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扣住她的手腕,“太晚了,不要去。” “药店就在对面,”梅苒把他的手重新 回到被子里,“很近的,我十分钟就回来。” “那我和你一起去。”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一切都要听我的,好不好?” 傅时谨终于松了手,“注意安全。” 此时,他头疼 裂,浑身像在火炉里烤着一样,连额头的头发都被冷汗 透了,昏昏沉沉间,只听得一阵关门声,整个人便陷入了全然的黑暗中。 梅苒走到前台,小妹正撑着下巴打着盹儿,头一点一点的,面前的电脑反光照着她那张过分白皙的小脸,眼底下一片青黑格外触目惊心。 之前听她抱怨过,因为学历不高总找不到工作,只好在这里暂时做着,一天十二个小时,有时要连续值两天夜班,一个月来都没睡过一天好觉。 梅苒放轻脚步慢慢走了出去。 下过雨后的夜很安静,空气微凉又清新,她很快找到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结账的时候老板娘睡眼惺忪,呵欠连天,连续打错了两次单据,以致耽搁了几分钟时间。 往回走时,梅苒步子有些急,没留心脚下,直接踏空了最后一节台阶,手里的药和手机一起扔了出去。 她扶着栏杆从地上站起来,刚要弯 去捡药,这时有一辆重型货车急速驶了过来,呼呼的热风吹得她头发 舞。 货车一边跑, 股“突突”往外冒着黑烟,梅苒捂住鼻子捡回了药袋,然后在路面那一片手机残骸里翻了翻,最后只捡回了一张sim卡和sd卡。 不远处破风而来一阵突兀的嬉笑声,应该是附近工厂刚下夜班的工人,她不敢再耽搁,小跑着回到了枫林晚宾馆。 上的男人听到声音,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他似是松了一口气,“你回来了。” 梅苒在 边坐下,拿掉 巾去探他额头的温度,还是居高不下,她眉头紧蹙。 考虑到他的病情已不适合用西药,所以她刚刚买的都是温和的中药,梅苒往杯子里倒了一杯热水,陆续放入适量的洋甘菊、菩提花和干百里香。 洋甘菊味微苦甘香,可舒缓头痛、偏头痛;菩提花味温和甘醇,促进发汗,减轻发烧 冒症状;百里香味辛 温,抗菌消炎。 梅苒又用刚刚买来的酒 蘸 巾,将男人的睡衣扯开,轻轻擦拭起他的颈部、 部和手脚心,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像被指尖上的温度传染了般,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用酒 擦拭的方式帮助病人退烧,应重点注意某些体温较高的部位,比如腋窝和鼠蹊部…… 以前这些事自有护士会帮忙处理,可眼下,梅苒轻轻咬住下 ,看着那张半掩在灯光下轮廓分明的脸,她轻声告诉自己,“梅苒,没关系的,就把他当作病人,仅仅是你的病人而已。” 把草茶喂他喝下,梅苒也出了一身汗,她静坐在 边,将他汗 的头发 起来, 出额头。 男人完整的面部轮廓便展现在她面前。 深邃的眼,高 的鼻,微薄的 ,他的五官比一般的男人要立体许多,像上帝 心雕琢过的上等品。只是,他哪怕睡着的时候,眉眼都一如往 般清冷,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 怪不得ansel总是那么低调,他是最适合游走于黑暗中的男人,神秘又充 魅力。 真不知道这样出类拔萃的一个男人,他会喜 上一个怎样的女人呢?那个女人又要有多优秀,才能和他相配? 天亮了,窗外鸟声如洗,空气里隐隐飘过来面包的香味。 梅苒 了 眼睛,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谁知道手心触上的是一阵柔软的温热,她立刻受惊般把手缩了回来。 “你醒了?” “嗯,”男人初醒时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喑哑,他将搭在额头上的手放下来,“烧退了。” 梅苒昨晚实在太累太困了,不小心就趴在 边睡了过去,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亲自去测他的体温。 果然是正常的温度,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先去洗个澡……” “你昨晚用酒 给我降温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梅苒怔了一瞬才点头,“是啊。” 傅时谨将微微敞开的睡袍拢好,挑眉看她一眼,“怪不得。” 梅苒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动作,转过身,又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哎,她为什么老是动不动就当着他的面脸红啊,要是一直这样,以后还怎么当他的主治医师? 两人回到a市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傅时谨的烧虽然退了,但脸 看起来并不是很好,额头浮着一层薄汗,应该是偏头疼又发作了。 梅苒今天是晚班,所以直接回了家,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你先跟我上去吧,我家里有针具,可以帮你针灸。” 傅时谨并没有推辞,跟她一起上了楼。 梅苒有一个向来不轻易示人的宝物“九针盒”,是父亲千方百计从别人手里买来送她的。 古有“伏羲制九针”的说法,当然,发展到现在也有了一定的改变。 九针,即为:磁 圆梅针、毫针、梅花针、三棱针、铍针、锋勾针、鍉针、鑱针、圆利针、火针。 其中,锋勾针中间 而长,两端细而短,针头勾回,针尖锋利,故名。此针具有泻热、舒筋通络、活血止痛的作用,是偏头疼的首选用针。 梅苒洗干净手将它取了出来,用酒 棉擦过后,想起什么,这才转过头说,“你先把衣服 了。”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全部吗?” “不用,”梅苒轻声说,“只需要 上衣。” 他的动作很慢,扣子是一颗一颗从上往下解开的,梅苒耐心地在一旁等着,尽量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呼 有任何的异样,然而,余光依然难以避免地窥见那白 衬衫下的 壮肌理,几不可见地 了 口水。 “会很疼吗?”傅时谨并不担心是否疼的问题,他只是很想在这个时候,在她离自己只有咫尺距离时,和她说说话。 “不会,”梅苒说,“只要你配合我。” 她的手法很是娴 ,以左手食指和中指按 住 位,右手持针迅速刺入,傅时谨只觉得她微凉的手指所到之处蔓延开一阵酸麻,全身竟很奇异的舒服起来,连头疼都似乎缓解了不少。 梅苒取了消毒棉球 在 位上片刻,然后将针重新消毒收好,“好了。”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梅苒诧异地抬头一看,原来他已经睡过去了,她擦干净手,进房间抱了一 薄被出来,轻轻盖在他身上。 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出去买菜,梅苒拿好包和钥匙就出门了。 她住的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大型超市。 半个小时后,梅苒买回了需要的食材和水果,傅时谨还睡着,颀长的身子微缩在沙发上,呼 比之前平和许多,她看了一眼,便进厨房做饭。 她记得自己还欠他两顿饭,看来今天可以还掉一半了。 梅苒拿勺子尝了一口汤, 觉还不错,正准备熄火时,余光瞥见一道影子从门口处斜过来。 男人倚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和她四目相对时,他轻勾起 角,“煮什么,好香。” 语气自然得像下班回来的丈夫问在厨房忙碌的 子。 梅苒也有这种 觉,耳 又一热,收回视线,“很香的应该是人参 汤,你先洗手,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饭桌上,梅苒喝了一口汤,想起什么,“除了不能喝酒、茶和咖啡外,饮食也要清淡,我上次给你姨婆写过几道药膳,和我之前开的药相辅相成,结合来吃,效果应该会很好。” 吃饭的时候她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医师身份,傅时谨笑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保持心情平和,进行适度的运动,尽量不要做剧烈运动……” “比如?” “比如什么?”梅苒疑惑。 “有哪些是剧烈运动?” 梅苒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很难定义,也因人而异。基本上能让心跳达到120以上,呼 困难的运动都算剧烈运动。” “ 上运动算吗?” “啊?”梅苒瞪大双眼,天啊!是她理解的那种 上运动吗? 男人眼底的坦然和沉静证实了她的猜想,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心好像跌落了谷底,又被冷水一层一层地裹泡着。 梅苒艰难地把自己从那片失落中挣出来,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适当的 `行为是允许的。” “那就好,”傅时谨似乎很 意这个答案,“我不希望因为这个让我心 的女人受委屈。” 梅苒夹了一块栗子 放进嘴里,味如嚼蜡。 心、 、的、女、人。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女人这么幸运。 “你的女朋友一定会非常幸福。” “我还没有女朋友。” 啊?梅苒疑心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事实上,我一直在等一个人。” 那样一双如深潭般的棕 眼睛,此时竟浮现出一丝落寞和黯然,看得梅苒的心微微揪疼。 她又不敢再问下去了。 可他依然步步紧 ,“苒苒,同样是女人,如果是你,如果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跟你说喜 你,甚至想和你共度余生,你会是什么反应?” 时间仿佛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在那一瞬间静止下来。 “我……我不知道……” 梅苒面容平静,心湖早已泛起阵阵涟漪,十指在桌下 着,牵扯得连呼 都有些 了。 幸好,及时的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时谨啊,不是说今天早上回吗,现在到哪儿啦?” “姨婆,”傅时谨握着手机,视线依然落在对面人身上,“我已到a市,现在在梅医师家里。” 那边传来一声声意味深长的“噢噢噢”,连梅苒都听得格外清晰,因而心里的那份颤动便来得更强烈了。 “那个,什么,老杨临时有事可能没办法去接你,你让梅医师再多收留你一下午啊!” 傅时谨无奈地 眉心,“这样太麻烦她了。” “你把手机给她,我来跟她说!”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吼着。 梅苒连忙说,“婆婆,不麻烦不麻烦。” “这不就是了,”老太太“嘿嘿”笑,“那先这样吧,我去睡会儿午觉。” “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梅苒想了下,“好像还有一份医疗研究报告没写,晚上就要 了。你呢?” “你这里有客房吗?”他环视了周围一圈。iYiguo.NET |