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娡从正午开始授技,直到昏时,淮姻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两人这才体会到时间的飞逝。 淮姻从小便不喜 做女红,管家这类的事情她使得上手,丝绣却是要了她的半条命。 要不是这个过寿的人委实太特别,姜淮姻是真不愿委屈自己,早请姐姐代劳了。 回府的时候,她已经饿到前 贴后背,看东西都是花的,连晚膳都比平常多用了一碗。 萧霖觉得奇怪,不由问一句:“今 生意很好?听说你请了不少小厮,怎么还在自己亲自动手。” 淮姻赶忙摇头,她又不好意思诉苦,只好将掉了的牙往肚子咽:“没事,我只是下午和姐姐讨论绣品,有些着急。” 说起这个,她又问道:“宋大人会起复,是因为王爷在皇上面前进言了吗?” 萧霖没卖关子,直接道:“宋衍是人才,即便我不说,皇兄也不会搁置他太久。正好侍读学士缺人,他不好意思开口,做臣子的自然该为他铺个台阶下。” 君无戏言,若无重要的事情,没有几个皇上会愿意朝令夕改。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平反都那么难。 因为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不愿承认自己做错了。 皇帝的新衣,不外如是。 “下个月皇兄过寿,我想选合适的时候,提一嘴废太子的事情。”萧霖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姜淮姻。 废太子和姜淮姻当然没有 情,只是要提废太子,那姜知行必然也会被提起,毕竟他们存在过师生关系。 萧霖要提萧长亭,无非是一个试探,他要试探萧乾对废太子的事情还生不生气,对姜家,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姜淮姻抿了抿 ,她抬头说:“会不会太快了?” 太子年初被废,这才年中,皇上的心不会这么快便软下来吧,尤其齐王如今正得宠。 萧霖道:“陛下的寿礼是难得的好 子,这时候提这种事情不会触霉头。” 除此之外,萧霖还有一个难得的私心。 自从多了上辈子的记忆之后,他便知道,萧乾驾崩与开皇十二年的年初。如今已是开皇十年的年中,废太子若是一直被囚于深 之中,想要最终翻盘实在太难。 萧乾可以不在乎谁得皇位,但是他与谢晋之,却是有一笔大账要算。何况这辛辛苦苦才打下来的萧家江山,他不能再让它葬送在一个暴君手里。 萧霖打定了主意,姜淮姻也没什么多余的好说,毕竟王爷长得那是一颗秤砣心,轻易不会听劝的。 只是,为了让废太子出来地更顺利一些,姜淮姻也得给萧长勇准备一个礼物才行。 重生以后,她给了谢晋之礼物,也给了付明礼物,反而将这最位高权重的一个人忽略了,那怎么能行呢。 为此,姜淮姻当夜便招了府里的绿竹来谈话。 绿竹一个奴婢,当初却想要谋害主子,这放在王府里,是要杖毙的。本来她已经难逃一死,魏管家连椅凳都让人准备好了,硬是姜淮姻给拦了下来。 绿竹是先皇后 里出来的人,原本是独孤皇后派来给萧霖当侍妾的。 哪怕有绿竹谋害萧一山的事在先,可这事儿传出去,对萧霖,对姜淮姻,对萧一山,一样百害而无一利。 谁知道府外的人会传出些什么呢,说不定姜淮姻还会因此多个善妒的罪名。 为了主子们的名声考虑,绿竹侥幸活到了现在。 也不能说侥幸,因为姜淮姻留下这颗棋子,自然是有用的。 她不可能明知有人对自己不 ,还把她留在身边。 绿竹出身后 ,教养和身段都不差,她能被独孤氏放下来做侍妾,证明模样至少也是个中上水平,否则独孤氏如何拿得出手。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她从前在中 里当差,证明她必然认识萧长勇,甚至不仅是认识。若想要得到独孤氏的高看,那绿竹得对独孤氏亲出的两个儿子,十分了解。 所以绿竹对萧长勇,积攒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而作为一个美婢,萧长勇对她,没准也存了心思。 这些都是能加以利用的资本。 绿竹被告知自己要去姜夫人那里报道的时候,小心肝很是抖了三抖。她陷害姜淮姻在先,这位姜夫人要是小心眼些儿,她去了,可不一定还有命回来。 绿竹轻手轻脚地踏进碧竹院,姜淮姻还在回忆姐姐下午教的丝绣技巧。 绿竹过来磕头时,姜淮姻刚绣出点眉头,她平和道:“起来。” 姜淮姻眼下,正绣寿桃绣到了关键时候,一刻也不想停,叫绿竹起来后,便没再说别的话。 她不声不响,反而给绿竹吓个半死。 绿竹扑腾着又跪了下来,她 身都是汗地叩头,嘴里喊一句:“夫人恕罪。” 第40章 卫氏 姜淮姻耍威风的次数其实很少, 从前在姜府里,她是无忧无虑的闺中小姐, 宅子里的事情她从不 手。 现在到了王府, 她在处事上也是随她的娘亲,待人以宽和。 所以看到绿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姜淮姻反倒觉得有些耐人寻味。 她特意顿了顿, 放下织绣, 侧过头去问绿竹:“我平常很可怕吗?” 绿竹颤颤巍巍地回答:“夫人向来和善,很好伺候。” “那怎么还把人吓趴下了, ”姜淮姻以说笑的语气道,她对绿竹抬手,“起来,别跪着。” 绿竹规规矩矩地磕着头, 她只觉得夜晚的凉气顺着冰凉的地砖, 通过她的膝盖窜过全身,她先告罪:“奴婢从前鬼 心窍,万不该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你本就是先皇后赏下来的人,有些想法,实属平常。”姜淮姻的目光淡淡掠过绿珠全身,她微微一笑道, “你肖想王爷,没错。你的错是, 沉不住气,太早动手。” 姜淮姻的口吻寡淡, 绿竹却做贼心虚,白白出了一身冷汗。 “你对小少爷下黑手的时候,我与王爷正新婚燕尔,他自然会宠我一些。他宠 我,当然也会信任我。可时 久了,即便是英明如王爷,难免也会在生活琐事上与我起争执。”姜淮姻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这才接着说,“这个时候,你再去做些离间的事,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没准,这府上的主子,还真能多你一个。” 姜淮姻道:“这是很简单便能悟明白的,可惜你思虑还不够周全,既然你失败了,那么等着你的,只能是成王败寇的命运。” 她漫不经心地看向绿竹:“知道为什么我与你说这些吗?” 姜淮姻这一番话,绿竹虽然听得胆战心惊,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字字都是道理。 比起刚进来的惊慌害怕,这会儿,绿竹反倒心下稍安了。 姜夫人要处置她,大可不动声 ,没必要与她说这些。 绿竹擦掉额角冒出的汗:“奴婢愚笨,请夫人明示。” 姜淮姻抬眼看她:“你是中 出来的人,模样好,身段和教养也不差。很多平民女子,在许多方面甚至比不上你。人一旦心高气傲起来,就会想得更多。你不想做奴婢,想当主子,这份心态没什么不好理解。只是在王府上,凭咱们王爷的 子,你难有如愿的一天。” “难如愿,不代表一定不能如愿,”姜淮姻笑笑,她看向绿竹,面颊微红,“我刚才与你说那些话,自然不是让你拿它对付我。” “你想当主子,我可以给你机会,”姜淮姻平静地说,“我会安排你去齐王府上,至于有没有办法得到齐王的青眼,这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绿竹惊诧,她瞪大了一双眼睛,一时连害怕都忘了:“齐王府?” “你是 里的人,早前便与齐王见过,”姜淮姻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眼,笑说,“齐王,不比王爷差吧?” 齐王如今的身份,和太子没有什么差别,只要不出意外,他八成就是未来的新君。能有这种机会,绿竹心里不可能不起疑。 她如果是姜淮姻的心腹,或许会觉得这份安排没有什么,可她不是,甚至她还与姜淮姻有嫌隙在先。 这种拉拢齐王的差事,怎么算也算不到她的头上。 绿竹抿了抿 ,犹豫着回道:“奴婢只怕配不上齐王殿下。” “没有什么配不上。”萧长勇除了身份高贵之外,又配得上几个良家女,绿竹毕竟还是个雏儿呢。 姜淮姻说:“我知道你是苦出身,当年因为你兄长要娶 ,父母想扩建房田,所以才把你卖进 里。都是一母同胞所生,不过是女孩子,差别却这么大,心里的滋味想必不好受。” 姜淮姻三言两语,却将绿竹之所以会被卖进 的事情道地那么详细。此时此刻,绿竹除了胆寒,便不再敢想别的了。 “不过,我听说,你与家中幼弟关系不错,入了 后,每个月的俸禄你都会攒下一半,打算给弟弟 后娶亲用。”姜淮姻的语气波澜不惊,她淡道,“你弟弟今年十六,明年十七,正好到了娶 的年龄。到时候,我也会给他 一笔不菲的彩礼。”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绿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拿至亲的亲人威胁她,绿竹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毕恭毕敬地跪下道:“夫人有什么事情,但请差遣,奴婢愿意为夫人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实在太严重,”姜淮姻亲自扶起她,“不过是让你去齐王府上,办点小事情,一切我都有安排。你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在齐王跟前说几句合适的话。办好了,不仅是你弟弟受益,我也会助你摆 奴籍。” 绿竹凤眼盈盈:“是。” “去了齐王府上,他若问起我们府上的事,你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对他有任何隐瞒。”姜淮姻看一眼她秀气的小脸,笑道,“当然,你也可以把我今![](//www.iyiguo.net/ig/ri.png) 代你的这些,与齐王实话实说,在他跟前驳一个好名头。” “你可以对比一下,是男人的真心值钱,还是真正握在手里的银子值钱。” 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地犹如当头 喝。绿竹老老实实地被姜淮姻握住手,乖乖福身:“奴婢绝不敢生别的心思。” “你聪明伶俐,自然好。”姜淮姻随手将桌上的一个苹果赠与她,“拿去吃,在齐王府会是什么造化,全看你的本事了。” 待绿竹走后,姜淮姻才问 牙:【你看她,是真心为我办事吗?】天 晚了, 牙也在打哈欠:【是吧,你把她的履历说的那么清楚,连她弟弟几岁都知道。她的心,也不真是铁做的。何况,男人的真心,尤其是萧长勇的真心,连一两银子都比不上。她只要不是傻子,就绝不会去找萧长勇摊牌。】【那便好。】 因为萧霖今晚要去北大营守夜,所以姜淮姻这才能腾出机会见见绿竹。平常的这个时辰,她早与萧霖相亲相 地滚被窝了。 现下,她一个人钻进有些冷飕飕的 单里,对着清白的月 ,姜淮姻得承认,她很想王爷。 想得发慌。 这边厢,姜淮姻一个人独守空闺,那边的谢府,谢晋之却是与卫氏红红火火地入了 房。 谢晋之这回是娶正 过门,谢家也是家大业大的府邸,宾客来了一水儿,有真心祝贺的,还有的是想借此沾齐王的光。 谢晋之作为齐王的近臣,为了给他颜面,萧长勇自然来了。 也正是因为有萧长勇在, 房夜,闹新郎的人都不好意思闹过了头。 拜完堂,卫氏便一直坐在新房里忐忑地等着心上人到来。 她今年十六,正当妙龄,卫氏第一眼见到谢晋之时,谢家郎的名头还没有这么大。 谢晋之那会儿尚不如如今这么意气风发,他跟在姜知行身边,第一次来卫府做客。 也就是那时候,风吹起帘角,卫氏透过珠帘,缓缓地看清了谢晋之的脸。 他高大俊俏,目光虽有些凉,可那瞳孔深处,仿佛装着一汪清潭水,不时便被 风吹出了波皱。 她只觉得他真好。 进士出身,奋发先进,身上一点儿都没有沾染那些贵公子的习气。卫氏是打心眼里欣赏他,喜 他,从而想亲近他。 可惜那个时候, 京城里都传出姜知行会许配 女给他,卫氏再喜 ,也只好退居人后。 她知道自己比不过姜家女,却仍会不甘心。 后来,姜家倒台,卫氏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怀揣着羞涩和紧张慢慢接近他,终于进了他的眼。直到今 ,她真的成了他明媒正娶的 子,卫氏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