了一声,那边就被人接起。 陆星衍的声音有些冷,似乎一直等她的电话,开门见山:“你怎么还没回家?” 孟濡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不答反问:“你吃过饭了吗?” “这都几点了。”少年对她的问题不以为然,对面传出走路声,似乎是陆星衍要到玄关换鞋,果然,“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孟濡拦住他,“不用。” 她把明天自己要登台演出,以及今晚不能回家、正在覃郡剧院附近的酒店一事告诉了陆星衍。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孟濡弯起眸子说:“你明天没事的话,来看我的演出吧。我正好有一张票,本来打算自己看的,你来我就把票送给你。” 陆星衍稍微直起身,没有回答。 这么说起来,他好像确确实实没有看过一场现场的孟濡出演的芭蕾舞剧。十六岁以前是没有机会,也没有钱,之后孟濡去了意大利,各国巡演,他就更加看不到。 陆星衍只看过孟濡跳芭蕾的录播视频,或者是她在家里练习舞蹈时,他坐在舞蹈室看过她尽态极妍的身姿。 陆星衍没回应,孟濡以为他是有别的事或者不想来,轻轻勾着笑说:“没关系,你不想来我就送给阮菁。她……” “几点?”孟濡话未说完,陆星衍就打断她。 “嗯?”孟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少顷嘴角又上翘了一分,如 实说时间:“晚上七点。” 陆星衍踢掉换好的鞋子,走回客厅开灯说:“我明天下午有兼职,五点结束去找你。” 孟濡和陆星衍商量好见面的地点,挂断电话,孟濡走进淋浴间洗澡。 孟濡站在光洁的地板上,赤着双足,花洒水柱淋下,瞬间打 她乌黑头发和浓密的眼睫 。 孟濡抬手擦了下脸颊,眨了两下眼睛,睫 上的水珠滚落,顺着面颊 淌到下巴,再汇入锁骨向下。 她抬手抹去面前镜子上的雾气,看见镜中的女人不知何时扬起 角。 孟濡伸手轻轻戳了下女人的嘴角,有些疑惑的歪歪头。 女人也跟着她向左歪头。 但还是笑着,不知收敛。 你这么高兴吗,孟濡? 是啊。 孟濡告诉自己。 能够回到舞台,于她而言就是最值得的事情。 这是一大部分,还有极小的,不太明显的一部分是什么? ——是陆星衍明晚会来看她的表演。 刚才孟濡邀请陆星衍时,其实是希望他能来的。 所以当他沉默着没有回答时,孟濡的心情有一些失落。 她希望自己在表演时,能有很亲近的人在台下看着。 爸妈、姨夫姨母、姥姥都不太可能了,唯有陆星衍。 所以她仅剩的一张票,没有给阮菁。 而是给陆星衍打电话时第一个问了他。 你要不要来。 看我重新登台表演。 但这种失落,仅仅是把他当成亲人吗? 又不太是。孟濡,你究竟在想什么? 孟濡洗完澡,把洗干净的贴身衣物挂起来,穿着浴袍坐在 沿看着窗外擦头发。 不待擦干,就整个人无重量似的往后一倒。 大概是陆星衍送她那一整柜足尖鞋。 孟濡很想让陆星衍看到她在舞台起舞的样子。 只是,这样吗? 孟濡闭上眼,难以回答。 …… 孟濡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她早晨七点起 ,前往剧院排练厅独自练习一上午。 中午休息,孟濡才来得及和以前芭蕾舞团的成员们见面、打招呼。 面一群人正要去外面吃饭,纷纷热情地邀请孟濡和他们一起。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