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怎么会不值得?”吴老板自言自语,“我把自己都放弃了,才换来这么一天,对我而言,这是我此生做过最值得的事情。” 缓缓闭上眼,吴老板依旧 觉不到室内的寒冷,他想到好多好多年前,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吴老板,有着跟现在全然不同的音容样貌,上山打猎,下河捕鱼, 子过得很是逍遥。对了,他身边还有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姑娘。 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嘴角处有个小梨涡,跟盛着 似的,从小就喜 跟着他漫山遍野的跑,当时村里人都说,北杏这姑娘长得俊,可惜被霍家那小子给定下了。 北杏是霍家在河边捡到的,那时候穷人太多,不知道被那个狠心的爹娘给扔了,襁褓里 了一兜杏子,又是在北边拾来的,就起名叫北杏。 如今想来,这个名字起得真不好,北杏,北杏,用他们家乡话念出来就是‘不幸’,而她也应了她的名字。 那时候的自己,活的多恣意啊,慈 的父母,尚可的生活条件,还有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姑娘。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在河底摸到了灵玉;如果不是他非要跟路过的老道士去外面看看;如果不是他跟那姑娘说一定要等他回来;如果他没有把传言中银花镯子扣在她的手腕上。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收到她的信件,雀跃的述说着彼此身边发生的一切,他读信的时候,字里行间都能看到她的模样。他跟着老道士踏遍了山川大河,老道士也时常教他一些护身的法术,他很聪明也很认学,久而久之竟然把老道士的本事学了个七八分。 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他 上了外面的广阔,就像只风筝,不停地飞向更高的天空,可是他一点也不怕,风筝飞的再高,也有线牵引着,只要它想休息,滚轮就回 绕住丝线,把飞累的他接回来,而他的线,就是那个姑娘,那个一直等着他的女孩。 她会等着他,会嫁给他,这似乎是他打小就认定的存在,他从未想过第二种可能,比如她嫁给别人,再比如她被丢进冰冷的河水里。 灵玉镇河鬼,那时的他并不知晓。他摸上来的那只银花镯子会带给北杏这么大的灾难,他亦不晓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离开后,那条平静的河 常常变得湍急暴怒。 他不知道除了北杏外,村里的人开始做起同样的梦,梦里的银花镯子戴在一个陌生女人手上,她死在河里的瞬间,河面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北杏最后一封信寄来的时候,他正在当地有名的地主家里收恶灵,难以 身,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他 心 喜的打开信件,里面只有潦草的两个大字:救我。 他从未像当时一样,觉得回家的路有那么遥远。等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村里爆发了严重的疫情,他的父母不知何时死去,他喜 的姑娘也永远葬在了河 中。 “霍冬青,你再不回来,娘说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让我嫁给别人了。” 叮咚—— 电话响起,吴老板缓缓睁开眼睛,年纪大了,总是喜 回忆许久之前的东西。 按下接听键,秘书甜美的声音闯入耳膜,“老板,贺总那边的人到了。” ☆、守株待兔 不思不止一次想象过吴老板的模样,可当真正见到的时候,反倒有些失落。眼前的人,就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温雅男人,休闲西装,举止从容不迫。 不思打量着吴老板,吴老板也在打量着他俩,他的目光柔和,没什么侵略 ,也很难让别人产生警觉,直到视线落到马明义手腕上的灭魂手串上。 吴老板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们进办公室,“喝什么?” “白水。”马明义回应到。 办公室的温度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几株盆栽在窗边努力地 收着光热, 不思从进了办公室,就不停的扫描着周边,房间内没设阵法,也没有令人不舒服的存在。 “两位是想跟我谈生意,还是谈别的?”吴老板不喜 拐外抹角,对于明面上的事,喜 直言,“远来是客,怎么称呼?” 马明义掏出名片,递上,薄薄的卡片上,马明义三个大字夺人眼球。 “长安酒店。”吴老板瞳孔微扩,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与他握手,“初次见面。” 那这位是?吴老板笑着望向 不思。 “我姓 。” 不思把降魔杖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就见它蓝的平静,与往常无二,“是个捉鬼师。” “捉鬼师。”吴老板又重复了遍,才笑着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这职业 新奇的。” 吴老板明显知道他们的来意, 不思也就不再跟他绕圈子,“我觉得您的富鸾大厦有些奇怪。” 空气顿时凝结。 “哈哈。”还是吴老板先笑出声,“那你觉得我奇怪吗?” 说着,手掌按上降魔杖,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桌面,就见降魔杖依旧没有变化。 “我当初建富鸾大厦的时候请了个有名的风水师傅,事后里边也放了些别人送来驱鬼辟 的玩意。”吴老板收回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白水温热,从喉头划过很舒服,“我本人你也看到了,瞧你的模样,我身上应该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 “而且私自在别人住所周围打转,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吴老板放下杯子,“我希望你们可以有作为公民的基本素质。” 这话说的算很重了,他们的凭空猜测被无情的打碎,一切都在吴老板身上卡住了。 只因为他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 烈 从头顶落下, 不思立在柏油马路边,内心充 了挫败 ,吴老板并没有跟他们聊多久,就起身送客,而他们也着实不好意思赖在人家公司不走。 好烦躁,炙热的天气令人烦躁,抓不住的真相也令人烦躁, 不思觉得有些委屈,自己明明一分钱都不赚,还赔着脸面做些危险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如,我干脆把它们灭了。”无论是高维峰,还是7002的无名氏,它们的恩怨情仇,不 委屈,说到底又跟她这个活着的人有什么关系。 说完,还不忘了抬眼看向马明义,不知道是想要他阻止,还是听他附和自己的意思。 “随便。”与己无关的两个字。 她就是无法抉择,才选择问他啊! 不思手里还拿着瓶冷饮,是刚刚路过报刊亭买的,这会儿瓶身早已覆上了层薄薄的水珠,她想了想,才拧开瓶盖递给马明义,“如果我说听你的,会不会显得很自私?” 不思想,遇到困难就逃避,肯定是很自私的。以往她身边没有别人,无论是坚持还是放弃,都必须自己做决定。 可一旦身边有了与你同进退的伙伴,人的劣 就显现出来了。就像一个人去吃饭去买衣服,永远比两个人快,因为选择永远自己做,可两个人时你就会纠结,就会习惯 的求助身边人的参考意见。不管结果接不接受,就是想听听别人的想法。 马明义接过水,并没有喝,而是拉着 不思一起坐到路边树下的 影处,低矮的台子坐上去很不舒服,“我只能说,如果长安酒店那只落在我姐手里,恐怕早就化为云烟了。” 他跟马明丽二十多年的姐弟,也不是没见过她捉鬼时的身姿飒 。南 北马,他们马家与 家名声相齐,在一定程度上,提到一方,就势必会顺口说一句另一方。跟 不思不同,马明丽捉鬼时从来不听亡魂讲故事,死了就是死了,不过奈何桥,不去 道的,对她而言都是异端。 他在家时偶尔也会听到父亲训斥马明丽,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她太不近人情。 马明丽当时怎么说来着,她说:我跟它讲人情、留体面,就是给我自己留弱点。 人可以有弱点,但是捉鬼师不行,她们一旦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 。 所以他姐,从来都是杀伐果敢。 而 不思,表面看上去跟马明丽 格类似,果决不讲情分,可归 结底,心还是柔软的不行。 马明义曾想过,如果当初林寥遇到的不是 不思,而是马明丽,会有什么后果,他几乎可以断言,在见到林寥鬼魂的当下,马明丽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直到打到她魂飞魄散。他也是在跟 不思的接触中,才渐渐明白了老 对她的担心,作为捉鬼师, 不思还是太善良了些。 “明丽姐确实比我厉害。” 不思有些挫败,马明丽学的东西比她多,长得比她好看就算了,“连职业素养都比我高。” 或许这就是她从小到大,都这么喜 马明丽的原因吧,人都是慕强的。 “ ,你捉鬼为了什么?”马明义突然问。 “匡扶正义,替天行道。” 不思也没深入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每次渡它们重生的时候,她总会产生无比的自豪 ,仿佛她就像个英雄,伸手把那些在泥潭中挣扎的好与坏洗涤成干净的白绢,送它们步入新生,“何况这是我们 家的天职。”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姐怎么回答?”对上 不思的眼睛,马明义笑道,“我之前曾问过她的,她说因为她姓马。” “她说的没错啊。” 不思接口,就因为她姓马,所以可以不拜师寻道,就能学到别人拼了命也接触不到的绝学。 “打心底里想要做的事情,和必须要做的事情,是截然不同的。”马明义拧紧瓶盖,把凉凉的饮料突然碰上 不思的脸颊,冰冷的水珠撞上她温热的皮肤,让 不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所以,你听自己的回答就好, 同身受,是绝不存在的东西。” 别人说的都是假的,不是自己,永远体会不到自己的全部。 瓶身被马明义故意在 不思脸颊上滚了半圈,才再度收回,上面的水珠都被按在了 不思的脸上, 乎乎的一片。罪魁祸首这才身体后仰,仰头喝水,毫不担心饮料瓶上的水滴会滴下来打 衣服。 抬起胳膊把脸上的水珠蹭干净, 不思无意瞥了眼悠哉喝水的马明义,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用幼稚的行为来隐藏自己的好意。 “讨厌鬼。” 不思嘟囔出声,就见马明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三分,看的她也忍不住想笑,只好清清喉咙,拍着 股起身,“走吧。” “去哪儿?”马明义懒洋洋的伸手, 不思顺势把他拉起来。 “富鸾大厦,我就不信姜水能躲在里边永远不出来。” 不思把马尾扎的更紧了些,目光如炬,“这是一场攻坚战。” 守株待兔,时间长了,兔子总会撞上来。 “想法 好。”马明义点头,把手肘横到 不思肩头,小声道,“你在永川的住宿费用怎么算?” 你不打算掏钱? 不思扭头,鼻头被晒得通红, 脸写 惊诧。 就见马明义抿 笑着摇摇头,无声开口,“我又不是搞慈善的。” “那、那……”太抠门了,实在太抠门了, 不思 觉自己的心再滴血,“咱们aa吧。” “ok,直接从你八万块的劳务费里扣。”言罢,马明义抬手 了 不思的脑袋,手指南方, 快道,“出发,咱们捉鬼去!” ☆、谎言算计 富鸾大厦不远处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装修很美好,氛围很美好,就是价格很不美好, 不思抱着免费的白开水,默默看着马明义喝红茶配西式的小点心。 “好吃吗?”肚子有点饿,先前进来时傲气在美食面前一败涂地。 “我记得有人说过不吃嗟来之食的。”马明义故意敲了敲三层高的点心架。 事情发生在半个小时之前。 金钱受到折损的 不思显然有些不高兴,一路上都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马明义是哪 筋搭错了,她越是不开心,他就越要逗她,一度让 不思忍不住想要掏出降魔杖给他几下,最后衡量再三,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富鸾大厦周围不少名品店和休闲的地方,他们现在所在的咖啡馆就是其中一家,咖啡馆有两层高,楼上有着大片的落地窗,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富鸾大厦的进出口,当然,想要上二层,就要达到店家的消费低标。 马明义也许恍然自己有些过火了,试图缓和他跟 不思之间的□□关系,说请客随她消费,主动把‘梯子’递过来,想给 不思一个台阶下。 试问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消气吗?答案当然是不会。 不思昂着头,连个正眼也没给他,大步迈进咖啡馆,“古人云,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她往 里就是太好说话了,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她哄好,这才惯得马明义‘无法无天’,再这么下去还了得,她 不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尊严,重于一切! 当然,以上是在她没看到价位表之前的想法。 一杯咖啡二百七,一块蛋糕八十五,更别说限时提供的牛排和意大利面。这是一个正常世界该有的物价吗? 不思抱着菜单,使劲 了 眼睛,突然对这个社会充 了怀疑。毕竟,她是一个早上吃碗面,都会纠结五块钱的小碗到底要不要多 两块钱 沫的存在。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说之前的话,而是选择狠狠地宰马明义一笔,来‘安抚’自己的尊严。 小甜点看起来好美味,上面的巧克力小人真想咬一口。 马明义不喜 吃甜食,从甜品上桌到现在,他一碰没碰。咖啡馆里放着老唱片,舒缓的音乐声覆盖了外界的吵杂,他只听着音乐安静的喝着杯中红茶,偶尔也靠在沙发上遥遥望向窗外。 “我饿了,先去吃饭。”下午四点坐到五点半, 不思再也忍不下去,午饭早被消化完,又面对着一堆能看不成吃的甜点,肚子不停地叫嚣,谁受得了。 手腕被人拉住,马明义抬眼微笑,他安静笑起来的时候可以说是十分的好看,如果不是 不思亲眼见证了他的 格,多半会被他如三月 风的笑 了眼,“万一在你出去的时候,姜水出来了怎么办?” “你给我打电话。” 不思不开心的晃晃手机。 “那多麻烦。”马明义一使劲,原本站着的人就重重的坐在了他身边,“要是我恍惚了也没瞧见怎么办?” 她不就想去吃点东西吗,怎么,难道捉鬼师就非得饿肚子不行么。 不思顿时一阵委屈涌上了心头,嘴 抖了两下,垂着脑袋死死盯着面前的桌面,没吱声。 忽然,一枚白 的小瓷碟被人悄悄推到眼前,拿破伦酥上撒着着烤的微焦的杏仁片,旁边还摆了块裱花的生巧克力。 “你尝尝,很好吃的。” “你不是不给我吃么。” 不思 觉肩膀被轻撞了两下,抬起胳膊 了 鼻尖,情绪低沉。 “我又不吃甜点。”马明义说着被餐叉递给 不思,“这不一口没动都给你留这呢。”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