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岭手掌平举,胳膊不曾分毫移动,单纯依靠掌心肌和皮肤的力量就把那圆球玩得像陀螺一样在他手掌里溜溜直转。 等这银球转速已经快到能听到破风时的呼呼声时,寒千岭手腕一抖,把圆球向半空一抛,反过手来用手背接住,随即胳膊轻甩,便让这银球一面旋转一面蹦跳着,从手腕直冲自己肩头去了。 不知五行之从寒千岭气息中受到了什么,眼看着自己的本体也不敢伸手去拿,只得眼巴巴地盯着寒千岭把小球从他右手背沿着右臂逆上脖颈,再从左臂滑下停在左手背。还不等五行之为银球停住了稍松口气,寒千岭就又是一个大抛,稳稳地用头顶把这小球接住。 过一会儿似乎是嫌还不过瘾,寒千岭又把那球变成普通蹴鞠大小,桶子肷、暗足窝兼折叠拐都来过一遍,方才脚尖一勾,重新把那银球揽在手里,面稍霁道:“勉强吧。” 五行之眼睛里已经哭唧唧地窝了一包泪。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和那位大人的气息一样。”五行之委屈巴巴地着鼻子道:“嘤嘤嘤你好可怕!” 洛九江:“……”看起来龙类喜玩球就是铭刻在本里的东西,他那位神龙老丈人把武器团成个球算是游戏打架两不误,实在情有可原。 当初在山心之中,洛九江自己也被神龙虚影当成球类抛接过一通,因此对五行之的觉还能同身受。他看寒千岭此时像是玩歇了,便第一时间从他手里接过五行之的本体还给了小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般地安他道:“没事,习惯就好,偶尔重温一下觉还不错的,是不是?” 五行之:“……”呜呜呜,本不是!你们人类怎么这样,当初你要认我当弟弟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小家伙伤心地抱着自己的本体哒哒跑远,洛九江放了一丝神识在五行之身上,自己转过头来和寒千岭说话。 “以前我竟不知道你喜玩球。” 寒千岭平淡道:“不算很喜,只是见到就顺手拨两下罢了。” 洛九江忍笑,也不戳穿他嘴硬,只是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我既然带他来了外面,那就自然要照顾好他。原本还想给他起个名字,不过想想他的来历,觉还是让你来给他起名比较合适。” 寒千岭眉头微动,有点讶异似地反问道:“他还要名字?除了球之外,他还想叫什么?” “……别这样,千岭。”洛九江无奈地推他一把,“怎么你对个小孩子有这么大意见?你们才刚见面啊——而且你不喜他吗?”你可是刚刚还花式把人家本体抛来颠去地炫技过一通呢。 寒千岭若有所思道:“太明显了?那我下次注意一点。” 洛九江:“……喂。” 听到洛九江发出不的声音,寒千岭的神情微动,他握着洛九江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紧,眼波中也出三分心绪来。 “我只是很难不联想到,你因为此事整整与我分离了一年之久。”寒千岭幽幽道,不等洛九江说出什么,他就先一步补充道:“而且我知道,当初就是他把你从那个山体中带走。” “……”这个确实是,可能是出于好玩可能是由于别的,五行之摆不掉自己本体上沾染的混沌,又不想总闷在一个地方,离开时顺便也把被混沌包裹的洛九江打包带走。 但对于身处山外的寒千岭来说,他在发觉洛九江突然凭空消失时必然万分惊慌。 这一年里洛九江在混沌中心苦中作乐,先升太再捧月亮,建出小世界来和混沌反复拉锯,坚持一年才得解。 而寒千岭虽然并未遭受任何锢,但想来对洛九江的思念与担忧也时时折磨着他,把他煎熬得够呛。过去一年生活的片影从他现在紧握着洛九江的手,执着不肯放松半点的举动里就能窥得半分。 洛九江目光一软,心头只觉酸涩难言,寒千岭却仍不罢口,他轻声道:“九江,你说话不算数……你错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辰,没能在那一天把十七岁的你送给我。” “……” 寒千岭这话所指的,乃是洛九江曾经对寒千岭许下的一个诺言。 他曾经和寒千岭说过,十六岁时最独一无二的生辰礼物乃是他们彼此,在圣地的三年里,他们每一年送出的最珍贵的礼物,都是那个正当年华的自己。 但与混沌对抗的那些年月,让洛九江错过了自己和千岭共同的生辰。 他本来许诺过的。 洛九江闭了闭眼,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目光里变幻的情绪——先是愧疚,再是一点更烈的别的。 寒千岭才听得洛九江呼稍变,就被洛九江垫着后脑一把按在地上。洛九江从他掌心里出手来,转而推他肩膀的力道并不算重,只要寒千岭想,甚至能够坐在原地纹丝不动,但寒千岭愿意在一切世上都遂洛九江的心愿。 洛九江骤然发力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两个人突然姿势变动,顿时惊起了周围几十只栖息的蝴蝶。 恍惚之间,洛九江好像也和这些蝴蝶一样,嗅到了丝缕蝶泉水的甜气息。 但那气息在甜之外更透着一丝悉,甜得淡而悠长,像是新雪之后深深入肺腑的第一口气,清新又契合,甘甜的没有丝毫媚俗。 于是洛九江就恍然,这味道不是蝶泉,是他的千岭。 “我赔你。”洛九江贴着寒千岭的耳说:“正当十七岁生辰的洛九江没有了,不过现在这个,我还能赔给你。” “一天也好,一夜也好,你若愿意,胡闹到圣地再次封闭我也没有二话,我全都补偿给你——我的寒主,你要是不要?” 寒千岭手指微动,觉有什么东西在他掌心搭了一下,是洛九江把自己的衣带进他的手心,那衣带像是某种具现化的惑,只要他稍稍一扯,就能尽数解开。而当寒千岭头略略一偏时,便正上了洛九江温暖的嘴。 第178章 名字 寒千岭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下,明明此时正和洛九江双相贴, 津暗度, 然而他竟然还到干渴。 这再也不是他以往由于浓重到无法遮掩的恨意, 因而觉到想要噬一切、撕裂一切、毁灭一切的那种饥饿。 虽然还是想要占有,尽数独, 把对方的每一寸血都和自己紧紧相贴乃至合为一体……但这种干渴一路从丹田燃烧到寒千岭的喉口,却不是因为恨意,而是为了火。 洛九江察觉到了寒千岭这微小的动静, 他抬起一手指来, 轻飘飘地点在了寒千岭的喉结上。 此时此刻, 被他按在指下的不止是千岭的命门,还有薄薄皮下那清晰的血, 颈窝里比别处稍高一点的温度, 沾上竟然有点烫手。 像是被那温度和摩挲着自己双的舌头惑一般, 洛九江垫在寒千岭脑后的手掌不自觉地下移, 直到握住寒千岭后颈的软。 寒千岭对洛九江的触碰不躲不闪,只是像被洛九江手上凉意冰到般稍稍一缩,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 他长长的眼睫几乎在眨动间能刷过洛九江脸上的皮肤, 因此寒千岭那刚刚猫儿似的一眯眼也被洛九江辨个分明。 传言龙有逆鳞, 触之即死。这逆鳞倒生一尺有寸, 在颈下,在喉口,如今也正在寒千岭的身上。 他的逆鳞, 他的锚点,他今生的心之所许,他将为此忍下一切煎熬和苦痛的方向。 是洛九江,全都是洛九江。 “九江。”寒千岭哑声道:“你非要来招我。” 洛九江才听得寒千岭声音不对,还不曾为此做出什么反应,登时便觉天旋地转,有点意外地轻了口气。眨眼之间,寒千岭已然反客为主,将两人位置颠倒一通,转把洛九江按在身下。 “……”两四目相对,显然是都察觉了彼此身体上那点微妙的变化。 洛九江把贴在寒千岭后颈的手继续下移,直到抵在寒千岭的背心。此时,千岭擂鼓般的心跳从耳朵和掌心一起传进洛九江的知,咚咚作响地敲打着洛九江的神识。 屋及乌,洛九江只觉得连千岭的心跳都比旁人的摸起来更活跃可些。 “是啊,一直都是我招你。”洛九江含笑道:“七岛初遇是我招你,书院里重逢也是我招你,就是刚刚把你就地一,也是我见了你就不能自已。” “所以……”洛九江膝盖一动,暗示地顶了顶寒千岭的小腹,“不知千岭何时才愿意来招招我?” 如今这个关头,他说这话何止推涛入浪,简直火上浇油。几乎在他话音落定的瞬间,即使不用修真者的灵五,寒千岭的呼声也是耳可辨地重了不少。 他原本摁住洛九江肩头的手掌只有三分力气,现在一下子就增到了五分。寒千岭略张开口,嘴泽是刚刚被洛九江磨过一遍的红,嘴下隐隐出洁白牙齿,两个颜一搭,瞧起来分外地和谐好看。 只在洛九江盯着寒千岭两片形状姣好的嘴失神瞬间,寒千岭俯身下去,像是再抑不住一般,一口咬在洛九江肩颈连接之处。 洛九江不由又了口气,脸上笑意却更浓了些:“嘶……牙这么尖,神龙鹰爪鹿角,原来还长了一副鲨鱼齿吗?” 寒千岭埋头在洛九江颈窝里,闻言只闷声问道:“是又怎样?” “不怎样。”洛九江攀在寒千岭后背上的手来回地顺着他一段发梢轻抚,“我的千岭这么好,要真是长了鲨鱼齿,大不了我自愿舍身出来给你磨牙用。” 顿了一顿,洛九江又不知死活地附着寒千岭耳补充道:“全身上下,让你随意挑地方磨。不过我指定要不着寸缕的那种磨法。” “……” 寒千岭闻言手里一紧,却忘了掌心里尚且还攥着洛九江给他的那条衣带。只是一动之下,洛九江的外袍衣襟就已全数打开。 “你看,”洛九江不轻不重地埋怨道:“千岭,这回可是你招我。” 嗡地一声,像是寒千岭脑子里最后那一绷紧的弦也骤然断开。 等他再回过神来,两人的衣服都已散落凌,扭成一团。寒千岭气吁吁地用膝盖住洛九江小腹,勉强拽回最后一丝理智,警告道:“龙尾草的前例,你也不怕了?” 洛九江笑道:“都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火烧眉,且顾眼下罢。” 寒千岭滚热的鼻息一口口在洛九江的皮肤上,近乎到化为实质的迫扑面而来,吹得洛九江微微往后一仰。他目光近乎贪恋地一寸寸摩挲过寒千岭秀美到宛如不在彼世的容颜,亲眼看清了红丝怎样一一地上寒千岭的眼白。 寒千岭的瞳本是墨里掺杂着丝缕苍蓝,如今却硬是被熬得连眼眶都有些发红。他双臂一撑,强行把自己从洛九江的环抱中离,论神情几乎是恨恨的。 寒千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你别招我,九江,我舍不得。” 他了口气,又重复道:“我舍不得。” 寒千岭的双臂支在洛九江双耳旁边,虽然温度一时远去,但气息仍然环着洛九江没有离开。洛九江抬起眼来,定定看了寒千岭一会儿,突然弯起角微微一笑,重新抬手勾着寒千岭的脖子把他重新拉下来。 “九江!”寒千岭怒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洛九江另一只手顺着寒千岭膛向下:“我知道你等了我那么久,我知道你绝不肯害我半点,我还知道……你现在正顶着我。” 促狭地笑了两声,洛九江稍正颜,声音却在暧昧之中变得热不清:“好了,我们用手……明天就出发去圣山,立刻启程。你这个样子,我看了要心疼死了。” ———————————— 等一切都平息之后,洛九江小心地拿帕子把每一处指都擦拭干净,然后打个响指燃起火苗来把手帕烧了个干净。 随即他又召出一团水来洗干净手,把污水和手掌都再拿布料干净水,如是再三,才用火把那堆布料处理掉。 倒不是他过于小心,实在是寒千岭这个特实在太过门。 他此时心大意,万一漏掉了一滴两滴,等再过个百十来年,他若听到从圣地回来的人描述“蝶泉旁边啊,你不知道,全都是龙纹蝶,而且蝴蝶一个个还都长着龙吻和龙尾巴啊!”那该怎么算呢? 趁他反复清洗处理的时间里,寒千岭早整理好衣冠,默默绕到洛九江背后替他梳头。寒千岭以手作梳,动作很轻,牵扯到的头皮酥麻微,惬意得洛九江偏过头来蹭了蹭他的手指。 “你带回来的那个五行之,”寒千岭像是终于想起来前不久有个被他们随便放生到远处,还拿神识屏障隔绝了的小朋友,“龙神原本给他起过名字。” “如果你要说是球球的话……”洛九江警觉道。 “不是,他叫轱辘轱辘。”寒千岭平淡道。 洛九江:“……” 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真是龙神的取名风格。 寒千岭咬着发带,替洛九江重新把头发束起,顺口道:“你要是不喜这个名字,给他按你们族里的起名习惯就好。” “但族里寓意好听的水字旁都取得差不多了。”洛九江沉思道:“难道我真应该给他命名为洛三十八汪吗?” 寒千岭:“……你问问他自己吧。” 两人把此前附近布下的神识屏障撤去,又把撒丫子跑着疯玩了不短距离的五行之捉回来,就起名一事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 ……然后这傻孩子觉得“洛三十八汪”也好听的,没病。 洛九江:“……” 寒千岭:“……” 毕竟也是自己亲手捡回来的小家伙,洛九江实在不忍心这么坑他。 倒是五行之很懂得看人下菜碟,他虽然不敢靠近寒千岭,但对于怎么和洛九江皮一皮还是有心得:“你叫洛九江,我不能叫江九洛吗?”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