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的脸上划过一滴热泪。 “这本是天下间最让人惋惜的事情,明明是骨 兄弟,却不得不各自为敌,自相残杀……” 萧太妃说到这个时候,刘凌已经听到入神,再也不会注意萧太妃顶着男人的身子说着这样的话会不会诡异无比。 当年的刀光剑影、勾心斗角,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自又是一番不同。 在薛太妃和张太妃她们那边,他的皇祖父是个荒/ /无/ 之人,为了一己私 搅动的后 犹如地狱,人人都不堪重负,花了几年的时间设计,最终才成功 变。 而在萧太妃的口中,这场 变虽然酝酿许久,但其中还有许多隐情。萧太妃以为自己不知道如意之事,却没想到之前他已经见过马姑姑,知道那个密室里曾经藏着一个小孩,后来还刺伤了太妃们跑了。 原来当年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他的祖母当年留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呢? “我一直很庆幸,我二哥来找我了。” 萧遥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窗外。 她扭过头,刘凌才发现她的鬓角早已经白了,只不过焚琴煮鹤的手很巧,将黑发掩盖住了白发,才看起来毫无痕迹。 一个人每夜都会被另外一个人替代,即使是双魂,身体一定还是会很疲倦的。在萧太妃没有教他学艺的时候,萧逸一定是抓紧时间补眠,白天也很少在殿中走动,但教了他之后,每 休息的时间就会大大减少。 加上用缩骨功听起来十分痛苦,原本只是为了盗贼钻个 偶尔为之被创出来的,这样的情况下萧将军还坚持教他武艺…… 刘凌顿时觉得背上负着的东西太沉重了。 男儿身女儿心的太妃还在兀自回忆着。 “我不明白皇后那时候为什么要杀我,明明我还是吕郎的未婚 时,她待我极好。后来我入了 ,对她也算是恭敬,哪怕陛下独宠我的那段时间,我也从不会恃宠而骄,陛下听得进我话的时候,我还曾劝陛下去她 里……” “那时候那些人想要杀我,我会些武艺,命焚琴煮鹤出去找救援,又关闭了四门,拖到了二哥带了人来,杀进了殿中。二哥为了护我,让我和他换了衣衫,他像是我还在家中那样乔扮成我的样子,又让我穿上他的甲胄,跟着他的手下回陛下身边,他朝另外一条路引开追兵。” “我们少年时经常互换身份,那甲胄宽大,我在鞋里垫了东西,遮掩着倒看不出来。我知道二哥 悉 中环境,武艺又高我太多,带着我反倒累赘,便听了他的建议,跟着 中侍卫杀回了殿下身边……” 说到这里,萧遥突然浑身一颤。 “……但等我到了陛下身边的时候,却发现陛下已经遇了刺。” 显然那 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让她到了难以叙述的地步。 “您……要不要先歇息一会儿?”刘凌犹豫了一下,劝说道:“您和我已经说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累了……” “好孩子,我不累的。”萧遥突然对他温柔地笑了笑,眉角间依稀是刘凌 悉的萧太妃样子。 他们二人,真的很像。 尤其是笑起来时那种让人安心的气质。 “我二哥是个外柔内刚的 子,这些往事不一定会告诉你,而是任由自己扛着。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往往有很多时候是自己造成的,误会源自于各自的臆测,每个人都只看见自己看得见的事情……” 萧遥的眼神中俱是悲哀之 。 “今 机缘巧合,我能碰见你,便是上天的安排。我虽是个魂魄,却是个没用的鬼,除了带累我二哥,没有任何本事,能和你聊聊,能多一个人了解他,也许 后就不会产生那么多的误会,也就不会产生那么多的矛盾。” “我明白。” 刘凌点了点头。 薛太妃也好、陆博士也好,萧太妃也好,每个人记忆中的 变,都有着各自的故事,皆不相同。 如果说他之前不能明白萧太妃说的是什么意思,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彻底明白“每个人只看见自己看得见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说到我去了陛下的身边,陛下已经中了毒。”萧遥幽幽地开口:“那伤人的不是别人,而是陛下身边的怀柳君。” “没人想到一向顺从的怀柳君会做出这种事,连陛下自己也没想到。陛下准备逃离 中,什么人都没带,独独带了怀柳君,显然是对怀柳君有 情的。可怀柳君的毒簪却暗算了陛下。” “事情一发,大司命的人就疯了,将怀柳君毙命在当场,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她抱了抱自己怀中的软垫。 “怀柳君也是习武之人,不是手无缚 之力的男宠之 。陛下揽住怀柳君,恐怕是因为怀柳君表现出担忧害怕之意,想要安 与他,谁料到偶尔间的温情,却藏着这样的心思……” “陛下允许二哥带着人去找我,显然也是因为我二哥受陛下的重视,还有我这么多年来的陪伴……” “然后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萧遥 脸苦涩。 刘凌心脏砰砰直响。 终于来了! 萧遥那段回忆显然太痛苦,连五官都是扭曲的。 “当时情况太 ,所有人都把我当做我二哥,我还来不及告诉陛下我的身份,陛下一见到我来了,就命令大司命杀了我!” “嘶……” 刘凌倒 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萧遥苦笑着,“我也不知道啊。” 刘凌听到萧遥的回答,都快要哭了。  ,不带这样讲故事的! 这样会噎死人的! 萧遥见刘凌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摇了摇头。 “我那时候已经死了。死人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哈?” “大司命要杀人,一个指令即可。我又不是什么高手,陛下要我死,我自然是活不了片刻就身首异处。” 萧遥叹了口气。 “我死后的事情,是回魂以后,大司命们告诉我的……” 刘凌这才舒了口气。 如果熬了一夜得到的是这个答案,他恐怕自己真会郁结于心。好在还有当时在场的大司命们活着。 “ 变之前,一切都是很隐蔽的。陛下也许隐约知道其中有皇后的动作,但他却没想过就是皇后策划了这一切,还以为是 外有人谋反,煽动了其他几家。那时候他还关心儿子,派了少司命去保护皇子,否则 变一起,有大司命和云中君在,皇后早就活不成了。他遇了刺,知道大势已去,皇后必定成太后,儿子也会登上皇位,便有了一个心结,想要在临死之前解决。” 萧遥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软垫,一下一下。 刘凌听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错漏了一句。 这段秘事,除了当事人的大司命和萧太妃,恐怕谁也不会这么清楚。 薛太妃等人仅仅知道先帝被萧逸杀了,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连萧将军杀了先帝都不是真的! “陛下对我二哥有些…… 慕,这件事,你应当知晓吧?” 萧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刘凌。 刘凌微微张了张口,点点头。 “ 情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嗟叹……” 萧遥闭了闭眼。 “陛下好生生活着的时候,一直不敢对我二哥有什么不敬,后 里再怎么秽/ ,待我二哥却是秋毫不犯。这其中固然有我二哥武艺高强、宁死不屈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陛下自己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他待我二哥并不似娈宠之 , 中的 人和侍卫大多对我二哥抱有同情之意,也不敢轻 与他。虽然我二哥和陛下寸步不离,但确实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不堪的。我二哥也 与陛下,没有做到让人为难的那一步,使他不用玉碎瓦全……” 刘凌似懂非懂地听着,直将它记在心里。 “可当他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以后,却生出了魔障。”萧遥眼眶通红,“大司命说,他命令大司命们杀了我后,将我的头和他的头都砍下来带走, 后葬在一处,或烧成灰埋了……” 刘凌瞠目结舌,不知道这是何道理。 “你年纪小,自然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人活着时,对待对方如何温柔,那都是为了 后能够有机可趁,可一旦知道自己要死了,那理智也就走了,只想着自己死后别人就要霸占自己最心 的东西……” 萧遥摇了摇头:“这种事,我说给你这样的少年听,原是极不合适的。可你若不听完,便不明白我二哥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陛下讨厌女人,自然不愿死后和皇后同 ,但他死了,就由不得他做主了。皇后就算为了全礼法, 后也会躺在他的身边。所以陛下命大司命杀了二哥,其实是为了永远和我二哥在一起,他已经疯了……” 一旁的刘凌听得身子直抖,不知道该说皇祖父是个疯子好,还是该庆幸自己父皇至少不像皇祖父那般。 “其实我白死了。” 萧遥咬了咬 。 “大司命们说,陛下下令杀了我后,立刻又后悔,放声大哭,状若疯癫。他那时候已经毒发,情绪大喜大悲都会加速毒发,却丝毫都顾不得了。这个时候,我二哥甩开追兵,找了回来……” “我二哥看见我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猜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急忙追问陛下。他情急之下没有掩饰声音,陛下那时候在悔恨之中,又毒发上脑,脑子里一片 糊,恍恍惚惚以为是我二哥又回了魂。” 萧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陛下不要大司命杀他了,却命令大司命们从此在我二哥身边寸步不离,任何冒犯他的人都要死。后来陛下又嘱咐了大司命和云中君一些事情,方才去了。” “我二哥知道我因为他而死,当时就疯了,要拔剑自刎。云旗担心他自残就打晕了他,将他托付给了陛下身边的赵清仪,然后回来处理了陛下和我的尸身。我的尸身被大哥抢回去了,想来大哥后来发现了死的是我,但没有声张。陛下的尸身则被薛太傅他们带走。” “赵太师发现陛下竟然因 变而死,自尽而亡。从那时起,赵清仪就闭门不出,我二哥也就躲过一劫。”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无奈道:“后来我醒了,就已经在我二哥身上了。” “那时候 变已经结束,我第一次回魂时,吓得赵清仪和其他 人差点晕过去。皇后控制内 后,派了太医想要治我二哥的疯癫,没人知道是我回魂了。但我大哥知道我们两人少年时那些互换的小把戏,大概明白活下来的是我二哥,便加以干预,索 以我疯了为名,不许皇后进入后 。他手握兵权,皇后实在忌惮,加上赵太师身死,其他几家对萧家都有不 ,皇后有意跳动几家不和,任由我大哥在 中布兵,我二哥和赵清仪都没有出事。” “所有人都太小瞧皇后了。” 萧遥面如深水地说。 “正因为我大哥一直在后 里布着兵,让几家生了忌惮,以为他要谋权篡国,后来想法子解了我大哥的兵权。几家会倒的那么快,几近灭门,便是因为兵权那时已经不在我大哥的手里,想要救人也无力回天。” “后来和我赵清仪曾经猜测过,怀柳君当年差点被折磨死在暗室里,他曾经欠了皇后天大的人情,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恐怕早就已经收拢了怀柳君,在救下怀柳君的那个月里,已经引得怀柳君恨极了陛下。他心中恨极陛下,却忍受着屈辱以‘佞幸’之名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千依百顺之后,等的,大概就是这个机会……” 听到萧遥的猜测,刘凌有些尴尬。 无论和太妃们再怎么亲近,也无法掩盖那位“心如蛇蝎”的皇后是他的亲生祖母。虽然他从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但从每一个讨论她的人嘴里,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仁善之举。 想来真正仁善的人,也不能在那样的 局之中又重新翻天覆地。 知道自己的长辈是个很坏很坏的人,自然不是很有趣的事。一个薛太妃他们口中的皇祖父已经足够让他心情复杂的了,再听到今天萧太妃说的,刘凌都不知道该如何在家祭祀中面对皇祖父和皇祖母的排位。 萧遥没有发现刘凌的尴尬,只是继续说着: “再后来, 里后来又不知为何起了变化,参与 变的妃嫔们被好生安置在了后 里,薛家和其他几家人反倒把皇后和皇子给软 了起来,皇后就再也顾不得动我二哥的事情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