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苗婉是打算在千金楼逮几只鸭子,大家一起去聚福食肆吃饭的,可看着外头跟千金楼头天开业一样热闹,估计是没时间。 苗婉探头看了眼,果然。 “短款羽绒服和羽绒二两银子一件也就算了,为啥每个人只能限量买十件啊?这点我家里都不够穿。” “棉衣竟然只要五钱银子?只限一件?你哪怕贵点,多卖点呢?” “什么?没有衣,只有线?我们也不会织啊!” 阮衾和阮嘉麟父子解释地嘴都快干了,“这羽绒服必须得用特定的布匹,咱们现在织不了太多布,所以只能下订单慢慢做,多了是真做不过来。” “棉衣是为了好叫老百姓能有暖和衣裳穿,布做羽绒服都不够用呢,棉衣肯定顾不上给贵客们拿了去卖的。” “衣很好织,只要买了针,按着咱们发的手札学很快就能得,还能织帽子手套和长袜。” …… 问问题的不少,若有所思的更多。 好几个行商都不急着下订单,尤其是江南来的那几个,低声在商量什么。 苗婉还眼尖看到了巴音若有所思站在展示架前看布料和成衣,就知道他们明白过来,自己这回到底卖的是什么了。 千金楼的成衣是可以定制,但比较贵,而且没有什么优惠和活动,所以她才说千金楼上新的是一把火。 这火要烧进江南行商心里,他们愿意将制作线和羽绒的法子买回去,在江南一带肯定不少赚。 火要是烧进巴音心里,他会养更多羊,更多鸭子,来跟千金楼换羽绒服,或者线的制作法子。 至于其他行商们,帽子、手套、娃子甚至衣,只要他们能找到人织出来,就是数不尽的商机。 苗婉原先想过,扩大规模,多招女工,在西北开工厂,垄断技术会赚的更多。 但听公爹和相公的意思,几次金子送到陈嗣旭手里,他们已经摸到了陈嗣旭的一些尾巴,可能过不了太久就会回京。 那工厂以目前留下的这些人,跟南来北往的老狐狸打道,太容易被人算计偷学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赚先机,最要紧的就是把织布机的技术捏在手心里,就不怕会有人超越她们。 以前不管是聚福食肆还是千金楼,都是卖东西给别人,但是现在,她不想光买东西给人家了。 她也想跟兀良哈氏一样,拿干利,以货抵货或者拿金银都可。 她不太懂经济,可也知道经济通才能为西北带来更大的商机,这些行商能在西北定下来做生意,往后西宁镇经济会更通,老百姓们也能多些经济来源。 最重要的是,明面上她是以货抵货,干利这个东西,只要将来乔家不落魄了,以行商们的情商,谁也不敢不给。 而现在,除了没反应过来的那些订单能赚钱,做出来的新货物可以进献给固北军,明面上不会有太多钱进账,但她苗世仁的身价可就不一样啦! 如此在有心人眼里,千金楼就彻底变成讨好定北将军的工具,那陈老贼以后别想再拿她的金子! 果不其然,当天千金楼的水并没有实现大幅度提高,虽然比平里高一些,也就是六千多两,还有一大部分是定金。 阮衾拿着登记好的册子递给苗婉,“有些人定了羽绒服,但还想要买咱们的纺车和织布机,还有人想要买鸭绒,要拿回去自己做。” 富贵人家大都喜致的东西,甚至很多都传云锦和绸缎衣裳,棉袄外头都是绸子的,羽绒服的棉布他们未必看得上。 所以这些专做贵人买卖想买鸭绒回去,做出附和贵人审美的货物来,别说二两银子,二十两都有人抢。 但她们自己鸭绒还不够用呢,阮衾又道,“我也与他们说了,纺车可以卖,织布机、线和羽绒我们都不卖,但可以用方子入股,与他们合开铺子,将来干利尽可以货抵货。” 只要能织出不钻绒布匹的织布机在乔家手里,千金楼就不愁赚钱。 苗婉叮嘱阮嘉麟,“表哥有空去趟于家,跟他们签个契,就说织布机我们只让他们做了部分零件,全是自己组装,若是零件,需得赔偿万两白银。” 阮嘉麟立马明白过来,“你这是怕有人上于家威利?” 毕竟千金楼的东西都是谁做的,外头人一查就能查到。 苗婉嘿嘿笑,“对呀,所以有了契约,若是财帛依然动人心,这笔银子不赚白不赚嘛,让他们去研究好了,缺胳膊少腿儿的,等他们研究出来,说不准淘淘都能打酱油了,得来的银子咱们跟于家七三分。” 以于家的心,她不担心他们把图纸传出去,更怕他们死犟着不说,会发生二舅母家那种事情。 她隐约听二表嫂提起过。 这织布机的图纸,连同羽绒服制作,还有前面制糖、蒸馏油还有沤肥的法子,她都给了公爹,已经通过暗线送往京城给锦妃去了。 其他生意都还好说,就是赚钱,这些都是有关民生之事,以乔家如今的权势护不住,所以赚钱都要遮遮藏藏的。 但凡被发现肯定就会被人要了去,这都是有利千秋万代,在朝堂上挣功名的事情,至于怎么个‘要法儿’就有待商榷了,前提是他们还有命跟人商榷。 有好事,那当然要便宜自家人。 说不定锦妃还能借机再晋个位呢,到时候乔家回京,就有大腿抱了。 话又说回眼前,阮衾还道:“兀良哈氏的二爷倒是不急着订货拿货,只是让我给带话,说是瑞臣回来,去他那里一趟,他有要事相商。” 一旁乔盛文点头,委婉看了苗婉一眼,笑道:“他先暂时不用管,等他回来自会处理,接下来的订单足够咱们做到年底了吧?” 最近一段时间,苗婉折腾得家里飞狗跳,字面意思,着实叫人哭笑不得。 小家伙们蹦跶起来,淘淘也跟着闹腾,两家的咯咯哒,张家的狗汪汪吠,闹得乔盛文和阮嘉笙书都读不下去。 这都快腊月了,两个读书人只祈求,是不是能安生一个月? 苗婉冲公爹讨巧地笑了笑,“年底之前是不会再折腾什么新鲜东西啦,只需要让林大舅他们在咱家起个窑就行。” 阮嘉麟好奇,“起窑做什么?” 苗婉眨眨眼,“准备年夜饭呀,今年人比去年还多,咱们做点方便又好吃的东西。” * 乔瑞臣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只是在厨房旁边多了个奇奇怪怪的窑口。 他是骑马回来的,身上穿着羽绒服大氅和羽绒,脸上带着羽绒帽和口罩,不像往常那样被吹得浑身凉透。 想到这是媳妇一针一线(盯着别人)给他做出来的,乔瑞臣就更迫不及待想看到媳妇,想也没想直接回他们屋里。 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一把锁冰冷锁在了外头。 他这才发现家里特别安静,耿叔拴好马,过来跟他说,“先生跟阮家笙哥儿在隔壁读书呢,阿婉带着两家的孩子和大人都去了聚福食肆,阮家大老爷也过去了,说是要吃鸭子。” 乔瑞臣叹了口气,“那您为甚不在门口跟我说呢?”说了他都不会进家门,还栓马干啥? 听见动静过来的乔盛文听出他未尽之意,笑骂,“你个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爹是吧?我让耿叔把你留下的,有话跟你说。” 要不是算着今天乔瑞臣可能会回来,乔盛文说不定也去聚福食肆了。 谁叫儿媳妇把那烤鸭说的天花坠的,在家里折腾好几,不成才去了聚福食肆。 两个人进了屋,正好家里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郡城那边如何了?” 乔瑞臣小声道:“陈嗣旭瞧着是有意晾着我,虽说月月都往他那里送东西,但在他府里的时候他天天都派人盯我盯得很紧,再也没见过那个北蒙奴隶,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试探我。” 倒也不怕他试探,回头羽绒服这些送上去,够陈嗣旭乐的。 只是乔瑞臣想不明白,“若是他杀了兀良哈氏的家主夫妇,为何还要留着这么个奴隶呢?” 乔盛文沉,“若是有人杀了你全家,却只留下对你家知知底的老仆,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能?” 乔瑞臣挑眉,“爹的意思是他想对北蒙下手?” “只要兀良哈氏如此认为便可,你不是说那位北蒙郡主回去了?必要的时候让北蒙人动手杀了他也是个法子,否则即便抓住陈嗣旭的把柄,有太后在,想要杀了他也很难。” 乔盛文一直担心的都是这个,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若是太后已经不在了,圣人想都不会想,也会杀了陈嗣旭。 但他没想到进展会这么快,太后还活得好好的,那就不能走寻常路。 “那回头送阿婉回来,我去找巴音,上次他让人给我带信催我回来,已经晾了他一回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乔盛文瞪他,“是时候你还非得送阿婉回来再去,她带着一大家子去的,还用你送她回来?” “既然家里起了窑却又不在家里做鸭子吃,想必是有什么困难吧?”乔瑞臣非常沉静地解释,“万一不成功,她看到我,说不定会更高兴点。” 乔盛文:“……”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点? 他眼神复杂看着乔瑞臣,“儿啊,你知道那烤鸭,为何在家里不成功吗?” 乔瑞臣静静听父亲说。 乔盛文想了想自己从书房内看到的场景,眼神更复杂,只言简意赅道:“因为那道菜,要抱着一只鸭子拼命亲,亲不好还不能烤,你大舅舅他也亲不好,苗婉才带他去食肆,想让孙老火帮忙看看怎么回事。” 乔瑞臣浑身一僵,什么叫抱着鸭子拼命亲? 他二话没说,立刻扭头就走,拦是拦不住的,大不了……大不了他替媳妇亲。 实则苗婉这会儿正给孙老火师徒四个打气呢。 再说她已经亲……啊呸,是吹过鸭子了,要不然乔盛文从哪儿知道的呢。 只不过在大家不忍直视的情况下,苗婉费劲巴拉吹了半天也没吹起来。 阮祈本来还有点形象包袱,但是外甥女都上了,为了好食方,他也愿意在晚辈们嘻嘻哈哈的注视下吹鸭子。 但是这回大厨也不好使了,鸭子就是怎么都吹不起来。 没办法,苗婉本来不打算麻烦到孙老火的,这回还是得去聚福食肆找他。 孙老火得知江南来的大厨都没能研究成,不只他,连他三个徒弟都来了兴致,师徒四个比赛吹鸭子。 吹了半天,他们才发现,吹起来也白搭。 先是腚漏气儿,后来把股上,嘴也漏气。 阮祈和孙老火倒是有些厨子之间的惺惺相惜,两个人干脆剖开一只鸭,仔细看了一番这鸭子的构造。 这才发现,其实口也要起来,起码漏气会少,而且不能吹太,否则跑气也更快。 孙老火还疑惑,“为何要把鸭子吹起来?” 苗婉被问得有些傻眼,“啊……那方子就是那么写的啊。” 她怎么知道鸭子为啥要吹起来,反正后世吃烤鸭都是吹过的嘛。 阮祈倒是有些猜测,“鸭紧实,烤太过易老,鸭皮脂多,若是中空以火烤炙,想必是为了让皮分离,皮更脆,更?” “对对对,烤过的鸭皮特别好吃!”苗婉猛点头,然后在两个厨师的探究眼神下,抱紧了淘淘,“啊……我猜的,我猜的。” 不管她是不是猜的,总是要想办法让鸭子鼓起来,孙老火师承没那么正式,法子多偏门,比阮祈脑子灵活些。 “那咱们就做几个起来吹气,另几个里面填充些闷蒸可入味的吃食,多试一试。”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