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用的是于氏煮好了送来的,所以温度合适,才会发酵成老酸。 乔瑞臣一直温和听着苗婉说话,在她挥手的时候,顺其自然扶着她坐在炕上。 耿叔从瓦市调料铺子里淘换到了银耳,堂屋小灶上一直温着红枣银耳汤,等苗婉饿了随时都能喝一碗,整个炕都是暖和的。 等苗婉说的差不多时,连糖水都已经到了她手里,被她喝下去大半杯。 在一旁安静听着的乔盛文瞧见这一幕,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瑞臣这孩子早慧,从小就比旁人家的孩子沉默寡言,功夫也学得好。 被圣人放在卫里,负责暗中保护圣人安危,所以他习惯了面无表情,但私下里子其实好,对家里人也照顾。 以前儿媳妇怕儿子,动不动就红了眼圈,如今瞧着,一个活泼一个沉默反倒刚刚好。 换个稳重贤淑持家的儿媳,说不准跟沉默寡言的夫君反倒没话说。 乔盛文再次叹,这个儿媳妇是真娶着了。 乔瑞臣听完后,大概明白了苗婉的意思,不过具体怎么做,还有些细节需要跟父亲商议,这些就没必要让苗婉心了。 等苗婉开始打哈欠,他先将媳妇送回东屋,才又回去跟父亲说话。 一夜好眠,等苗婉醒过来又是天光大亮了。 东屋的炕被能干的耿叔修葺过,将通烟的砖道给换了新的,就算厨房烧着火,有耿婶垫的厚褥子,她只觉得暖和,觉是越睡越香。 要不是肚子里崽崽踢踢蹬蹬提醒她起,她估计能起到半上午。 乔瑞臣和耿叔已经不在家里了。 “娘,相公和耿叔走多久啦?”洗漱过后,苗婉喝着煨了一夜的银耳羹泡豆腐,问耿氏。 耿氏看了眼天,“辰时中出的门,瑞臣说是早点过去,检查下帐篷,三壮他们刚走,估摸着未时末(15点)就能回来。” 麻辣串生意已经渐渐稳定,虽然还没上羊的铁槽,可麻辣串也有素串,所以买卖比卤真的好做许多。 每天一头猪的和下水,连带着五十斤左右的素串,早些过了午时就能卖完,大多时候未时中就能回来。 食材比原先加了一倍,每天的成本加上和炒大麦,控制在两贯钱以内,少的时候能赚十五贯左右,多的时候加上打赏能有十八贯钱。 小半个月下来光张家就分了七十多贯钱,五十两一个的大银锭都换回来一个,给张娘子喜坏了。 要不她也不至于天天敲打儿媳妇。 张家人本来也都不算找事儿的,冲着银子也全家上下齐心,一门心思就想着干活儿,哪个都不嫌累。 乔瑞臣做帐篷跟急行军是一个法子,就是去铁匠铺打了凹进去一个圆筒的铁钉,底部做成上圆下尖样式。 只要将铁钉打进土里,随便用结实些的木头进去,盖上油布,就是结结实实的帐篷。 他检查过铁钉并无晃动,木头是用的西北最常见的柏木,在寒冬也丝毫没有变形的痕迹。 他一进帐篷,张三壮就热情过来了。 “乔兄弟,你看咱们摊子还成吧?你在京城见过大世面,许是能看出哪儿不妥当,你只管说,我和二哥还有耿叔保证改过来。” 乔瑞臣迟疑了下,“我只去过酒楼,在中当值时候更多一些。” 张三壮:“……”那岂不是跟圣人老儿一个锅吃饭?打扰了。 他大为震撼,并不知道圣人自个儿都不只用一个锅吃饭,好一会儿才唏嘘着回过神。 “那今天狗蛋就负责伺候客人们洗手,若是有客人问起,这边就给乔兄弟张罗,你看……” 乔瑞臣和气点头,“可以,阿婉都与我代过了,她的法子很好,后头怕是三哥你们又要辛苦许多。” 那什么‘促销’的词儿,乔瑞臣也从未听过。 但促销具体要做的事情乔瑞臣是明白的,按照媳妇的法子来,客人不但会更想要香胰子和肥皂香皂,麻辣串估摸着也要比现在卖的好。 张三壮只有惊喜,没有惊吓,他着手嘿嘿笑,“真的?不怕不怕,回头我就叫阿姆他们按照现在两倍的食材来准备,就是忙到晚饭时候咱也不怕。” 小老百姓赚钱不容易,想要赚出能供家中尕娃子去私塾读书甚至参加科考的银子来,更是难上加难。 殊不知多少百姓家里的聪明娃子,都是因为没钱所以没法子挣前途。 张家人不怕苦和累,能多赚些钱,他们就是梦里都会笑醒。 等帐篷里头打扫完,提前调好的麻辣汤料和关东煮骨汤咕嘟着开起来,好多客人闻到悉的麻辣香味儿,门路往帐篷这边来了。 “今天有卤货串没有?有的话先给我来十串,再加五串丸子和五串素串。” 因为食材并不贵,赚得又多,张家人高兴之余也保留了厚道的秉,麻辣串用料还是很足的,一串三个大丸,卤货也切得厚厚的,素串是一串四个。 小孩子估计一样一串就能吃。 后头有客人附和,“就是,昨天没吃够就没了,你家原先不是做卤货的吗?怎的不多准备些。” 张三壮立刻开始自己的表演,“这不是条街酒楼学会了咱家的卤方,我老丈人在酒楼做大师傅呢,我这当女婿的怎好跟长辈抢生意,也就是咱自家吃的时候多卤点。” 能十几二十串吃麻辣串的,好多也吃过条街酒楼的卤货,闻言立刻撇嘴,“那你岳父手艺不行啊,偶尔吃着还成,都是用大油爆炒,吃多了腻,也没你家原来卖的香。”【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张三壮听得心里,这偷学和正宗的能一个味儿吗?也不看常沢有没有那个本事。 面上他笑得特别憨厚,“那肯定不是我老丈人的手艺,是酒楼里姓常的师傅学会的。” 客人眼神了然,不用再说更多。 过来快的当属在瓦市附近住着的行商居多,都是商人,谁不知道里头那点子机锋呢。 他们觉得这杀猪匠家子也太软了些,叫人欺负到头上都还要愚孝,实在太过那就是傻。 但他们很快就不这么觉得了。 有客人吃完要结账,沾了手油,刚想拿帕子擦擦手再从荷包里掏钱呢,狗蛋眼尖,立刻凑过来请客人用香胰子洗手。 “这是我家姑姑看我们小孩冬天洗手洗脸总是冻皴皮,特地想法子做出来的,洗了手不但香的,还特别滑溜,您看我的手。”狗蛋一边请客人去洗手,一边伸出自己吃出了窝窝的小爪子。 客人愣了下,来了兴致。 狗蛋这爪儿虽然黑了点,可嘟嘟呼呼的,一点都不像老百姓家里的孩子。 小孩子们皮子,又在屋里待不住,总在外头跑。 西北风大,所以入了深冬后,孩子皮肤大都跟起了皮一样,摸起来发硬糙,再冻厉害点就要生冻疮裂口子。 他接过狗蛋递过来的黑乎乎圆球,沾了点水洗手,洗完后立马觉出明显对比。 先前油乎乎的手现在完全没了黏腻,但还是滑,有点像他家婆娘的皮了,那可都是拿护肤膏子抹出来的! “这香胰子可卖吗?多少钱一块?”客人立刻问道。 狗蛋笑着答:“咱不拿这个赚钱,成本太贵了,卖不出去,这一小个足足要五文钱呢,我姑姑说就留给自家人用。” 这客人是大岳内陆来的行商,往常是走江南那边的。 江南富庶,他虽然辛苦,可赚钱不少,寻常吃东西也舍得花钱,闻言笑了出来。 他还以为多贵呢,结果才五文钱,放在江南他能卖十文不止。 见他问,同样兴趣的都凑过来看,听狗蛋这样说,好些人都想笑。 要是真跟护肤膏子一样好用,就算自家用也能省下不少银钱,要知道护肤膏子大都按银角子来卖的。 哪家没有女眷啊,女眷们花钱……算了,提就是心窝子疼。 狗蛋看不懂大人们的心思,他只按照姑姑教的,瞅了眼洗完手的客人,“还有能洗帕子的肥皂呐,洗完了又香又干净,就是没有香胰子滑溜,我姑姑做来洗衣裳的。” 不等那客人说话,另一个西域商人凑过来,“洗我的吧,我帕子刚才掉地上了,怪脏的。” 狗蛋接过来,拿出一块半透明的暗黄肥皂,沾了水擦在打的帕子上,使劲儿了几下。 见白泡沫变污后,他麻溜用清水投干净,拧干水在一旁煮大麦茶的小炉子旁烘了烘递给客人。 这下子稍微有点脑筋的,眼神都亮了。 帕子被洗的干干净净,不过男人没女人讲究,帕子估计有点历史,还剩点陈年的污点,也很淡了。 整体看起来比刚才干净不知道多少,不用捧在鼻尖就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瓦市什么人最多?不是偶尔家里缺了东西才来买的老百姓,而是摆摊的和行商! 摆摊子的也是盼着行商能把东西全收了。 西北这边因为地理位置优越,穷则穷矣,但甭管是西域货物,还是北蒙的牛羊,亦或是河湟谷各类染料和矿物,要进出大岳,必然要通过西宁镇。 要不这穷乡僻壤的,光靠老百姓们买东西,也不能兴起个极具规模的瓦市。 在场有些是行商,还有行商家里的人,都不缺乏眼光。 好些顾不得吃串了,呼啦啦围过来,这样的好东西甭管是运送到大岳内陆还是其他几个国家,肯定都受。 有着急的人立刻问,“肥皂成本多少钱啊?” 他一问完,立刻有人嘘声,真好意思,这不是欺负小孩子不懂事嘛。 难不成你还想让人家按照成本卖给你? 可嘘声后,也没人出来说啥公道话,咳咳……商人逐利,能多赚点,谁也不会对诓小孩子有什么心理负担。 狗蛋也老实,他摆摆手,只按姑姑教的说,“做肥皂用的东西不好得,天热了才能买到,咱家也是阿阿爷宠着姑姑,费劲巴拉才做出来,好像花了十几个铜板呢。” 大人们可不觉得贵,他们吃麻辣串都不止这个价儿好吗? 有个穿蒙袍的汉子立刻接嘴问,“十几个铜板是香胰子和这个……皂角一共花了这么多钱,还是光皂角就花了这些?” “是肥皂,小娃儿你跟叔叔说,做肥皂需要用啥,叔叔走南闯北知道的多,说不定能给你了来呢。” “对对对,那香胰子怎么做的?要不你告诉我,我多做些送给你家如何?” 一直假装在摊子前头忙活的张三壮在心里呸了好几声,臭不要脸,当我们狗蛋家里大人不存在是不是? 还在帐篷里呢,就黑心肝儿哄我们家孩子。 不等张三壮看不过去往这边走,乔瑞臣在瓦市里转过一圈回来了。 站在原地听了会儿,见狗蛋被大人们吓得眼眶发红,他立刻上前将狗蛋护在身后,淡淡笑着冲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一圈的客人们拱手。 “孩子知道的不多,这东西是内子闲来无事偶然得之,若客人们想要,咱们也不是不能做,只是没法子大量卖给客人,能做多少卖多少,只收个成本价意思意思就是。” 对上乔瑞臣这样看起来气质不斐的郎君,客人们稍微冷静了些。 说成本他们是不信的,但是刚才孩子都透出个差不离,他们若按差不多的价儿拿货,卖到内陆、西域甚至是北蒙和西蕃,都有的赚。 现场安静了片刻,有人道:“好说,既然这位小哥说了,那我要定五百块香胰子,三百块肥皂。”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