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认自己的推理判断无误后,她将整件案情的前因后果整理成册,将它带到了公安局,是时候和林默摊牌了,虽然有点残忍,但刑警的工作就是逮捕犯人,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该明白它的职责,林默的为人如何,她很清楚,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不过,基于凶手和林默的关系匪浅,属于亲属,他是否会被勒令退出案件调查,就不是她能够干预的人,她只是希望在抓捕凶手前,他不会被蒙在鼓里,也希望能给林家一个缓冲的时间,更希望那个人能自首。 刚到公安局,还未等她开口要找林默,便遇上了一脸肃穆的曹震,他正着急的套着一件黑 的西装,疾步而来,那件西装一看就知道是问别人借来的,尺寸明显有点大。 “你要去哪儿?”皛皛诧异的问道。 曹震看到她显得有些意外,慌忙停住脚步,“这是……出关了?” 景飒说过,她最近在闭关研究案件,让他们谁都不要去吵她,经过陈怡一案,他也习惯了她的办案方式,只要她还在研究,破案就指 可待。 皛皛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林默人呢?”她想先和他单独谈谈。 曹震扣上了西装的扣子,“他请假了。” 她蹙眉,“请假?” “咦?景飒没和你说吗?” 她摇头,这两天景飒因为凶手的身份心情郁卒,都没怎么来找她。 曹震只当景飒是为了不让她研究案情的时候分心,所以没说。 “林局长的夫人去世了,就是林默的二婶,今天是大礼,我正要赶过去参加!” 二婶去世了…… “林一诺的养母?” “对,就是林一诺的养母,是肝癌,三个月前做体检的时候查出来的,已经是末期了,医生说活不过三个月,这不刚三个月人就没了,前天晚上走的,听林默说,他这二婶身子本来就是个药罐子,活着也是受罪,好在人走得很安详,没什么痛苦。” 三个月前…… 皛皛的眉 突然拧成一条线,和周沁雨在游乐园烫伤的时间一样,都是三个月前…… 脑中突然一个 灵,某个不详的预 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脸 倏地一变,“曹震,大礼在哪个殡仪馆?” “x市就一个殡仪馆……在南郊……” 皛皛一把揪住他的西装衣襟,“马上带我去!” “你要去没问题,但也不用揪我衣服吧……哎呦……你慢点……跑那么快做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被皛皛用力拖出去了,脚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他平衡 好,没跌个狗吃屎。 上了车,她又问道,“其他人呢?” “都去参加大礼了!”虽然其他人不似他这般和林默 悉,但因为焦尸案,众人也合作了一段 子,又是同袍,人也都在x市,于情于理都该去祭拜一下。 本来他也早去了,但自己带的衣服不多,唯一一件黑 风衣,昨天送洗了,还没送回来,其他衣服颜 不太好参加葬礼穿着,他就问x市公安局的警员借了一件,这才晚了。 他瞅了眼皛皛,她倒不用担心衣服颜 不合适,认识她那么久,她的外套永远都是宽大的黑 风衣,就和她现在的脸 一眼,黑得格外沉重。 “你这是怎么了,脸 那么难看,你认识林太太?” “不要分心,专心开车!” 大概是嫌他开得慢,又总是遇到红灯,皛皛突然将警灯打开。 刺耳的警铃立刻响起,曹震大叫道,“我们现在是私事,你怎么能随便开警灯。” 皛皛冷眉一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闯红灯。” “端木,我们是去参加葬礼,不是去抓犯人!” 他伸手想把警灯关了,却被皛皛阻挡了下来,只见她目 暗沉的有点瘆人。 “你错了,我们现在就是去抓犯人,如果晚了,犯人很可能会就此消失……” “啊?”曹震糊涂了,“什么意思?” “你先不要问,赶紧加速,我会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 ** x市的仙鹤殡仪馆位于南郊,在环城高速公路末端的东侧,距市区15公里,是一个集遗体接运、整容、告别、火化、骨灰安置等多功能为一体的综合 、高科技的现代化殡仪馆,占地颇大,由于x市的森林树木繁多,这里也被设计的犹如一个巨大的园林,绿意盎然, 目翠 。 刚进大门就看到两棵百年巨松之间挂着一条横幅:‘善事逝者, 藉生者是我们的天职,亲人一般的服务,温情的关怀,让您悲痛而来,平和而归。’ 曹震驾着车一路飞驶了进来,穿过一座拱桥,抵达了林家葬礼的南大厅。 “你既然早就知道凶手是谁,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我!” 下车后,曹震脸 难看的盯着皛皛,来的路上,她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他听完就一个 想,等破案了,二十万的酬劳,他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她可瞒得够久的,还让私家侦探帮着查,这有违警方办案的原则。 “你是要继续在这跟我叽叽歪歪呢,还是进去抓人?” 曹震撒气的用力关上车门,掏出手机又拨打了景飒的电话,但电话一直提示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他又打了张又成的电话,也是同样的不在服务区。 “该死的,这什么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 皛皛也在拨打小李的电话,她在告知曹震凶手是谁的时候,就一直在拨打,小李的电话也是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 她想可能是这里地处偏僻,信号塔本就不多,举行葬礼的南大厅又在最里头,信号塔没能圈及到。 “我们先进去再说。”皛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号格,果然是越往里走,信号格越少。 等到了南大厅后,信号格彻底没了,显示‘无服务’。 曹震跟在她后头问道,“我们现在就进去抓人?” “看情况,如果他还在,暂时不要惊动他,等葬礼结束了再说。” 这是死者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站,也是亲人最伤心的时刻,林家家大业大,参加葬礼的人必然很多,极有可能x市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也说不定,这种时候,还是给林家留点体面为好。 曹震点了点头,同意道,“听你的!” 两人在门外,整了整衣服,平静了一下心情后,走了进去。 南大厅是仙鹤殡仪馆里最大的一间,少说也有四百来平方,还是两间大厅并在了一起使用的,尽管如此,里头仍是人 为患,乌泱泱的一片。 正前方最中央,被一片白 菊花围绕的是巨幅的黑白肖像照片,两边则是硕大的魂幡,相当气派,挽联倒是极其普通,上头写着:音容宛在,懿德长存,南柯梦里,望云思亲,是很多女 去世后,家属会选择的词。 皛皛看向黑白照片里的人,年逾四十来岁的样貌,可能是黑白照的关系,她看起来就像三四十年代的女明星,气质极好,五官不仅 致,还十分的婉约,她正抿着嘴笑着,带着一点点的腼腆,岁月虽然给她的眼角留下了浅浅的鱼尾印迹,但也加深了她给人的慈祥之 。 曹震在一旁叹道,“听说这位林太太今年才四十八岁。” 五十岁都没到就走了,算英年早逝,不由让人觉得惋惜。 皛皛说道:“人总要死的,不过是早和晚的区别,没什么可 叹的。” 因为生命的脆弱,她已经看太多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在这世上所要经历的事情,没有人能逃过。 而一个人的死亡,其实有三次。 第一次是断气的时候,生物学上的死亡。 第二次是下葬的时候,人们参加死者的葬礼,怀念死者的一生,在社会中的死亡,因为社会上不会再有死者的位置。 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死者的人,把死者忘记的时候,那时候才叫真正的死亡。 曹震是知道她 子淡漠的,并不意外她会这么看淡生死,问道:“林家人都在前头,要不要过去?” 礼堂里,一眼望去,哪些是林家人很容易辨认,他们身上穿得都黑大布的长褂, 间扣着又长又阔的整段白布做成的 带,他们个个面 沉重,几个女 小辈已经哭红了眼。 皛皛环视了一圈,想要找到那个人,却发现他不在,心下一凛,便疾步走了过去。 一旁的丧葬司仪立刻叫了起来,“有客来!鞠躬……” 这一声动静极大,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皛皛和曹震只好跟着司仪的话,对着照片鞠躬。 “家属还礼!” 披麻戴孝的林一诺对着皛皛和曹震回了一礼,许是没睡好,她的脸 苍白,两只眼睛哭得红肿不堪,像两颗大核桃。 皛皛对她点了点头,她也微微颔首。 “皛皛,你怎么来了!?”景飒突然从一旁的休息室里跑了过来,抓过她的手,小声问道,“你不会是来抓人的吧,这可是葬礼……一诺已经够伤心的了……” 这时候抓人一定会要了林一诺的命。 皛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忌了,“他人在哪里?” “谁?” “凶手!” 景飒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站在林一诺身后的林家人,“刚才我还看到他……” 因为皛皛说他是凶手,所以她一直盯着他,刚才不过是去休息室拿瓶水,怎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 “刚才是多久?几分钟?” “也就五分钟吧,怎么了?”景飒见她脸 焦躁,心里陡生一股不安。 皛皛又问道:“林默在哪里?” “在和殡仪馆的人说烧骨灰的事……” 林默是林家的长子嫡孙,除了林一诺,抓第一把骨灰的事,也有他的份。 “曹震,去找林默!”皛皛转头低声吩咐道。 “好!” “阿景,把小李和老张叫过来!” 见她脸 凝重,景飒没敢多问,赶紧跑去休息室。 不一会儿,张又成和小李跑了过来。 皛皛吩咐道:“你们俩先去大门口,告诉殡仪馆的人,有罪犯潜逃,需要他们将大门关闭!” “罪犯?” “不要问那么多,先按我说的做。” 两人点点头,立刻冲了出去。 这时,曹震带着林默回来了,看到林默那张发黑的脸,她就知道,曹震已经把话挑明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