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懊悔,也有些不甘心。
脖子上的玉葫芦被 不思从脖颈上拽下来,瘫在手心里,与黄术良做着最后的许诺,“进来吧,我会挑个好 子为你超度。”
“你是会法术的。”黄术良看着玉葫芦,久久未动,就在 不思的疑惑加深到极点时,才开口询问,“你能找到鬼魂,是不是也能找到活人,不对……”
貌似不太确定自己的回答,黄术良又垂下头,懊恼的嘀咕着什么。
又来这一套!吃一堑长一智,这回 不思不乐意了,前脚掌落在黄术良眼皮子底下的地面上,狠狠点了三下,“只捉鬼,不寻人。”
要是再寻出来一个姜水,多造孽啊。
不思心里默念,只希望姜水闯过吴老板那关后,能够下半生平安顺遂,即便用不上老 的符咒,让她平白损失一笔钱, 不思也是乐意的。
跟生命相比,钱财毕竟是身外物。
“我妹妹可能在苏尾岛。”黄术良平静开口,看向 不思的眼神颇为真诚,“你要是找到她,就让她早点回家。”
“我可没答应你,何况……” 不思摆摆手,还没等她说完,黄术良就快她一步摸到了玉葫芦。
玉葫芦碰到 祟,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绕着包裹住眼前男人的魂魄,黄术良的身影愈发的黯淡。
从他听到高维峰的例子后,他就明白,即便 不思他们有天大的本事,怕都不会再铤而走险的相信他了。而他孤身一人,茫茫人海,他去哪里找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孩,指不定什么时候碰见个高人术士,就被收了去。
除了离家出走的,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或许没了他,对亲人朋友而言,也是件好事。
“她叫黄缓。”黄术良的声音伴随着金光一起消失在玉葫芦中,留下戛然而止的尾音。
这么简单就结束了?他就不挣扎挣扎? 不思眨眨眼,她捉鬼这么些年,不是没见过自愿进去的,可多数都要拉着她里里外外把自己的人生回顾一遭,少不了听些家长里短的抱怨。如今,她费尽心力,千辛万苦才找到黄术良的名字,结果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平淡落幕,心里倒还真有些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
玉葫芦只进不出,没有 不思的召唤,黄术良会一直呆在里面,直到她开坛做法送它们超度的那天,才会再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她环顾着 墙的的黄符,似乎从头至尾都做了场无用功。
“要怎么办?”马明义不喜 这种四面无光的空间,他迈向窗户,长臂一伸,落地的窗帘就被唰的一声扯开,刺眼的 光透过清透的玻璃铺 室内,地上的烛火在烈 的对比下,被衬的黯淡无光。
“他要是跟我闹一闹,我也就不这么纠结了。” 不思吹灭蜡烛,把四盏小烛台整齐的码在茶几上,顺势坐上旁边的沙发,心里天人 战,“帮他把,就属于没事找事,纯粹闲得发慌。不帮他吧,也怪可怜的,死的时候没人送终不说,临了留个遗愿还没人听。”
关键是,苏尾岛上哪有他妹妹啊。 不思回忆着岛上那群丧尽天良的岛民,除了顾采薇二人,其余的,可都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想着,视线不由自主的就望向了马明义。
一拿不定主意,就寻求马明义帮忙,这似乎是最近才养成的坏 病。 不思心里自我鄙视,也又忍不住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背后传来灼热的视线,马明义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得出是谁,他忍不住有些想笑,眼底是 悉得不能再 悉的港城地貌,
“找人我倒是有路子。” 光把影子拉的老长,马明义双手撑在窗台上,清清喉咙,还没等 不思喜悦从心底冒起来,就听到了马明义的后半句,脸瞬间黑成了锅盔,“一万八的工钱就一笔勾销。”
“你少欺负思思!”马明丽对上 不思委屈巴巴的大眼,心瞬间就软了,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按下,给 不思撑 ,“姐给你搞定。”
电话嘟声响起,承载着 不思所有的希翼。
“喂。”电话里传来好听的男声。
不思侧着耳朵,越听越觉得耳 。
“张博尧,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马明丽直接开口,与其说是求助,不如说是命令更贴切,“有人失踪了。”
张博尧…… 不思暗暗一拍大腿,不就是当初排查长安酒店的张警官么!之后在苏尾岛他也及时赶到帮了她和马明义不小的忙。
不思的眼神越发的热烈,只要他愿意,自己说不定就能省下一大笔钱。
“哦。”马明丽抱着电话,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那我挂了。”
“怎么样!” 不思从沙发上跳起来,蹦过阻挡在她和马明丽之间的茶几。
“他辞职了。”马明丽面不改 的把手机收回包里,拍拍 不思的肩膀,不 练的安 道,“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
……
商!除了这两个字, 不思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更适合马明义的词语,这俩字,仿佛天生就是为了马明义的出生而存在的。
笔沾着朱砂, 不思心情沉重的在租来的小公寓中画着符咒,不知怎么,手下就写下了马明义的名字。
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该是多大的怨恨啊! 不思内心悲叹,要不是她一身正气,宽容大度,遵纪守法,早就画个圈圈诅咒他了。
空调呼呼的吹着冷风,忙碌了一大圈,连一 钱都没赚到, 不思越想越火大,干脆抱着冰淇淋,一个扑棱扎到柔软的小 上。顺手拨通了老 的电话,准备跟自家老爸抱怨下近期发生的种种不公平的拖薪欠薪事件。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老 开心的大嗓门,“ ,我今天跟何老头子下棋,赢了他两个子!”
“你这么说六叔,他听到该闹脾气了。” 不思 口气,准备继续吐槽马明义,“爸,马……”
“你妈不在家。”没等听清楚 不思说啥, 方林再度把话题拉到自己身上,“就老何那坏脾气,除了我,谁愿意跟他玩。”
方林话多,一张嘴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连跳广场舞的时候隔壁老太太瞅了他一眼,都要拿出来跟 不思炫耀,听的 不思太 直突突,最后大手一拍,枕头发出砰砰的两声巨响,“爸,你就不关心关心你女儿我的收入问题吗!”
她都快被那个冤家给坑死了!
“关心关心,你这孩子,咋还急眼了呢。” 方林见 不思语气听上去并不高兴,连忙开口安抚,并由衷的夸赞道,“你前段时间不是还给家里打了八万块钱吗,我家 真 ,真厉害!出息了!”
怎么听怎么像夸奖小孩子的方式语气。
不过这回 不思可没注意老 的语气,只听到了八万块钱,她掏掏耳朵,确认自己听到的真实 ,“你说我给家里打了八万块钱?”
“忙忘了?不可能啊,你这么小气……不对,是细致!”
“爸,你确定是我发的?” 不思没追究被说‘小气’这个她并不想承认的事实。
“工钱, 不思。” 方林点点头,他还怕自己老眼昏花,把八千看成八万,仔仔细细的瞧了好几遍呢,“银行的短信上的落款写的很清楚啊。”
又顺着老 唠了几句, 不思才带着疑惑挂断电话。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冒出了马明义的那张脸。
是他?不是他!是他?不是他!
手中的冰淇淋有些微微融化,一勺挖下去,软绵绵的, 不思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冰淇淋,最后求知 战胜了胡思 想,她干脆丢下冰淇淋,按下了快捷键,这是她之前和马明义捉鬼时,专门给马明义设下的,就怕发生紧急情况还要查电话簿找他,现在才记起来忘了取消。
“ 。”电话里,马明义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
大闲人一个! 不思心里暗暗想。她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小 上,脑袋上套还了个蝴蝶结,把所有的头发一股脑的箍到后边,理直气壮,“我爸卡里的钱是你打的吗?”
“好像是哦。”马明义转着手中的钢笔,笑道,“你不提我都忘了。”
“你不说全部扣光了吗?为什么要打给我家老 。” 不思好奇。
“我打的时候不还没算钱么。”电话另一头,语调平平。
“那你为什么不打给我?那是我的工钱啊。”就算要给老 ,也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亲自给才对,让给马明义做,怎么想怎么觉得怪怪的。
“既然这样,那你把钱再给我打回来吧。”马明义嘴角不停地往上翘,差点笑弯了 ,语气却没出现多大变化,“这样咱俩就互不相欠了。”
“你做梦!”给家里的钱自己再要回去,她 不思还有何脸面在 家立足!
“这样啊……”对方似乎在沉思,不久,又再度 光出声,“那就算你欠我八万块钱吧,以后慢慢还。”
嘟嘟——
马明义说完自己想说的,立刻按下挂断键。
“你这个 商!骗子!喂?喂!”徒留下 不思在小公寓里咆哮,“你有种别挂我电话!”
手机回拨, 不思盛着 肚子火抱着手机,话筒里只传来‘嘟嘟’声,无人接听。
诺大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马明义的手机在文件上不停地震动,他权当看不见,拿着笔尾敲敲桌面,对着数十双眼睛笑道,“你们继续。”
林秘书装作不经意的瞧了自家老板一眼,他看上去,心情似乎非常好。
☆、珍珠 茶
距离黄术良进入到 不思的玉葫芦里已经一个多礼拜了,黄缓的事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那个年轻女孩,如石头丢进池塘里,凭空消失了一般。
连港城消息最灵通的侦探社也找不到蛛丝马迹,没有出行记录,没有消费记录,甚至通话记录都没有。
马明义把这个消息带给 不思的时候,她正抱着冰西瓜看狗血八点档,边吃边哭,泪眼婆娑。
不思拉着马明义的衬衣角蹭了蹭眼泪,“多好的老公啊,怎么吃口饭就噎死了呢。”
电视中的男人马明义认得,当红小生高显洋。曾和他在某周刊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演技平平,为人却是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因着祖上收了不少古董,有些家底,倒不是非要在娱乐圈混口饭吃,这也间接导致了他业务水平的不行。
“瞧瞧你这出息。”马明义嫌弃的把衣角从 不思手指头 里拽出来,进她家比进自己家都习惯,直接走去厨房,从冰箱的最上层拿了冰镇的柠檬水解渴。
不思不喜 喝纯水,总是喜 加点花花草草水果片之类的,而柠檬水,已然是她家里最合马明义胃口的饮料了。
“所以黄缓是确定不在港城喽?” 不思一 股坐到马明义身边的沙发上,单腿晃啊晃啊的。
“全国那么大,她不一定在港城。”遥控器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马明义手中,就见他胡 摁了两下,画面就由一堆哭泣的男男女女换到了体育频道,“其他地方我就没办法了。”
“那就算了,不用强求,人活着自有自个的运数。” 不思也不是非要找到黄缓不可,虽然这件事看上去的确有些古怪,但 不思也不是那种热心到非要 足别人的遗愿不可,做人做事都是这样,得力所能及。
不过…… 不思忍受着看了几分钟的足球比赛,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抢遥控器,她实在看不明白,二十二个男人围追堵截一个球,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少看点八点档,对你的大脑发育有利无害。”遥控器被马明义握在手中,躲避着 不思的‘魔爪’。
“我愿意,管你什么事儿。” 不思一个飞扑,巴掌大的遥控器就再度回到了 不思手中,她半 在马明义身上,两眼放光的往下调台。
身边的人难得没有打断她。
“关于南州市前段时间发生的特大制毒贩毒案……。” 不思按动遥控器的手突然停下,电视里的女主播正播报着近期发生的大小新闻,画面就停在苏尾岛,讲述着苏尾岛事件涉案人员开庭的消息。
“这件事想起来就后怕。” 不思摇头唏嘘,那可是她活到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被 口指着脑袋,幸好指着她脑袋的那个人良心未泯。
“谁让你没事往那么偏僻的岛上跑。”马明义仿佛又 到了胳膊上的疤痕隐隐作痛,他不由得摸摸自个的手臂,顺着 不思的话说下去,“幸好张博尧到的及时。”
嗯。 不思附和着表示认同,忽然又想起了马明丽打电话那天,说是张博尧辞职了,不 觉得有些可惜,“也不知道他辞职后做什么。”
“卖 茶。”马明义饮了口玻璃杯中的柠檬水,酸的他想皱眉。
“什么 茶?” 不思撑起身子,生怕自个听错了,“谁卖 茶?”
“张博尧。”马明义顺势把 不思推起来,食指挠了挠鼻梁,示意她老实坐下,只是表情看上去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他卖 茶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脸红什么。” 不思身体后倾,靠在柔软的抱枕上,打心底发出 慨,“没想到那么硬汉的男人,竟然喜 做甜腻腻的小饮料。”
话说完,等了半天也没见马明义回应, 不思片头望去,就见马明义不知道摸着杯口在想些什么。
“喂,想什么呢。” 不思抬脚踢了踢马明义的膝盖,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她眼睛亮的发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咱们去张博尧的店里去喝 茶吧!”
“三伏天的下午两点,你不热啊。”马明义眯起眼,要是他没记错,没接到生意的 不思已经在家里连续宅了三天了。
上一次出门,还是马明丽非拉着他和 不思俩人装高雅去听演奏会,结果三人行听到最后,就他还清醒着,左手边的俩人睡得那叫一个安稳,就差 被子了。
“你不是有车么。” 不思笑眯眯地开口,眼见马明义要 出嫌弃的眼神,她先他一步,快速阻截,“照顾照顾救命恩人的生意,是每个劫后重生的人都应具备的良知。”
好一副浓浓地,刻意地,说教口吻。
张博尧的店开在小巷里,马明义的车开不进去,无奈之下,俩人只好 着烈 一路被晒进了张博尧的 茶店。
“ 光……”看到 不思和马明义的瞬间,张博尧目光微闪,意外僵住的笑意又再度挂上了嘴角,上前招呼道,“你俩怎么来了?”
“有人非要吵着喝 茶,我拧不过,就跟着一起了。”马明义拉开椅子,高低坐上去很舒服,面前是半米宽的小吧台,“矿泉水,谢谢。”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