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回过神,瞧着楚王一副风 不羁的模样,摇摇头,训道:“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知道的说你是当朝楚王,不知道的还当是寻风 的浪 子。瞧瞧你这模样,难道又去了花间柳巷?” 楚王大笑,“皇兄英明。”见皇上真的沉下脸,赶紧道:“皇兄可不许跟臣弟府里那母老虎说此事。说起来都怨皇兄,臣弟不愿成亲说过多少回,皇兄偏偏要臣弟娶那母老虎。啧啧,改 生下一窝半人半虎的小侄儿,皇兄可别嫌弃。” 萧珩冷下脸,“你——” 楚王装好酒壶,兔子似的弹起身,一溜烟儿跑出门口,边跑还边喊着:“臣弟想母后了,这就去给母后请安,改 再来让皇兄见识臣弟的臭棋。” 萧珩无可奈何的看着楚王跑远的身影,面上 出一抹笑意。记得前世九江王谋反,楚王带兵力战三天三夜,硬是从数十万叛军中杀出一条血路进了建安城,直至累的昏死过去。事后萧珩论功行赏,有人说楚王如此不要命,是为了后 里的太后。 南晋祖宗定下规矩,为避免外戚专权,皇子一旦立为太子,生母则需自缢。萧珩的生母早早地没了,太后是楚王生母,但对萧珩一直照顾有加,萧珩对她也是十分敬重。 萧珩看重楚王的情谊,重重惩罚了献言之人,给楚王了无上荣宠。 想到叛 ,萧珩又开始背疼,伸手抚上原来长毒疮的地方,眼前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给他一刀的女人。她自知做下滔天大孽,转身从城楼跳了下去。 萧珩亲眼看到了她眼角滚出一滴热泪,里面 是悲痛与愤恨。就算知道了白岑参与谋反,他都没想将她置于死地。萧珩不明白,她的愤恨到底从何而来。 嗓子里堵着口气,上下不通畅,萧珩将手中的折子啪的一声扔在棋盘上。棋盘被掀翻,黑白棋子撒了一地。 小福子吓得浑身肥 一抖,皇上近来时不时的 郁,又时不时的转好,着实难伺候。示意小 女收拾地上的残局,燃起安神香。 为皇上换上一杯热茶,小心道:“皇上,这是淑妃娘娘昨 送来的新茶,顶尖儿的大红袍,还嘱咐奴才用荷叶上的 水泡制,您要不要尝尝看?” 香气在鼻尖萦绕,萧珩轻抿一口,茶香浓郁,还带着荷叶清新,果然好茶。 “新晋嫔妃的住处都安排好了么?” 皇上整 忙于公务,哪里来的闲工夫惦记新人们的安置问题。小福子多么机灵,皇上一问,便知症结在哪里,必然是想知道那个白选侍安排在哪个 殿。说来这个白选侍真是倒霉,触谁的霉头不行,偏偏触了皇上的霉头。 “回皇上的话,淑妃娘娘都已安排妥当。白选侍住在锦绣 的红叶阁,和姜选侍一个院子。” 萧珩眉梢一挑,“姜斌之女?” “正是。” “这个淑妃,跟她老头子一个脾气,乐意挑事儿。”萧珩这么说着,面上却看不出喜怒,伸手指着刚才扔掉的折子,“给朕拿过来。九江王又嫌军饷不够,整 要银子银子,没一个省心的。” * 淑妃就是个事儿 ! 明明知道姜选侍与姜好莲是同族,明明知道姜好莲因为她被皇上斥责,偏偏把她和姜好枝安排在一起。 白筠筠半躺在 上,默默问候了一万遍萧珩的祖宗。 他是原罪,淑妃因他而生,外头要投井的姜好枝也是为他而生。 选秀的时候,一句“如鲠在喉”让她的处境尴尬不已,此时院子里的姜好枝坐在井边哭哭啼啼,任由两个婢女在一旁指桑骂槐。 “跟屋里那个分在一处院子,简直倒了八辈子霉,等小主得了皇上的恩宠,必然是要出去住的。屋里那个就老死在这好了。” “要知道跟她分在一处院子,咱们老爷就该早早的打点好,免得小主进了 还受这份罪。但愿皇上不会因为屋里那位冷淡了小主。” “屋里那位这辈子是没指望了,皇上都厌弃,她还不如死了好,也不知有什么脸面活着。” 外边越说越过分, 杏早就气红了脸,抄起扫帚就要冲出去,被白筠筠拦住。 “都坐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跳,有本事倒是跳啊。” 杏冲着门口叨叨,欺负她家小姐的都不要脸。 “急什么,沉住气。君子报仇,夜里不晚。” 杏没懂什么意思,怎么报仇夜里不晚了,见白筠筠闭着眼没一丝生气的样儿, 杏憋住没问。 锦绣 里大大小小错落着八个院子,新晋的低品阶嫔妃大都住在这里。院子都是独立的,之间隔得不远,这会子看热闹的听热闹的多了去了,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和耳朵盯着红叶阁。 姜好枝与两个婢女见白筠筠屋里熄了烛火,顿时没了演戏的 神头儿。闹了一晚上,人家连个面都不 ,自己这么演有什么意思? 白白哭哑了嗓子。 原本打算着,姓白的出来闹一闹,明 也好换个地方住,可是没想到姓白的这么怂。亏姜好莲被她几句话撵出了 , 得姜家全族灰头土脸。皇上那般训斥过的人,谁还敢求娶,姜家族长做主,送姜好莲去了建安城外的庵堂,从此常伴青灯古佛。 幸好她被选上,让姜家没有颜面彻底扫地。姜好枝就不服气了,这个姓白的明明就是个怂包,看她 后怎么整治她。 “回去。”姜好枝拿帕子擦干眼泪,意兴阑珊的从井边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谁知刚迈脚被绊了一下,身子猛地向前扑去,幸好两个婢女扶住才没跌倒。低头一看,是块砖头。 “连你也敢来欺负我。”姜好枝气不打一处来,捡起石头狠狠地掷入井中。好似里面砸了什么东西,除了泛起的水花,还听见咔嚓一声响。三个人回了屋,洗漱睡觉。 进 头一天,难免周折一些。本以为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可姜好枝万万没想到自己屋里会招来“鬼”。半夜三更睡的正香,姜好枝突然被被子一 , 不上气也说不出话,身上被一顿 打。可怜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开头顶上的重物,身上被打的生疼生疼,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清晨,白筠筠收拾的干净利索,准备去太后 里请安。对面的屋子里一阵嚎叫,接着便是大哭,两个婢女劝都劝不住,整个锦绣 都听得见凄厉的哭声。 正当锦绣 里都好奇红叶阁里又出了什么事的时候, 杏在屋里捂着嘴偷笑,“这人不经打,扑腾一会儿就昏死过去了。小姐真厉害,能把她的屋门打开。” 白筠筠照照铜镜,简单不失大方的随云髻,斜斜饰入一 碧玉簪,额前一枚粉 花钿,耳边垂下黄豆般大的碧玉坠子,整个人看上去清新又不扎眼。 “姜好枝也不是个傻到底的,怕是今 会借机在太后面前告状。”以前没少看剧,匕首可以打开 销。她没有匕首,可是有脑子,总能找到趁手的东西。 杏紧张,手里的梳子差点落在地上,绊绊磕磕道:“那,那小姐怎么办?”万一被揭 出来,可是要重罚的。 还能怎么办,打都打了。就算她告状,也不能空凭一张嘴,得有证据不是。 第7章风波 杏看看门外,低头小声说:“扔井里了。” 昨夜合作十分默契,手脚伶俐,干完事儿后知道把凶器销毁,并且销毁的妥妥的,可见 杏是个可造之材。白筠筠很想竖个大拇指给她,想来 杏看不懂,只得以眼神鼓励。 太后 里美人云集,都是一大早来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的。说是老人家,其实太后并不老,四十岁的年纪,再加上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一身棕 祥云朝服,头戴镶金九头神鸟朝冠,端的是祥和沉稳。论样貌,太后娘娘的模样在后 之中并不出彩,可是眼神里的柔和大度和浑身风轻云淡的气度,硬是衬出了与众不同的气场。 这次选秀共选出了十二人,位份最高的是褚贵人,其次是三位才人,六位选侍,还有末等采女两位。除了姜好枝,别的新人都早早地到了。 白筠筠站在新人后面,与众人一样低头敛目,一副乖顺模样。众人齐齐给太后请了安,恭祝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打量着这批新人,纤纤玉手捻着水晶佛珠,眸中 出 意神情。念叨了几句 训,嘱咐这些花骨朵儿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一个个都是可人儿的,跟桃园里的桃花儿似的,哀家看着喜 。玳瑁,去拿哀家的珠钗匣子过来,哀家要打扮打扮这些花骨朵儿。” 里人都知道,太后平 里极看重规矩,不喜奢靡,堪为后 典范。可是下到小 女太监,上到嫔妃,都愿意往太后的景泰 里凑,就因为太后一高兴就赏赐物件儿。就连 里两岁的长华长公主都知道祖母 子好,整天跟着何昭仪往景泰 里钻。 见玳瑁取了首饰盒过来,殿内顿时热闹起来。 前面坐在第一排的淑妃站起身,行了个礼,娇笑道:“太后娘娘,咱们几个从潜邸上来的虽说老了些,可也是花骨朵儿,您老人家可不能偏心,光打赏这些新来的妹妹们,臣妾可不依。” 白筠筠默默打量淑妃, 杏从 婢处得知,淑妃马云双父亲官拜刑部尚书,乃家中嫡长女。多年来圣眷不衰,是后 第一人。只看这模样,也知话不假。 殿美人里,淑妃的明 仿佛一颗夜明珠般炫目。大红 海棠花样千水裙下,依然看得出身娇体软,媚态横 。如漆乌发梳成瑶台髻,皮肤白皙透亮,红 不点而朱。一双丹凤眼媚波如 ,一嗔一笑皆是风华。 白筠筠想到一个词,天生尤物。这等美人别说男人喜 ,就是女人见了也心动。 果然,太后伸出手指点她,“你个皮猴儿,莫说皇上有什么好物件儿都想着你,只说从哀家这处搜刮的可还少么?今 别人都有,唯独没有你的。”话虽这么说,面上笑意却是更加舒展开来。 德妃宁风灵在一旁笑道,“妹妹这等芳华美人若是说老,姐姐这等俗人可就不敢出来见人了。妹妹们说是不是?” 殿内一阵 笑,纷纷应和。 前面六个位子皆是从潜邸跟上来的老人儿,淑妃和德妃都是二品妃,一左一右坐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何昭仪,裴昭容,楚婕妤和孙嫔。还有两位从潜邸上来的侯贵人和张贵人。进潜邸不过数月时间,也不太得宠,萧珩给了贵人的位份。 杏告诉过白筠筠,听 婢说起萧珩在潜邸时,对后院的女人们十分宽和。只见给的这些位份,便知皇帝念旧。 婢还说,皇后整 在长 里养病,这病却是不见好,萧珩几 前下了圣旨,招天下名医为皇后看病。治愈皇后者,赏千金,加官进爵。 男人念旧是好事,奈何“旧”太多就不值钱了。 太后心情更好,让玳瑁端着首饰盒赐赏,每人自己挑一件。说是挑,可是谁敢在盒子里 拨拉,都是拿上面一件罢了。轮到白筠筠,里面的珠钗已经没了,只剩下些 花银饰。白筠筠选了支银簪子,当即簪在发髻上。 淑妃见没有自己的,当真跪倒在太后膝前撒起娇来, 殿尽是笑声。太后笑的腹痛,一口一个“泼猴子”,将手腕上的老坑种镯子 下来,亲手戴在淑妃手上。淑妃这才 出笑脸儿,转身回位子上坐好。 殿内一片和谐,看似平静,可是白筠筠却看出些门道儿。淑妃撒娇卖乖,在太后面前邀宠,何尝不是在新人面前证明自己受宠和地位。德妃看似与淑妃亲密,刚才那一嗓子调笑,又何尝不是证明自己在嫔妃中的分量。 两人势均力敌,不依不饶。 “什么好笑的事,让朕也来听听。”一道浑厚的男音自帘子后面传来,接着殿内刮进一阵冷风, 女敞开帘子,萧珩走了进来。 皇上的到来,为殿内注入一剂强烈荷尔蒙,一个个请安时娇中带嗲, 肢软了三分。 “皇上来的正好,太后娘娘心情大好,正敞开宝盒打赏臣妾们呢。”淑妃娇笑着,上前几步拉了皇帝的衣袖,抬起如玉般的手腕,“瞧,这可是太后娘娘赏给臣妾的,臣妾宝贝得很,以后 供在殿内,让菩萨保佑臣妾 逗得太后开怀, 得太后娘娘的赏赐。” 殿内又是一阵笑声,萧珩点着淑妃的额头,笑骂一句“不正经”。给太后请了安,萧珩坐在太后身侧,打量殿内一群女人。 一个个目光期待, 意 ,含羞带怯,这是后 女人的常态,萧珩觉得实属正常,若是哪个女人不这般,那才是不正常。 眼神一扫,还真见到个不正常的。人堆后面的白筠筠低头敛目,面无表情,莫说“ ”意,就连个秋意也没有。 切!萧珩不屑,收回眼光,看到她就来气。 “今 可都来了?” 淑妃行礼,回道:“回皇上的话,除了姜选侍受伤,卧 静养,别的姐妹都来了。” 受伤? 太后敛了笑意,“昨 进的 ,可是在 外受的伤?”转头问向一侧的德妃,“风灵,你可知晓此事?” 德妃起身告罪,“回太后的话,此事臣妾也是刚刚从淑妃妹妹口中得知。其中缘由,臣妾并不知情。” 皇后身子骨弱,淑妃和德妃一同打理 务。可是姜选侍受伤,德妃却不知情。太后面上的笑意消失,语气多了几分严厉。 “你二人一同打理 务,为何风灵不知此事。云双,你有一人独揽之嫌,哀家可不希望看到你二人因此事闹得不和。” 这话分量极重,淑妃跪地,面上委屈,解释道:“皇上,太后,臣妾可不敢有此意。虽说臣妾与风灵姐姐一同处理公务,那也是因为皇后娘娘身子不 快,臣妾与风灵姐姐暂时为皇后分忧,万万不敢有独揽大权的心思。” 德妃跪地,“皇上,太后,臣妾相信淑妃妹妹的话,此事想必另有缘由,还是让妹妹说说的好,免得委屈了妹妹。”一番话连敲带打,看似给了淑妃脸面,却是借太后和皇上来问缘由。 萧珩记起姜斌之女姜选侍与白筠筠一个院子,抬抬下巴,示意淑妃说缘由。 “今 臣妾来请安时,姜选侍的婢女在路上截住臣妾的轿辇,说姜选侍被同住一处的白选侍打了。臣妾便问如何打的,那婢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臣妾便想着,此事有内情,既不能让姜选侍无辜挨打,又不能让白选侍无辜被冤,想着回头与德妃姐姐商量商量,查清此事再向太后和皇上回禀。” 淑妃话一出,殿内一个个敛了神 ,都回头往人堆儿里找。哪个胆子这么大,头一天进 竟然把同品级的选侍打的卧 不起。若是真的如此,胆敢在太后面前这般撒野,那明年的今 坟头已是长 草了。 果然,太后拧起眉头,面上冷然,声音带着一丝肃杀,“被白选侍打了?白选侍可曾来请安?站出来让哀家瞧瞧是哪一个。” 萧珩身子往后一靠,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这个女人还真让他意外。 第8章力辨 白筠筠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来,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背却是 得笔直。面上极其委屈,眼眶红红的,里面的泪水打着转,硬是倔强的没有 下来。 太后和皇上注视着她,未发一言,倒是一旁的德妃先开了口。 “白选侍,是否如姜选侍说的那般,你将她打的无法来请安。” 德妃的言外之意,白筠筠心领神会。打到无法给太后请安,这得打成什么样儿啊!但凡还能动,又是进 后头一次来景泰 请安,哪怕是爬也得爬着来。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