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旭认识的那个冯清辉,是个比较懒散的女孩子,而且头脑简单,她连洛必达法则、洛尔定理这样的高等数学题,都需要顾初旭在图书馆哄着,低声讲一上午才勉强听懂。科目一考试题差点挂科,科目四的时候,前五道题错了四个,战战兢兢、极为危险的飘过。 她每次考试, 碎心的却是他。常常是他把科目的知识点整理好,总结易考点,考试前好几天拿给她。她为了跟他一同上课,不打招呼选修了大学物理,那个学期两人同桌上课是 开心,不过开心过了头,期末的时候她不幸挂科。 新学期补考,靠他用手机场外支援才勉强过关。 明明是昨天发生的事,一眨眼几年过去,顾初旭每次回忆,仿佛刚发生,就在眼前。 她还是那个逛超市结账的功夫就有男生上前搭讪的女孩子。 冯清辉产检完出来,被告知血糖偏高,让她近几 注意饮食清淡。简而言之就是好吃的东西少吃,这对一个孕妇来说,是件特别苦 的事。 她眼巴巴看着报告单叹了口气,生无可恋的眼神。 经过医院餐厅,他去提车,冯清辉忽然闻到一股 香,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循着味道径直过去,顾初旭也就一转眼的功夫,她消失在视线中。 心头先 跳一阵,赶紧退车门下来,连车都没来得及锁。 最后在餐厅门口瞧见清丽的身影,虽然月份大了,医生方才说血糖偏高,但她比孕前,也就长了二两 ,均在身上,没什么变化。 他三步并两步追上,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瞧见桌子上一尾红烧小鱼, 泽不怎样, 质看起来比较入味。 顾初旭悄声问:“想吃吗?” 冯清辉收回视线,想了想,摇头:“医生让我接下来一个月饮食清淡。” “实在想吃就少吃两口解馋。” 她视线又看过去,没拒绝也没答应,他猜着应该是默认的意思。扶她找空位置坐下,他往前面选菜区走,来回转了两圈都没看到那样的鱼,只看见大盘子里乏人问津的油炸鱼干,看一眼就让人索然无味。 她的视线堂而皇之追着他,最后见他两手空空、无功而返,眼神黯淡下,实在不想再麻烦他,柔声说:“要不算了吧,我突然不想吃了。” 顾初旭明明在她眼中看出渴望,这么简单的要求他无法拒绝,也不容自己拒绝,“稍等。” 他说完兀自走到那桌人前,低声跟他们攀谈,两男一女,女的正捏着筷子吃饭,距离不远,但餐厅太混 ,冯清辉 本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只看见三人眼神和善地往她这瞧了眼,绘声绘 地指路。 冯清辉手臂杵着桌子,支起下巴目送顾初旭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没多久,他提着食盒脚步匆匆回来, 前 息不平稳,走到她眼前,在她对面坐下,他垂着眼眸打开食盒,拨开一次 筷子递到她手边。 若无其事的说:“理智来讲,你不应该吃外面的东西,怕不新鲜。” 冯清辉一瞬不瞬看着他,半晌才低头吃鱼,他手中还有一副筷子,细细剥去鱼刺,摆到她眼前。 锢她思想,曾让她不舍得放手眼前男人的一个原因,就是类似剔鱼刺这样的行为。她第一次享受这样待遇时问过他,是谁把他调教那么好,是不是前女友。 顾初旭表示自己没前女友,她很长一短时间都是质疑的,甚至把顾初旭归为油嘴滑舌那类男生。 这种地方的红烧鱼能好吃到哪里去,冯清辉吃了两口瞬间没胃口,拨 了几下,垂着眼问:“你刚才跟他们说是什么?” “我说,你们看见那个人没有,她要馋哭了,你们要么告诉我在哪买的,要么就让我把这盘鱼端走。” 冯清辉咬住筷子,眨着眼睛蹙眉:“真的假的?” “假的,”他笑出声,依旧看着她,“逗你呢。” “……” 假的要死,冯清辉打一开始就没信。 产检完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高馨丽忽然打来电话,女人的第六 一向准,她眼皮子跳跳,下意识就猜是不是尹峰的腌臜事暴 了。 果不其然,尹峰今年情人节假意外地出差,实则跟那个女人外出游玩的照片,以及那个女人在朋友圈的表白内容,落入高馨丽手中,具体细节是什么冯清辉没有听清,她呜咽不停,冯清辉也不想细问。 想来,高馨丽已经想好何去何从。 高馨丽还在哺 期,因为这事被气得回了 汁,躺在卧室的白 大 上发呆。 顾初旭跟她一同过去,到楼下的时候没有上去,坐在车里等候。 冯清辉在楼上待了两个多小时,因为怀孕,也没办法全然不顾自个的身体,只能先一步返还。 上车后一直是低气 ,她眼眶红红地望着外面的绿化带发呆,忽然说:“男人对待生育是怎么看的?” 顾初旭还算客观的说:“每个男人都不同,我并不了解尹峰。” 冯清辉的嗓音很轻:“我姐第一胎遭罪的时候,我陪在产房外,看见尹峰心疼我姐所以哭了,当时我在想,这个男人一定 死姐姐了。我那时心生 羡,祈祷自己某天在产 躺着时,外面也可以有一个男人为我掉眼泪……显然,我们姐妹俩都不太幸运。而且男人一时 伤的眼泪,似乎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身边的男人沉默,在她认为他心虚的没什么好说时,他忽然打了右转的车灯,拧着方向盘把车子停在可以临时停车的路口。 他熄了火儿,沉沉吐了一口浊气,“我现在能说什么,我是个重判的死刑犯,央求着有一 减刑。不管是我想,还是我不想,只要多说就是狡辩。” 冯清辉侧过头看他,“你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我觉得你是个刑 释放的自由人,只要你愿意,你的前方坦途一片,随时随地海阔天空。” “我只想回头往后走。” “后面是深渊。” “山海经有个故事,叫 卫填海。” 冯清辉背脊变得僵硬,“ 情这种东西,具有时效 ,甜言 语也具有时效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觉得跟你复合的话,对我而言太亏,我明明有一万种选择,你却要把我带进死胡同,非让我选择你……” “你真是太无趣了,”她眼眶微红,别开眼说,“孕妇都这样多愁善 ,你不用理会,我是因为看见我姐姐这样才会失态。” 顾初旭侧身看着她,漆黑的眼底看不清情绪,“抱歉。” “抱歉什么?我说了是因为看见我姐姐这样,心疼她。” “我从前把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尊严看得太重,现在想想,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早就应该放下架子,学说甜言 语,而不是默默做了,就要求你来理解。婚前那些在你眼前惹你心烦的人,以后不会再出现……不过我曾经的那段过往,让我实在无能为力。有少部分人,很不幸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想抹去却抹不去,一直生活在悔恨中,很不幸,我是挣扎在那小部分人里一个。” “这段时间焦头烂额,怯懦,同时也很累很疲倦……”他看着眼前的人,纵使这个人并不想回应,依旧继续补充。 第68章 顾初旭这几年 子过得清淡, 身边唯一围绕的女人是小茉莉, 梅英女士这个一向老神在在的人, 月底竟然坐不住, 主动邀请冯清辉喝了一杯咖啡。 问他们到底怎么想。 冯清辉不做儿媳好多年, 对她除了尊重, 已经没畏惧可言。 她摇摇头:“我跟顾先生不常见,他现在不考虑男女之事,很有可能是醉心工作, 没那方面的想法。” 梅英审视着她:“那你什么想法?” “我最近在相亲, ”冯清辉放下咖啡杯, 了张纸巾擦擦嘴角, “这咖啡怎么这么苦,比美式都要苦。” 梅英拢着手,胳膊肘往椅子里侧把手上一撑,笑说:“年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优秀,女人的优秀其实蛮肤浅,漂亮的脸蛋儿, 纤细的身材,外加还算稳定的收入。那时好几个追求者,其中有两个最踊跃, 一个 格开朗说话幽默,我喜 的类型,另一个温柔体贴,对我那叫一个细心, 我不喜 但我知道他是最合适的伴侣……但我一直悬而不决,而且一点儿也不急着从中做选择。” 冯清辉顿了顿,“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俩都是真的喜 我,我一 不选择,他们就一 被吊着,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谈恋 不如享受被追求的 觉。” “最后呢?” “最后遇见了初旭的爸爸,其余那两个我谁都没选。初旭以前问我过一个问题, 不 他爸爸,我反问他什么是 ,什么是不 。你们这一代人,应该比我懂。” 您年轻的时候竟然如此做作?冯清辉敢这么想不敢这么说,低低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我其实 情经验并不丰富, 情这样洋气的东西我也不太懂。” “那就赶紧搞懂,人生苦短,谁都任 不了几天。” 梅英说完没逗留,招手叫服务员买单,独留下冯清辉一人。 咖啡有些凉,她慢悠悠喝了,开着车往回走,握着方向盘的时候,灵光一闪,这才晓得梅英在提点她。 顿时有些气闷,这老太太真是狡黠。 这几年大概就是这样,顾初旭没什么进展,也不着急,时不时借着女儿的面子邀请她吃个饭,出个游。 她晚上回去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一白 小狐狸,特别 吃黄瓜,冯清辉不许别人靠近,只能自己碰,结果这小狐狸咬了她一口,咬紧她的拇指不松口,很痛很痛。 她猛然吓醒,起身看见 头趴着的小丫头,盯着一头 躁的微卷碎发,撅着 股,小猪拱土的姿势。 卧室的房门没关,月嫂哼着歌在做饭,悠闲自在。 不是之前怀孕时伺候的那个月嫂,她在闲散,顾初旭不 意,用了一段时间就把人开了。 眼下这个也是他吩咐尹特助找的,手脚勤快,个子高挑的妇人,可以做普通人两个人份量的工作。 冯清辉拉被子盖住腿,拍了拍小茉莉的背,扭过身继续睡觉。 小孩子很乖,极少哭闹,有些轻微挑食, 吃 不 吃菜,所以每次她只要不如意哭了,那肯定是监护人太过敷衍。 田瑞兰腿脚的旧疾越发厉害,走路都有些坡脚,冯清辉带她去看医生,做了好些片子,没诊断出个所以然。 医生依旧表示,陈年的老病 ,医术限制,现在就算再怎么看,估计也是那样,只能好好养。 况且年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宜动手术。 所以冯清辉生了就赶紧搬出来了,不想给母亲 麻烦,倘若她住在家里,估计田瑞兰不舍得女儿受累,又要一手包办。 梅英女士最后一个知道小茉莉姓冯,沉着脸不高兴了好几天。 她想这心里就舒服多了。 东屿市这两 文艺演出,顾初旭邀请她跟小茉莉看音乐剧《猫》。 故事发生于杰利克猫族,他们每年都要举行一年一次的舞会,挑选一只猫升入天堂,故事开头就以各种各样的猫粉墨登场的当时展开。 冯清辉电话中对他说:“你妈妈今天来找我了,你知道吗?她有跟你提过吗?” “她找你做什么?” “你要不要跟她解释下,我们现在是朋友,我可没吊着你。就像你前段时间的说辞,你不考虑伴侣,是因为没那个想法。” “她是这么说的?说你吊着我?” “你妈妈那么 明的人,怎么会把话说的那么直接,作为长辈,就太过分了……但我觉得,以我跟她的年龄代沟以及私 ,她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跟我分享她年轻时的恋 观。” “嗯,我回去找她谈谈。” 冯清辉有些烦躁,“你自己说,这三年我有没有吊你胃口?” 那边笑了笑,顺着她说:“没有,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 晚上他过来接人,车子停泊在小区外,冯清辉为了照顾孩子方便,两年前买了套大平层,搬出来独立住,请了一个保姆一个月嫂,相互监督。 冯清辉一手乾着女儿,另一手还拿着白 兜,里面装着 瓶 布备用的小 子小 衫。 小茉莉头上,用五颜六 的皮筋儿绑着小辫子,顾初旭瞧见她这么乡土气息的打扮,不由得拧了拧眉 。 接过去孩子,眯着眼有些不悦地询问:“谁给她 的?” 冯清辉没回话,怀中的小丫头就往楼上一指,“得得——”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